岁幸——吾七哉
时间:2022-03-16 09:48:56

  按着之前的计划,这一战是要直攻敌军大营的,西边的晋北军已然开始袭扰。
  为了之后的好戏,傅其章特意将昭宁侯姜绰请来了大帐里,这会儿人正如铜像金身似的坐在椅子上,不肯投来一瞬目光。
  “侯爷觉着…这一次声东击西,能奏效么?”傅其章浏览着不紧要的军报,随口问道。
  眼下情况,不至危机时刻,他不会轻易到阵前,毕竟数万大军需要调动,主将更需坐镇中军大帐。
  宣平侯从鼻子里出了阵气,看着已然把自己放在高位,不愿理会这样的问题,不过却能觉出神色中多出几分嘲讽。
  帐外匆匆跑进一士兵,进门急切通禀:“禀将军!晋北军已由西边攻破敌军大营,沈先锋正率火弓部压上!”
  “什么!”宣平侯怒喝一声惊起,险些把椅子拍得散了架。
  傅其章还悠闲地坐着,略显笑意:“好!”
  姜绰回过神来,猛地将目光刺过来,大步冲上前:“不是说西边佯攻吗?”
  “哦,忘记告诉侯爷了,殷老将军听过计划后觉着不妥,临时做了调整。”傅其章笑道,看着他火急火燎。
  此刻已经能见着姜绰掩饰不住的惊慌,宛若大祸临头一般,喘息开始急促起来。
  傅其章看这神色,已然能对自己的想法肯定一二。
  他余光扫到有人进帐,于是微微偏头避开姜绰好大的身形去看,见着了已经站定的景舟。
  二人目光交汇,傅其章做了询问的眼神,换的景舟肯定地轻点了头,随后盯住了昭宁侯的背影。
  身后站了个人,姜绰有所感觉不禁警惕回头查看,却在看到景舟的那一刻瞠目结舌。
  他越发觉着喘不过气来,神色游离,仿佛是犯了大错后在找补救的机会。
  见着人要离开,傅其章扬声问道:“侯爷留步!”与此同时,景舟已然抬起手臂,拦住了姜绰的去路。
  “侯爷难道不想听听嘉宁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么?”傅其章起身,跟着走了两步站到他的身侧。
  帐外大步跑来一士兵:“将军!敌军已弃营后撤,可要追?”
  傅其章与姜绰的目光对上,自信道:“大军前压二十里。”
  “是!”士兵领命离开,再看姜绰的脸色已然红白不分,一把推开景舟大怒而去。
  现在嘉宁军已然大获全胜,再把人拘在这里也没意思,索性就放他走了。
  “发现什么了?”傅其章待人出帐,问道。
  景舟答:“属下率人潜行,未至敌军大营已中埋伏,幸得提前安排人手接应才得脱身。”
  自从到了北境以来,傅其章一直怀疑昭宁侯与北藩有勾结,故意不战而退。这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试探一次。
  “那晋北军攻营情况如何?”他又问。
  景舟道:“敌军大营西边没有重兵,即使不断袭扰也没见前来支援的人手,反而是东边把守的人马纹丝不动,把轻骑牢牢挡住。”
  北藩的安排应对,全然是合着之前他们在大帐里说的计划的,若都说是巧合,那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
  宣平侯因为“秋雨鹩哥”一案受审,他倒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姚璟那个软骨头一来二去吐出来不少东西。
  他只能将自己祸害过的良家姑娘说个囫囵,多到记不清了,还有他爹逢年过节收了刑部、吏部的礼也给抖落了出来;之前经手的赈灾赈灾银两,也私藏了诸多。
  加上这回被正临司撞见了密会周穹,连带着之前猎场太子被谋刺一案也加到了宣平侯府的头上。
  听说人被送去大狱后,沈郁茹便心有计策,她约了太子在有闻茶楼见面,想见一见宣平侯。
  最近北边虽然战事暂得喘息,但毕竟还被占着国土,不能放松。南边南族也得寸进尺,趁着大楚内忧外患、应接不暇之际三番两头袭扰。
  之前淮南王一战加之豫中水灾,两地百姓尚没得完全修养,这会儿还有诸多民生事宜要处置。
  皇帝被宣平侯一事气得再病不起,这些军政要务便通通落到了太子身上,沈郁茹在有闻茶楼里等了有两刻,才算把人等来。
  见着人进门,她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劳烦殿下拨冗而来。”
  徐佑颔首道:“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此次出宫正要办些事情。”
  二人先行客套一番,沈郁茹能觉出来太子着实是忙碌,连往常不疾不徐的语调,此刻也加快了一些。
  “不知夫人来见本宫,有何事?”徐佑命随从上了一壶热茶,这会儿也正好坐着休息片刻,暖暖身子。
  沈郁茹见状便一切从速,开门见山道:“不知殿下是否能安排我见见宣平侯?”
  现在人已经在大狱里,按理来说比在正临司里好见的多,可徐佑摸不准她要做什么,迟疑道:“夫人有什么打算?”
  终归是不好贸然相见的,沈郁茹也知谨慎是应当的,便解释道:“宣平侯自来与成王为伍,想来…应当还知晓不少事情。”
  她自来不甚多管朝中党派争斗,出手的几次还都是与傅其章有关,这会儿笼统地说了这么个托词,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信。
  徐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神思一转:“夫人还是想查靖安将军被诬陷一事?”
  心思被看得明白,沈郁茹索性也不做掩饰:“是…”
  “姚遇定然是知道成王不少事情,可在正临司里这许久,是半个字也问不出来了。现在姚璟还在审,可到底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徐佑叹了口气,也觉得无奈。
  把宣平侯拉下马,拖延成王想要夺嫡谋反的进程,这事儿也就算暂告一段落。
  近些时候忙着铺天盖地的军政要务,他一时间也分不出神去管那些事情,现在与成王的争斗实在不能排在国土民生之前。
  “我可以试试。”沈郁茹一直想有机会查清昭宁郡主到底做了什么,现在也只能抓住的唯一的机会就是去试试昭宁侯。
  若论言语辩驳,太子绝不担心沈郁茹会落于下风,只是现在不是处置成王与昭宁郡主的好时机。
  他微微蹙眉:“就算查清了,现在也不可能处置昭宁郡主,毕竟昭宁侯还在北境,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郁茹应声,这点她早就料到了,只是现在不能动手,那总会有一天要查清的。
  这件事情不能由傅其章承担,也总不能全被推到于信身上。
  沈郁茹做事自来有分寸,徐佑想着也着实没什么不放心的,便道:“好,就今日吧,本宫带你去。”
  “多谢殿下!”沈郁茹显露出着激动来,期盼着待会儿见到宣平侯,能够问出些东西。
  大牢门口森严,沈郁茹着了件斗篷,用斗篷宽厚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立在门口等着太子的人去交涉。
  这会儿皇帝管不得朝政,人人都知道是太子把权,便也一切便宜行事。
  不多时她便在狱卒的引领下进了大牢,她一路走在潮湿的地面上,阴冷的寒气不停地扑在身上。
  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的霉味儿,四周昏暗寂静,连星星点点的烛光都仿佛没了热度,唯一的光亮就是泥墙上的高窗。
  她简直不敢想象,傅其章曾在这里度过了那些没日没夜的时间,翻过了多少不甘与压抑。
  昏暗潮湿、无奈绝望…她的骄阳少年啊,本不该落入这样的黑暗的。
  狱卒的脚步在铁栏前停下,道:“还请夫人长话短说。”说罢,便退至远处。
  沈郁茹隔着铁栏往里看,见着了草席上盘坐的姚遇,一身蹭了泥土炭黑的囚服,加上许多鞭痕血迹,实在料想不出他之前是荣耀万千的王侯。
  “侯爷。”她开口轻唤了一声,语气平静没太多情绪,只在告诉人自己的到来。
  虽然才短短几天,但姚遇似乎已经大半辈子没听见有人再以“侯爷”称呼自己,他缓缓抬起无神的姚璟,隔着凌乱的发丝去看。
  “你是谁?”他好久才提上一口气来问,看不出裹着斗篷与帽子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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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18章 线索
  ◎沈郁茹见宣平侯,傅其章生擒小可汗◎
  沈郁茹摘下帽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牢里的人目光由无神到吃惊。
  “是你!”姚遇挣扎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到铁栏杆前,已经急红了眼:“是你设计?是你害我!”
  除了狱卒和正临司的人,沈郁茹是他事发之后见的第一个叫的上名字的人,所以也便顺理成章地想成了幕后推手。
  “我不知道是谁。”沈郁茹回答得干脆。
  气血冲头后姚遇也有了几分神智,不过因为猛然站起来还没顺过气。他警惕地盯着,道:“你来做什么?”
  沈郁茹又往前近了一步,直视这样的眼神:“靖安将军被怨入狱,成王和昭宁郡主做了什么,侯爷可知晓?”
  那会儿在正临司里都没能轻易被审出来的东西,这会儿怎能因为一次发问就吐露出来,姚遇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做理会。
  这反应在沈郁茹意料之内,也没真指望能痛快的得到答案,她道:“世子在正临司去侯府前,其实是走脱了的。”
  姚遇是从宫里直接被带走的,一直都没获知自己家中情况,现在听见了姚璟的消息目光一震,急切地扑向栏杆。
  “璟儿如何!”他迫切地希望听着姚璟已经逃出京城远走高飞,随便去哪儿都行。
  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沈郁茹忽然慨叹世态炎凉,她轻叹了口气:“可惜他没能慧眼识人,竟去找了成王求救。”
  说到成王,她明显觉着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气,想必是觉着寻到了靠山,应当是得救了。
  “成王引世子去与周穹见面,并传正临司过去抓了个正着,这会儿想必世子正在受刑被审猎场谋刺皇子一事呢。”沈郁茹简明扼要地说了来龙去脉。
  姚遇粗糙的手一把抓住铁栏,似是要把这冷铁掰断,笃定的否决:“不可能!”
  宣平侯府为成王做了许多事情,一向得信任,他不信成王能做出这种事情。
  看着人激动,沈郁茹却格外平静道:“你有心替他隐瞒许多,可他却将秋猎刺杀太子的事情推得干净,让你们来背罪名。”
  此刻越是冷静,越能让受了打击头脑不大清醒的人自乱阵脚。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开始有怀神色的宣平侯,道:“世子就在正临司里,若之后还有机会见面,侯爷可以问问。另外,我今天来此,定然也是知道侯爷是冤枉的。”
  “你还知道什么?是谁陷害侯府!”姚遇哗啦啦地晃着铁栏,恨不得冲出来把人揪着问个明白。
  沈郁茹并不直接回答:“成王还做了多少事情,侯爷应当比我清楚,之后他还会不会把这些事情一并推到侯府身上,恐怕便没人预料的到了。”
  这番话后姚遇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一桩桩回忆着成王做的事情,便压得喘不过气。
  如果他肯保全姚璟,那自己背下来那些罪名也就算了事,可现在竟是他不仁不义在先,竟然使这种下作的手段落井下石。
  “我跟你说他和昭宁郡主做的事,你能救侯府么?”姚遇第一次觉着这女子不简单,忽然打起了做个交易的念头。
  两个人果然有勾当,沈郁茹神色一动,可复又平静下来:“我没那菩萨心肠,宣平侯府值不值得一救,侯爷最清楚。”
  姚遇一口气卡在喉间,咽了口唾沫,被压得气焰全无。
  沈郁茹看他冷静下来,也不着急再问:“是要再被推上许多罪名,惹得太子非要即刻处置。还是先下手争取一线生机,好有机会翻这一案,侯爷考虑考虑。”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知道这个案子落在可太子手里,自然是没有翻案的机会。
  既然已经成了成王的弃子,那现在也没必要恪守什么信义。姚遇被说动心了,如果能将成王拖下水,掀起更大的风浪,倒还能有再查的机会。
  “等侯爷与世子见了面,问过详情之后,有什么想说的话,可叫狱卒送去将军府。”沈郁茹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想。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阴暗的地方,徒留得身后的人从铁栏里投来犹疑的目光。
  ……
  傅其章至北境后,逼退敌军六十里,已经收回了大半的国土。
  现下北境铁蹄堪堪占住一个边界不愿退去,可是之后又有三战交手试图反扑,皆没成功。
  傅其章白马红袍跃于千军万马之间,大大小小数战下来,敌军只要见着这身影便纷纷躲避,不敢与其交手。
  未进冬月,北境已然大雪纷飞、寒风逼人。相比于北境铁蹄,嘉宁将士是不大适应这样的严寒气候的,所以傅其章打算尽快平定北疆,不把战事拖到严冬。
  他趁着嘉宁军士气正高,索性一鼓作气,率大军前压至敌军大营。
  这会儿无数林立的绛红大旗在风雪中招展,大军直面压上,鼓角喊杀声中,两军主力拼杀在一起。
  傅其章跃马,一袭红袍在皑皑白雪中分外显眼,他率军直入敌军腹部,银枪所过之处鲜血四溅,无人可挡。
  近日,本就一再受挫的北境铁蹄,此时更是士气不佳。面对来势汹汹嘉宁宁大军,还未做足应战准备,不由得连连后退。
  嘉宁大军已然踏过了北藩营帐,狂风裹挟着雪花吹砸到脸上,惹的人看不清周遭事物。
  傅其章刚斩落一敌将与马下,勒马回身间,只见身边又出现一着裘戴帽之人。
  这人穿着不同于一般将士,看着衣着更为厚实,尤其是那身毛裘光纤,耳上还带着耳饰。
  由于风雪迷眼,二人打了个照面,才发觉不是自己人。
  银枪破开风雪刺出,被长刀一挡,发出铮得一声。二人都勒马退了几步,发觉对方力道不凡。
  傅其章见着人趁机要逃,他不肯让这样的强将走脱,便跃马而上追击出去。
  这匹白马飞奔起来,速度丝毫不弱于北藩铁蹄良驹,一袭红袍风雪中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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