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乐摊开双手,仰头观天,原来这就是天时,那两人是怎么知道的?
*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翌日早朝还在持续着。
平津侯“扑通”一声跪地:“皇上,臣是听闻坊间的谣言后,才会想要赶在今日之前毁掉那棵姻缘树,安抚民心,免得生出事端。”
计划失败,实施过程中又露出了马脚,鲁国公权衡之后,不得已把他推出来担下此事。
李霄居高临下,眼含讥诮:“侯爷并未当作那是谣言,而是觉得老天爷要对朕降下天罚,才会如此行事吧。”
“臣没有那么想……”平津侯惶恐道。
“带下去,依律处置。”李霄口吻淡然,一枚弃子,不值得浪费口舌。
这是自新朝后,第二位被除去的世爵,可他又是咎由自取,谁也说不出什么。
大殿内鸦雀无声,殿外的雨声清晰可闻。
半晌,李霄看向忠勇侯,忠勇侯瘫跪,他没能遏止谣言,李霄要宣判对他儿子的处置了,
“这件事乃平津侯所为,令郎也是受其蛊惑,罪不至死,其心志不坚,不堪为世子,朕决定收回他的世子之位,望侯爷今后能够严加管教,免得祸极亲族,追悔莫及。”
依照例律,忠勇侯世子会被当众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不会轻,李霄此举令人出乎意料,本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忠勇侯感激涕零,郑重承诺:“谢皇上恩典,今后臣定当严加管教!”
鲁国公上前一步:“皇上此举未免有失公允,再者,此事朝野内外人尽皆知,若轻拿轻放,有损皇家威严。”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步步都会被人算计,现在他明白了,是忠勇侯为了儿子向李霄告密,他最恨叛徒。
此外,他也不想李霄自此多一个世爵拥护,若李霄没有信守承诺严惩忠勇侯世子,忠勇侯必会心生嫌隙。
忠勇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鲁国公,自己对他马首是瞻,连儿子都舍了,难得李霄肯放手,他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子落井下石?
李霄微微一怔,道:“朕初登大宝,难免会考虑不周,还要仰仗诸位爱卿多多提点,那便依鲁国公所言,明日午时,当众凌迟,以儆效尤,以振皇威,相信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胆敢胡乱编排朕。”
说完,他径直离开大殿:“退朝吧。”
“皇上——”
“求皇上开恩!!!”
忠勇侯撕心裂肺地吼叫,状若癫狂。
最残忍莫过于给予希望又被毁掉,而施予这两者的人更是令他倍感意外,大受刺激。
他扑上去抓住鲁国公的衣襟,双目赤红:“国公爷,下官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公爷的事,国公爷为何要害我儿!”
鲁国公这会儿已然明了,自己被李霄摆了一道,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自辨。
一众追随鲁国公的官员投去复杂的视线,旁观者清,他们自然知道鲁国公中了李霄的伎俩,可这是他主动跳进去的,如果他没有怀疑忠勇侯,冒然去试探,忠勇侯之子也就不会惨死,成为李霄震慑百姓的那只鸡,令他们一败涂地,损兵折将,成为李霄树立皇威的踏脚石。
*
出了金霞殿,李霄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真是场好雨,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吧。”
葛舟尧笑眯眯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老天爷是偏向皇上的。”
李霄心道,一半一半吧,行军打仗,天时也是不可忽略的条件之一,他特地深入了解过。
他能够步步为营,不是因为有内奸,而是作为一军统帅的能力,推敲敌人下一步的行动,再启用合适的人选去完成,这便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经此一事,鲁国公不足为虑了,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对他的抉择指手画脚。
葛舟尧道:“皇上,婚服做好了,可有空试穿?”
“把婚服准备好,叫上朕安排的那两人,与朕一同去晴澜宫,朕要与她一起试。”李霄露出笑容。
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处理谣言之事,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和她说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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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这个汝阳侯好像安慰鲁国公两次了,他是谁来着(挠头)】
【男主的权谋事业描写好多啊。。。】
【文案要来了】
【六年前离开的宫女,我第一反应是抛弃受难的主子不愿共苦,现在想来估计是周皇后有难,设计她出去混淆视听,让大家以为枫儿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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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换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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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预感,下章要掉马了哈哈哈】
【要掉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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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没见到枫儿宝贝,想他qaq。】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玫瑰开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颗地雷送给你!】
【好看好看,要来到文案情节了】
【新封面好好看耶!!快掉马快掉马!】
【呜呜呜这章没有女主出场】
【加油!】
-完-
第30章
◎十米大刀◎
晨间,花房的宫人照例来到晴澜宫送上一株精心挑选的鲜花。
知语双手接过,赞叹道:“今儿个的花真美。”
太监介绍道:“这花名为木芙蓉,又叫三醉芙蓉,现在瞧着是白色,到了晌午会变成粉色,到了晚间会变成红色。”
知语双眼发亮:“真神奇。”
“是啊,女主子瞧见定会喜欢。”太监笑呵呵道。
知语却是敛了笑容,仔细打量他的面容:“平日都是邱福公公来送花,今日为何会换成你。”
邱福是葛总管第五个干儿子,特地被安排到花房负责此事。
太监解释道:“今日下雨路面湿滑,邱福公公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衣服脏了不好被主子瞧见,又怕耽搁了,命小的代劳。”
知语不再言语,转身跨进殿门。
太监伸着脖子往里面瞧,一堵人墙挡住他的视线,他浑身一僵,拱手作揖:“奴婢见过常首领。”
常甸冷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宫里头好奇心太强,命都不会太长。”
“小的知错了,谢常公公提点。”太监脸上血色尽褪,边说边后退,转身奔走。
常甸给曹正使了一个眼色,曹正抬腿跟上去。
每隔几日就会有外面的眼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晴澜宫,见怪不怪。
知语托着一个细颈花瓶来到叶静枫面前,为她转述了太监的话,然后道:“殿下要不要摸摸看?”
“晓状如玉暮如霞。”叶静枫口中念着诗句接过花瓶,指尖触碰到花茎的同时,双眼清晰地看到洁白如雪的花冠。
好美啊。
从今早醒来,她的眼睛就彻底恢复了。
“喵——”叶静枫低头,看到一只小奶猫正在扑她的裙裾玩耍,她将花瓶放在妆台上,俯身将小奶猫抱进怀里仔细端详。
如知语和如兰所说,它的眼睛是水蓝色的,正中央有一条米粒似的黑色瞳孔,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像一团棉花,比她此前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模样更漂亮,毕竟,小时候也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猫。
一人一猫玩了一会儿,常甸站在门口道:“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
叶静枫抬头:“用膳吧。”
如兰从她怀里接过小奶猫,知语扶着她走到外殿,在膳桌前落座。
知语拿起筷子为她布菜,一不留神,将一块芙蓉豆腐掉进甜汤里,她急忙捞起来,可甜汤难免变了味道,她一脸焦虑,叶静枫惯常会在膳后喝一碗甜汤。
眼看着叶静枫放下勺子,她正准备跪地请罪,只听叶静枫道:“今日不喝甜汤,赏给你了。”
“谢殿下。”知语偷偷松了口气。
叶静枫看向窗外的雨幕,也不知她曾错过多少身边发生的事,能看见真好。
常甸走进殿内:“殿下,皇后娘娘回宫了。”
“等雨停了,我便去向她请安。”叶静枫眼神亮了亮。
如今亲事已定,母后为她的亲事专程赶回来,或是可以将眼睛的事说出来了。
雨一直下,直至太阳偏西才停,她正打算出门,只听殿外传来葛总管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叶静枫起身前去迎接,看到来人的面孔,她心头一惊。
迎面走来的男女身穿华服,可发髻和发饰却与宫人无二,面容也并非是记忆中的父皇和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眼睛看着,耳朵听着殿内的宫人毕恭毕敬地见礼,她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枫儿,见到你父皇和本宫怎么不见礼!”扮成皇后的女子一开口便是斥责。
扮成皇上的男子紧跟着道:“枫儿眼睛看不见,何必那般苛刻。”
熟悉的说话方式配着熟悉的嗓音,是父皇和母后没错呀,莫非是眼睛出了问题?
叶静枫决定静观其变,福身:“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上前拉起叶静枫的手,将她打量一番,柔声道:“你瘦下来倒有本宫几分年轻时的模样,你小时候就是管不住嘴,把自己吃那么胖。”
叶静枫看着这位皇后的面容,单眼皮,圆鼻头,脸上有雀斑,给人感觉有些憨实,与她母后有云泥之别。
她从小就盼着自己能像母后一样貌美,对方说的没错,今早她照过镜子,自己与母后确有五分相似,可本该令她感到高兴的话,此时却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常甸走进殿内:“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大殿下,国师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叶静枫抢着开口,与此同时抽出自己的手,疾步走向门外。
李亦霄功夫好,一定能把她从这群胆大妄为的骗子手里救出去。
皇后见状,嗔怪道:“瞧她的样子,真没规矩。”
皇上打趣道:“这是女大不中留。”
叶静枫没功夫欣赏他们的表演,加快脚步,却又猛地顿住,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进殿内,面向她,单膝跪伏:“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大殿下。”
听着是李亦霄的声音,面容的轮廓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令她感到惊诧的是他穿着父皇才可以穿的常服!
伴着他的动作,所有的宫人连同扮成皇上和皇后的两人齐齐跪伏,额心紧贴着地面。
叶静枫目光依次划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这里的确是她自小住着的晴澜宫,不是她眼睛出了问题,方才,这群人都是在演戏,而在这皇宫之中,能够操控这样一出戏码只有一人,便是跪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如今的天下之主。
皇位易主,自家定是出事了,父皇母后凶多吉少,令她不解的是,自己为何还会被尊为公主?
半晌无言,“皇后”偷偷戳了一下“皇上”,“皇上”面上一怔,慌忙爬起身坐到椅子上,正色道:“起来吧。”
“谢皇上。”李霄起身,随之,一众宫人各归各位。
“皇上”用袖子沾了沾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正襟危坐,言语却十分轻快:“婚服做好了,朕想与你母后瞧瞧,便把李国师找来与你一并试穿,婚期有些赶,若是哪里不合适,抓紧时间调整。”
天知道皇上还半跪着,他却先起身是有多紧张。
一早候在殿外的司制和葛舟尧分别端着一个盛着婚服的托盘走上前。
叶静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对方是何用意,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对方手中,还是继续装作失明配合这出戏为好,之后再想办法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自己能活着,父皇和母后以及其他的亲族未必就不在了……
李霄去偏殿换婚服,叶静枫由知语引着与如兰和司制进入内殿,“皇后”跟了进去。
假皇后存在的目的是全了叶静枫做女儿的心思,让这场婚事变得圆满,但李霄并不欲一个假皇后频繁出现在叶静枫面前。
因而,这位“皇后”的使命是在模仿周皇后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让叶静枫对她产生排斥。
她酝酿了片刻开口:“这些年你住在质子宫里,你眼盲之事并未外道,宴会能避则避,成亲后少到宫里来,有什么事让底下的人传话。”
尽管知晓眼前的人并非是自己的母后,可听到她字里行间都在维护皇家的颜面,不惜委屈她这个女儿,与母后何其相似,她还是感到难过,再想到母后如今的去向,不自觉红了眼眶,嗓音干涩:“儿臣知道了。”
“皇后”一瞬间慌了神,怎么把人说哭了,皇上怪罪下来,她担待不起啊!
她噙着求助的眼神看向知语和司制,可那两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双臂缩在身前,双手蜷成拳,面上又惊又惧,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半晌,她道:“你要是想参加宴会,经常到宫里来也不是不可以。”
“……”叶静枫泪意瞬间散去。
原本演得很成功,为何要自己拆台……司制适时转移注意力:“尺寸刚刚好,娘娘瞧着大殿下穿着这身如何?”
“皇后娘娘”回过神来,将叶静枫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底满是惊艳之色,屏着一口气道:“不错,司制的手艺又精进了,能穿出我大商长公主的气度,去领赏吧。”
“谢娘娘赏赐。”相比这位假皇后,司制端得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