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绰继续说道,话中尽是怅然:“只是幸儿许久没回上京,莫说是殿下就连老夫,估计都认不出来啦。”
话茬几轮过后,周知玄一直憨笑点头,众人有意无意的朝他们看来,有惊诧更多的的嘲弄,秦老德高望重竟能和他聊上许久,枯燥乏味。
北周王自恃清高但也算得是一代枭雄,生出的儿子却笨嘴拙舌。
尽管这样,秦绰依旧面不改色。
周知玄不了解秦绰,对政治斗争更是嗤之以鼻,同时他也知道能走到秦绰这种地位的人非同小可,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靠近,都是徒劳。
“秦大人。”周知玄打断他,又看了看四周神色各异的大臣,道:“与我这种人亲近并非什么好事。”
一位质子,处处受制,身居高位者虎视眈眈,靠近他算得上什么好事。
秦绰抚须轻笑:“能与世子殿下交好,是臣之幸。”他顿了顿“天下人眼孔浅显,世上之事又
哪里辩得清好坏,老夫只知道事在人为。”
这只老狐狸,周知玄不愿与他打官腔,正要退下。
这时太子周照全大步流星踏入大殿。
“好一个眼孔浅显,事在人为。”
众人嘈杂的话语声戛然而止,纷纷行礼。
陛下病重,太子被宫人拦下不让近扰,这才来到大殿,见官员们相谈甚欢,尤其是听见秦绰的一番豪言。
“每次听秦大人一席话,本宫是胜读十年书啊。”
秦绰苦笑,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四周再无人说话,大臣们皆缄默不语。
周照全感慨道:“父皇如今重病不起,皇祖母更是伤心夜夜不能寐,本宫同样伤心欲绝,保政局安稳,如今大晋最重要的是什么?众卿可知。”
他高呼着,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答。
“为君者,以忠臣为大,正是在场的诸位啊。”周照全的愤慨之言响彻整改崇兴大殿。
他眼神忽然移到周知玄身上,只数秒,但足以被察觉。
“当然除了某些眼孔浅显之辈,秦大人,你说对吗。”
太子有意或无意的话,让周知玄更看不透了,他们从小并不亲厚,周照全好像天生就是太子必须继承大统,两人犹如一个天一个地。
闻言,秦绰不由得大笑起来俯首称是。
如此,借着太子高涨的气氛,他深深一拜,扬声高喊道:“太子殿下忠君爱国必能孝感动天下,吾等感佩。”
话音刚落,随之众大臣跟在秦绰后顺势跪下高呼。
第4章 非本愿
是夜,崇政内殿里一片死寂,陛下还是未醒,气息轻浅且微弱,江太后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双眼尽是倦色,眼角带着泪痕。
她遣散了太医侍婢,整个寝宫更加空旷,望着脸色惨白的君王,那眼神里是怜悯是同情,被喊了数十年的母后,虽非亲生但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幕帘后看着台前人,背影逐渐高大,从一开始的胆怯到能与众大臣论国政,一步步提携着走来。
虽胸无大略,经年体弱,世人诟病颇多,养恩大于生恩,长久的舐犊之情早已抛开了算计猜疑,只希望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大厅传来的喧哗之声更甚,江太后眉头紧蹙,不合时宜的喧闹,真叫人厌烦,她望向门口的小太监,示意他去瞧瞧。
宁莺拦住他,摇摇头,大殿的情况她时刻在注意,常年在太后身边当差,妥帖和谨慎是不能少的。
她附身在江太后耳边低语,将大殿的情况一一转述。
言罢,忽而一阵夜风吹进内殿,吹起了床边的帘帐,鹅黄的轻纱飘起,露出周构的病颜,江太后垂眸轻轻叹了叹,皇家子弟,坐拥天下,无不一权字当头,为之厮杀。
“全儿倒是出息了。”江太后缓缓起身,准备关上被风吹开的窗。
宁莺欲拦住,“太后娘娘,这事奴才们做就是了。”
“哀家还能为陛下关几时窗,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罢了。”她怅然道。
宁莺想起大殿内太子与百官高谈阔论,毫无忧色,不解又寒心。她扶着太后走出内殿,喧闹声依旧不减。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陛下还病着,这作势给谁看。”恨不得下一秒就新帝登基掌权坐拥天下。
江太后一改倦态,轻笑道;“作势?哀家看是做戏吧。”而且还是十分拙劣的戏码。
太子周照全,皇后张氏嫡出之子,一出生便封为储君,无比尊贵的身份未至弱冠,已享尽无上的荣华富贵,太后摄政,周遭的权利争斗,勾心斗角更是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