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明日……还是我陪你留在王庭吧。”他思量许久后道,“我还是不放心。”
祁楚枫托着腮,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这么担心我啊?”
裴月臣叹了口气,看着她:“你方才也说了,你是烈爝军的左将军,你的命可非同一般,你自己不担心么?”
“我若不是将军呢?你也会担心我吗?”她认真地看着他,双目灼灼。
裴月臣怔了下,自然而然道:“说什么傻话,你已经是将军了。”
祁楚枫微垂双目,掩下心中的失望,故作轻松嗔道:“和你逗着玩儿呢,你还认真了。”
“眼下不是顽笑的时候,我说的是正事,”裴月臣面色凝重,“还是我陪你留在王庭吧。”
祁楚枫摇头:“不行,老车虽然经验丰富,但应变能力不及你,也不及你细心。这次抄掉青木哉的老窝,务求一击即中,不能有差池。”
裴月臣还欲说话,祁楚枫抬首制止住他:“放心吧,我会随机应变,你莫不是还当我是十年前的小姑娘?”
“不是……”
祁楚枫起身,拍拍他肩膀笑道:“不是就好,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晚你们要连夜赶路,可歇不了了。”
知她主意已定,裴月臣知再劝无用,只得起身告辞。
看着帐帘落下,隔开他的背影,祁楚枫微垂下头,拿起旁边的火钳,捅了捅火盆里头的碳,轻声自言自语道:“我若不是将军,你也就不会是我的军师,你又怎么会来担心我……”
夜色沉沉,几个星子在空中闪了几下,很快又被云遮蔽住。
博日格德借口先行一步,回王庭打理迎接事宜,将胡力解留下与祁楚枫等人同行,自己趁着夜色,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眼下已到赫努族的地盘,路径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虽在暗夜之中,依然能够清晰地辨明方向。与之前在众人面前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博日格德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踏着枯黄的野草,马蹄正急……
骤然间,马匹被隐在草丛中的绳索所绊,摔倒在地,博日格德整个人被甩飞出去,幸而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应变甚快,落地前本能地将身体圈起,打了两个滚方站起来。
“谁!”他厉声喝问道。
“少族长好大的威风啊!”一个冷冷的声音自暗处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博日格德脸色骤变,背脊僵硬,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盯着声音所在。
寒风萧萧,一个身影缓步从暗处踱出,博日格德定睛再看,微弱的月光下,能看见那人身后影影绰绰还有数十人,若想要夺路而去几乎不可能,心底寒意顿生。
◎最新评论:
【看到楚枫问你担心我啊,我就想到陆绎今夏哈哈哈】
【好棒】
【是爱情啊】
【两个人一个非要留下来保护,哈哈每天看着都觉得好有意思。】
【不够看啊】
【月臣想到昨夜,没有楚枫揪耳朵的胡闹,没有醉话连篇的责问,没有背她一路的生气,有的,却只是对楚枫的心疼。他心疼楚枫那句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啊,你在乎的是她快不快乐,而不是是不是将军!
我们楚枫想到你背她,她还会脸红呢!可爱!她在乎的是你在不在乎她,除了身份之外,你会不会还在乎她!女人的心思,男人总是猜不明白!
这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念陆绎陆大人!今夏眼珠子一转,小嘴一动,他就明白她要什么!他就尽了全力去保护着实现着她的想法!就连今夏不敢肖想的时候,他都明白了今夏的心,都明白今夏吃的醋!身份这个东西,真是拦路虎,拦着将军不能痛痛快快,拦了月臣不能好好想,拦了今夏不敢肖想!
月臣啊,你心疼着,你担心着,你要陪伴着,在我看来都是糖,可怎么到了楚枫里,就是捅不破这玻璃碴子的外衣呢?
还是夸我们楚枫,步步为营,不改将军本色:“你还当我是十年前的小孩?”“没有!”你要月臣又一次离清醒更近了一步!楚枫啊,你下次要月臣清楚,你是有了爱的女人了!加油!明天大战前的准备和文斗?还是直接就开打了呢?楚枫,你现在有多危险,我都不担心了,你越危险裴月臣就离明白自己爱你的心更近了一步!去吧,去打一仗去吧,我的女将军!】
【阿勒要和小沈在一起!!】
【啊我的沈勒房子不是要塌了吧】
【阿勒不会对阿克奇有啥想法吧?那沈唯重咋整?】
【阿勒和小沈挺好磕的,狮子成全一下不喽】
【青木哉出现了】
【所以阿勒到底喜欢谁?我站的cp要倒了呜呜】
-完-
第36章 (上)
◎
“少族长匆匆忙忙是赶往何处?莫非忘了你我的约定?”来人披着厚厚的斗篷,帽沿低垂,相……◎
“少族长匆匆忙忙是赶往何处?莫非忘了你我的约定?”来人披着厚厚的斗篷, 帽沿低垂,相貌看不分明,只能看见一个明显的鹰钩鼻。
“青木,我匆匆往回赶, 正是为了去找你们。”博日格德忙道。
青木哉冷笑一声:“祁楚枫此番带了这么多人马, 是你帮她出的主意?看来你是真不在乎他的性命, 也是……”
“不!”博日格德厉声急道,“你不要动他!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情, 出了关才发现她带了那么多人。听说都是今年补上的新兵,正好带他们熟悉一下荒原,当真与我无关。”
青木哉冷冷看着他:“我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 眼下这种情况, 我跟了一路都无法下手。我还是那句话,祁楚枫不死, 他就得死!”
博日格德急道:“我正是赶来与你商量此事,并非完全没有机会,等回程之时, 我会拖住祁楚枫,设法让她落单,到时候……”话未说完, 突然看见青木哉轻抬左手,打了个手势。下一瞬, 一枚短箭从黑暗中疾射而出, 正中博日格德的腿部, 他骤然吃痛, 不得已跪倒在地。
“你……”博日格德咬牙。
“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这一箭本该射在他身上, 现在就算是便宜你了。”青木哉冷道, “明日我要进王庭杀祁楚枫,你替我安排妥当。”
“不行……”博日格德疼得冷汗直冒,仍是坚持道,”她若死在王庭,我全族都会都受到牵连。”
青木哉顿了顿,“……祁楚枫死,还是你和他死。你想清楚了,自己选。”
博日格德咬了咬牙:“青木,你听我说,此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从长计议。”
青木哉行到他面前,缓缓蹲下,盯着他的眼睛,手握住箭柄上,猛地发力,将箭往里扎得更深……博日格德疼得倒在地上,喘息连连。
“明晚,我要祁楚枫的命,不然你和他都得死。”青木哉重复了一遍,起身离去,周遭的憧憧人影也很快全都消失了。
荒原之上,寒风凛冽,枯草上血迹斑斑,博日格德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马匹,艰难地爬上马背。
*******************************
次日,将近黄昏,祁楚枫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赫努王庭。赵春树率兵驻扎在距离王庭不到一里地的地方,裴月臣原本应该留在营中,等待天黑与车毅迟一同出发。但他仍是不甚放心,陪着祁楚枫同往王庭。
远远的,已能看见博日格德率众迎接的身影,祁楚枫在马背上眯起眼睛,在人群中着意找了找,确实没看见穿族长服饰的人。
裴月臣显然也用目光搜寻过了,朝祁楚枫微倾身子:“到了王庭,即便他们族长确实被囚,你也莫要拆穿博日格德,一切都等到明日。”
祁楚枫偏头看他,笑道:“你放心,我这边必定是等到你和老车凯旋之后才会有所动作。”
裴月臣点头道:“行事一切小心。”
“不就是装傻充愣吗,放心,我拿手好戏。”祁楚枫朝他挑挑眉。
裴月臣却笑不出来,却知难以劝动她,遂不再多言。
到达赫努王庭,祁楚枫翻身下马,见迎上前的博日格德一瘸一拐,诧异道:“少族长受伤了?”
博日格德面上仍撑着笑:“昨夜赶回来时,天色太黑,不小心被捕兽夹伤了。”
祁楚枫一惊:“捕兽夹,那可了不得,伤得可重?”若是捕狼的夹子,那很可能伤筋动骨。
“不妨事,皮肉伤而已。”
裴月臣上前关切道:“就算是皮肉伤也不可小觑,我随身带着上好的金疮药,少族长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上药如何?”
“不用不用。”博日格德连忙道,“巫医已给我用了草药,好了许多,多谢好意。”
裴月臣不以为忤,含笑道:“也好,若少族长有需要,莫与我客气才是。”他回身时与祁楚枫交换了一下眼色。
一同迎出来的除了大格力玛,还有此番将要出嫁的小格力玛。大格力玛只比阿勒大两岁,高高的个头,穿戴甚是隆重,用荒原礼节向祁楚枫施礼,中原话说得甚是生疏:“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博日格德在旁补道:“祁将军,供你们歇息的营帐已经备好,请将军先行休息。”
“少族长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拜见你们族长。”祁楚枫转头望了眼阿勒,笑道,“还有阿勒,当年老族长端给了她一碗羊肉汤,她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我阿爸入了秋后就病了,一直在帐中养病……”博日格德飞快地看了眼大格力玛,继续道,“不瞒将军,我昨日回来才知晓,阿爸病得更重了,大半时候都在昏睡中,即便醒着,也不大认得人了,只怕对将军失礼。”
“既是病着,我更应该探望才是。”祁楚枫关切道,“可惜这次老邢没跟着来,不然可以让他帮着瞧一瞧。快带我去看看吧。”
见拗不过祁楚枫,博日格德无法,面上不动声色道:“……行,将军请随我来。”
他往前行去,一瘸一拐地为祁楚枫引路,裴月臣紧随其后。大格力玛抢在博日格德的前头,也是前往王帐所在,脚步匆匆。
听到能见老族长,胡力解紧紧跟在后面。
直至王帐前,博日格德亲自为祁楚枫撩起厚重的帐帘,不忘补一句道:“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多多体谅。”
“自然、自然。”祁楚枫答道,躬身进入帐内。
阿勒犹豫一瞬,也跟着进去了,然后是裴月臣。
胡力解也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博日格德拦在帐外。“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去歇歇吧,老婆孩子也都等着呢。”博日格德客客气气道。
“我……”胡力解极力争取,“我也想看望老族长。”
“不急在这一时。”
腿部伤处传来隐隐疼痛,博日格德皱紧眉头,丝毫不让,看向胡力解的眼神已是不耐烦。
胡力解只得返身离去,心中暗暗期望祁楚枫能助老族长脱困。
帐内一片昏暗,只在榻尾燃着一支矮墩墩的蜡烛头,榻上卧着人,盖着厚厚的被衾,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赫努族的巫医也在帐内,手持木杖,面上有刺青,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张脸,除了额头部分是赫努族的图腾,其他图案祁楚枫也认不全。
大格力玛比他们先进来一步,此刻就立在老族长的床头,双目低垂,静静而立。
“老族长?”祁楚枫先施一礼,试探地看向榻上的人。
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大格力玛蹲下身子,凑近他片刻,然后起身朝祁楚枫道:“他说,欢迎你们。”
“……”祁楚枫欲再上前一步,想看清些,“老族长,您可还好?”
格力玛微不可见挪了一小步,正好挡在老族长身前,叫祁楚枫看不分明。帐中烛光原就昏暗得很,祁楚枫再努力定睛去看,也只能看见老族长的几缕白发,无法判断他是否受人所制。
裴月臣立在祁楚枫身后,同样无法看清老族长,遂屏息静气细听榻上传来的呼吸声。黥面的巫医盯着他看,目中多有戒备之意。
帐帘复被掀起,博日格德也进了王帐,朝祁楚枫歉然道:“我阿爸没法起身招待诸位,失礼之处,多多见谅。”
“老族长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祁楚枫问道。
“入秋后受了风寒,他老人家没当回事儿,一直瞒着,等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病得重了。”博日格德道,“不过将军放心,这些日子用巫医的汤药调理,已有了些起色。”
这也算有了起色?祁楚枫望了眼榻上的人,面上笑道:“那就好,回头我再让送些中原的滋补药材来。老族长,您好好休养着。”后半截话,她着意提高嗓门,想让老族长有所回应。
被衾动了动,传来的却不是说话声,而是一阵沉闷的咳嗽。
水壶就在旁边,阿勒连忙盛了一碗水,想要送过去,不妨帐内太暗,脚下被旧羊毛地毯绊了一跤,往前扑倒,水尽数溅在榻上……
“阿勒,小心!”祁楚枫连忙扶住她,目光看向榻上,“老族长,不要紧吧?月臣,快帮着把水擦一擦。”
裴月臣立即会意,正欲上前,巫医拄着木杖斜跨出一步,抢先蹲到榻前,径直用衣袖抹干水渍。巫医身形魁梧,身上又披着皮制斗篷,体量异常庞大,将裴月臣挡了个结结实实。
见状,祁楚枫无奈,明知其中有古怪,但又不方便强行探个究竟,只得向裴月臣打了个眼色,先行退出帐外。
“是不太对劲。”她的目光佯作落在远处,面带微笑,头向裴月臣微微倾过去,声音压得极低,“我连老族长的脸都没看清楚。”
裴月臣低道:“你莫要心急,等明日再弄个水落石出。”
“嗯……”祁楚枫漫应着,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眼王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