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垚正是为此事而来,闻言喜道:“将军也知晓了?”
看他神情,祁楚枫微怔:“知晓什么?”
“杨铭杨大人特地把我找过去,说他与丹狄族协商成功,丹狄族愿意借出两万匹骡马。”程垚喜道。
闻言,祁楚枫与裴月臣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明白过来:定是阿克奇按捺不住又去找了杨铭,而杨铭立功心切,一定已经答应了阿克奇的条件。
“丹狄族的条件是什么?”祁楚枫追问道。
“这个……杨大人并未和我细说。”程垚看她神情不对,“将军知晓此事?”
“阿克奇先来找我,要求两年之内,马市第一日单独为丹狄族开放,我没有立即答复他,想不到他这般心急。”祁楚枫皱眉道,“杨铭急功近利,莫说阿克奇要两年,便是要二十年,他也能一口答应下来。”
程垚这才明白过来,杨铭为了邀功,完全不顾北境与荒原的平衡之术。
“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裴月臣安慰她,“我们本来也打算应承他,既然杨铭抢先应承了,无非是让他多邀一份功,不必与他计较。”
“我是担心阿克奇野心太大,向杨铭狮子大开口,所要不止两年。”祁楚枫忧心道。
裴月臣沉吟片刻,忽微微一笑:“此事,你只装着不知晓就行。”
祁楚枫微怔片刻,继而反应过来,连忙叮嘱程垚:“你可记着了,我只知晓骡马已备齐,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只要装着不知晓,将来若需要翻脸,便方便得多。
“我本来就不知晓,还是将军你刚刚告诉我的。”程垚道。
“对对对!”祁楚枫笑道,“咱们都不知晓,杨铭既要邀功,便由得他,将来若是有黑锅,也是他一个人抗,与咱们不相干。”
程垚不知眼前这两只狐狸将来想要做什么,本能地觉得肯定不是好事,无奈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
行至门口处,他停下脚步,踌躇片刻,忍不住回头叮嘱道:“将军,以后……还是关着门好,就算是夫妻,也应该关着门。”
“……”
祁楚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垚没敢再多说,加快脚步走了。
祁楚枫转头去看裴月臣。后者忍着笑,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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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事落定的同时,出征之日亦是近在眼前。
出征前夕,赵家兄弟两人皆早早回家,陪赵老夫人用饭。
赵暮云自小是在京城长大,不在母亲膝下,此时又要远征,心中自是惦念母亲,但面上只佯作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只是出一趟远门探望亲戚。赵老夫人虽长居家中,但东魉人狠厉残忍也是久有所闻,心下自然忧心忡忡,却不愿灭了儿子的士气,只叮嘱他东南气候与北境不同,当心水土不服,又备了一大块茶药饼,叮嘱赵暮云带上。
“这茶药饼是北境所生所制,带着这里的地气,你若到了东南水土不服,便掰一块泡水喝。”赵老夫人叮嘱道。
赵暮云笑着接了:“好!娘您不用担心,邢医长也备了好些药材,也是为了防止兵士们水土不服。”
赵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你们军中的事,娘也不懂。你把自己照顾好,娘就在这儿等你回来,顺便也帮你相相好姑娘,你哥已经成亲了,接着也该轮到你了。”
赵暮云笑着看向赵春树:“说不定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能抱上侄儿了。”
赵春树笑道:“那我可等着你回来洗尿布。”
将军府中,阿勒正看着沈唯重收拾行装,见他的衣物着实少了些,急道:“这些衣物怎么够,听说东南热得很,一天下来就能湿透几件,你这些衣衫都不够换两日。”
沈唯重笑着安慰她道:“不妨事,天气热,衣衫洗了干得也快。”
“磨破了怎么办?”阿勒又道,“那么长的路,骑马也能费衣衫得很。”
“我在马车上,没事。”
阿勒想了想,又问道:“我给你的那柄匕首,可带上了?”
“带上了。”沈唯重特地从包袱底抽出来给她瞧。
“这匕首是防身用的,你得随身带着,放在包袱里不行。”
沈唯重有点犹豫,他平时未有随身带兵刃的习惯。
阿勒有点急了:“我姐说了,有时候敌方会来劫粮,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一点功夫不会,万一、万一……”
沈唯重安慰她:“有护粮队伍在,不用怕。”
“那你也得保护好自己,若是人家只顾保护粮草,顾不上你怎么办。”阿勒着急道。
沈唯重连忙把匕首揣入怀中:“你看,我贴身放着,没事!”
阿勒自是舍不得他,扁扁嘴,忍着眼泪:“你……要早点回来。”
“嗯,我保证。”沈唯重连连点头。
将军府的另一个院子里,春星正在为程垚收拾行装。这些年,她随着自家公子,从老家到京城,再到西南边陲,再到北境,可以说是奔波惯了。但这一次却是头一遭,她不能与公子同行。
“公子,您和将军说说,带上我不行吗?”从昨日到现下,这已经是春星第三回 说这句话了。
程垚摇头道:“将军她自己连个丫鬟都没带,我怎么能开这个口。何况行军打仗,带着你太危险了,我也不放心。”
“我不怕危险。”春星急道,“我不在您身边,您起居餐饮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饿了没人知晓,病了也没人照顾,那可怎么办?”
“军中那么多人,不仅有军医,还有专门有人负责烧火做饭,怎么会饿着,傻丫头。”程垚安慰她道,“你就安心在将军府里头等着。”
春星还待说什么,程垚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祁将军让阿勒姑娘教荒原人识字,你不是一直想认字么?你就跟着他们一块学。”
闻言,春星眼睛一亮:“真的?我也可以跟着学?”
“当然可以,我和将军说一声就行。”程垚笑道,“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也无事可忙,正好跟着好好学。等我回来的时候,考考你,看看你究竟学会多少。”
春星欢喜不已,连连点头:“多谢公子!”
祁楚枫的书房中。
祁楚枫与裴月臣对照着地图,对行军路线作最后的确认。
“头一批粮草已经出发十日,这时候……”祁楚枫在地图上的几处屯粮中转站点了点,“应该都已经到了。”
裴月臣点头道:“周公公说,圣上也筹措了一批粮草,莫约在一百五十万石左右,屯在京城郊外,也可以抵一阵子。”
祁楚枫捏了捏眉心,叹道:“圣上出面,才筹了一百五十万,这才能撑多久,指着我两月就打道回府么。”
“后续应该还有。”
祁楚枫皱眉片刻,把东南地图又翻出来,凝眉细看:“朝廷耗不起了,此番三军会师东南,圣上指着能一战定乾坤……我探过周公公的口风,这战若是拖到冬至,朝廷入不敷出,只怕会有大乱。”
裴月臣扳过她肩膀,正色道:“楚枫,朝廷的事让他们去操心,眼下你没必要替他们着想,顾忌太多,于用兵是大忌。段将军就是受朝中各方势力的挟制,处处束手束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嗯……”祁楚枫振奋起来,“有道理,所以圣上宁可调我去东南,都不愿再用那些人。”
裴月臣点头:“正是。”
祁楚枫默然片刻,突然问道:“院子里的荷花可开了?”
“今早看见有个小花苞。”
“走,去看看!”
祁楚枫拉着他的手便走。此时已是夜间,又在府内,裴月臣便也由着她牵着,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到院中——
今夜月色正好,荷花缸的荷叶团团簇簇,满满当当拥在缸口之上。
荷叶肥厚饱满,欣欣然晒着月亮。
裴月臣轻轻拨开荷叶,示意她看:“瞧。”
一只单独的花茎娉娉婷婷地隐在其中,花苞尚是青色,娇小而稚嫩。祁楚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而又轻地触碰了一下,满足地悄声叹息着。
“总算是种出来了。”她轻声道,“可惜花开的时节,咱们偏偏不在。”
裴月臣轻轻搂了搂她肩膀:“咱们还有明年,后年,往后的每一年,不必争一朝一夕。”
闻言自是欢喜,祁楚枫仰头看向他,嫣然一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就喜欢听你说咱们。”
裴月臣低低地笑,然后摇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晓……”她道,“我还对你说过,我心里惦记着你,你也不知晓。”
“嗯?”裴月臣疑惑道,“何时?”
“就是咱们在丹狄族,你担心我喝多了酒,”她提醒他道,“背着我回帐篷的时候,记不记得?”
裴月臣侧头回想,记起些许:“你只说,丹狄族有几个姑娘看上我了,问我可曾留意,并未提及你自己呀。”
祁楚枫慢吞吞道:“我说,那个红衣裳的姑娘,一看就知晓心里是惦记着你。你想想,席间哪位姑娘是穿着红衣裳?”
听她如此一说,裴月臣低首细想——荒原上尚有未化的残雪,微微反射着月光,祁楚枫伏在他背上,气息喷在他脖颈上,弄得人痒痒的。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那个红衣裳的姑娘,她一直在偷偷看你,一看就知晓心里是惦记着你,你可留意?”
直至此时他方才恍然大悟。
“懂了吧?”她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眼角余光看见院门没关,他迟疑了一瞬,将她拉到树影之中,俯首到她耳边,低声道:“丹狄族的那晚,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你,你可留意到了?因为当时我以为,你的心上人是阿克奇。”
这倒是祁楚枫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会……”
她的话并未说完,尾音渐渐消于无声之中。
夜风徐徐,自有暗香浮动。
◎最新评论:
【哇哇哇哇,不容易啊。原地结婚生娃吧?】
【
【好看,喜欢,超级喜欢】
【残雪未化之时,耳鬓厮磨的气息,撩拨了月臣那暗流浮动痒痒的心;今夜又未央,以唇之印的温度,绽放在夏荷才露尖尖角的徐徐风中。心尖儿的窗户纸彻底捅开了,可月色树影却起了朦胧!好一个此吻无字却有形的质感,给狮子大大,好多好多大拇指!给月臣楚枫拉好树影遮了月色吧!让徐徐夜风推了门,关上吧!让他们俩放心地好好享受暗香的唇,痒痒的气息吧!】
【咦,是谁在吃狗粮吃得那么香?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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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家里那位说,我打算今年努力做到,笑而不语,言简意赅!老公说,你梦话的时候,的确言简意赅地听不懂!其他时候,够呛!然后,今天我又看了一遍春星和程垚,沈先生和阿勒,楚枫和月臣,一月夜色里,言表三支,各屋灯火各有各情,各有各趣,又想白话了!于是,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亲亲啦哈哈哈哈】
【这接吻有够隐晦】
【好甜好甜!】
【嘻嘻嘻,就是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亲亲抱抱举高高。亲亲都写的如此含蓄了~~~】
【楚枫要害羞了】
【亲嘴了吗】
【好奇怪,居然不习惯他们发糖。。。还是暗恋好看】
【哦豁】
-完-
第98章 (上)
◎大军自北境出征便迟了几日,好在路况不错,也未遇到恶劣天气,加上粮草运送得当,祁楚枫率军在约定的肌◎
大军自北境出征便迟了几日, 好在路况不错,也未遇到恶劣天气,加上粮草运送得当,祁楚枫率军在约定的集结日前两日赶到后桥川。
出乎她意料的是, 不仅曹文达未到, 连霍泽也未到, 在后桥川等候她的,只有圣上亲点的监军周云。
见到作为监军的周云, 祁楚枫倒是毫不意外。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战事,圣上都不甚放心,却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何况与其他人相比, 周云不属于朝中任何势力, 直接对圣上负责,掣肘之处更少, 反倒是最佳人选。
大军就地扎营修整,又等了四日,曹文达方才率军匆匆赶到。白白耗费两日粮草, 祁楚枫本就不满,当下怒斥曹文达逾期到达,在大帐内骂了他小半个时辰。隔着薄薄的帐篷, 外间的兵士们听得一清二楚,众人皆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 周云不得不出面劝解, 祁楚枫这才作罢。
论辈分, 曹文达与祁老将军是一辈人, 又曾与东魉人作战, 论年纪与资历都在祁楚枫之后。何况自西南往中原的路原就崎岖难行,便是迟了也是情有可原。万万没想到会被祁楚枫这等小辈大声斥责,偏偏她又是此战的最高统帅,曹文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受着。
直至出帐之后,曹文达看见了一身戎装的裴月臣,又得知他已是祁楚枫麾下之人,这才自以为明白了一切。
见到曹文达,这位当年义兄身死的始作俑者,裴月臣面上无悲无喜,只按军阶施礼,转身便进了大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大帐内,周云正亲自倒茶递给祁楚枫,劝解道:“将军息怒,犯不上与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