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正自哭泣不已,她鼻子通红,一双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还不停打着哭嗝。
蕙心心疼的握紧她的小手,靠近了温声安慰:“莫哭了,小心眼睛哭瞎了。”
突然大门外传来混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停驻关雎楼前,大门被推开,尘土飞扬中,阳光照射进来,林小六英姿勃勃,带着一干带刀捕快进到了关雎楼。
进屋后,林小六大声吩咐:“守住前门后门各个出口,不许任何人私自出入。”
“是~”众捕快声音振聋发聩,拱手齐齐听令,便依言将关雎楼前严密守住。
林小六冷了脸色,横扫众人一眼,才看向二楼。
莫致之站在二楼居高临下,长发挽起藏在帽子中,一袭绿衣被腰带紧紧勒束,勾出修长缈曼的身姿,她嘴角带着冷笑,静静打量厅内众人。
那美丽至极的黑眸每在一人脸上停留,那人便是心惊肉跳,被她犀利目光看的惴惴不安。
莫致之缓缓下楼,踏在楼梯上的脚步,一步步好似踏在众人心上一般。
下楼后,莫致之举着一个纸条,声音轻缓带着冷意:“若瑶姑娘,我在你房内废弃纸团中拾到一张纸条,约定你要详细一叙,落款时日却是出事那日,当日入夜你在后院宴上抚琴,那约你之人是何人,当时是否在你屋中?”
若瑶闻言,脸色瞬间苍白,眸光不经意闪过厅内,却迅速收回目光,只抬起手,胆怯的咬住手指,竟不敢言语。
“不如由我来说。”邓武见到若瑶为难,站了起身,“其实那日轮到我当值,我却并不在三楼东窗下的常在位置,我那日在若瑶房中等她归来。”他出声发话之时,脊背挺得端正,看向若瑶的眼神却温柔似水。
若瑶眼中湿润,双眸闪着光,望回去的眼神脉脉含情。
老鸨闻言先是一惊,接着拍响桌子,一脸气愤看向邓武:“你可记得曾应承过我再不去找若瑶。“
若瑶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邓武见状,咬了咬牙,神色坚定说:“恕我难以从命,我便将银子还予鸨母便是,请鸨母成全我和若瑶。“
若瑶脸上飞上红霞,双眼欣喜。
不待老鸨回复,莫致之打断几人言语:“邓武,你在若瑶屋中等候之时,在做何事?”
邓武不假思索道:“我在坐在书案前读书。”
莫致之点点头,脸色释然起来,随即她朝着二楼挥了挥手,捕快们见令纷纷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几名捕快拿起小旗子,纷纷走向楼内各处,一人站在大厅众人面前,一个站在楼梯上,还有几人分别进入芊柚、若瑶、思绮房间。
待人全部到位,莫致之看向若瑶:“若瑶姑娘,当晚是你在后院抚琴,便请借琴一用。
待若瑶点头后,老刘头从若瑶房间抱出古琴明幽走入后院,不久后,后院传出难听至极的琴声,声音嘈杂,不成乐调,竟是老刘头在乱弹琴。
屋内众人脸色精彩,俱不敢多言,莫致之默不作声,林小六差点笑出,最可悲不过若瑶,她是欲哭无泪。
“啊!”
三楼烟萝房内忽然传出男人叫声。
厅内众人听到俱是脸色铁青,面面相觑起来。
莫致之看着众人露出惊惧之色,不慌不忙解释道:“各位勿要惊慌,我只是做个小小实验。”
显然屋内之人俱不懂何谓实验,但也无人敢多言,只纷纷偷眼看向三楼,再看向冷静的莫致之。
老李头此时回到大厅,偷偷问林小六:“我奏的如何?”
林小六再忍不住,脸扭到一边,肩膀笑的不停耸动,老刘头自讨没趣,便不予理睬。
莫致之抬高小脸,目光一一扫过二楼东西两侧,几位捕快已分别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举起手中棋子,唯有二楼二号房门口的捕快没有举旗。
莫致之目光锁定思绮:“思绮,你杀害李岚玉和烟萝,又毒杀芊柚,你可认罪?”
几声抽气声响起,众人惊讶看向思绮,脸上俱是不可置信。
思绮闻言一愣,便是吃惊不已,委屈叫嚷:“捕快大人,民女冤枉。”
莫致之不做理会,问向思绮丫鬟巧思:“你当日离开思绮房间之时,是如何做的?”
巧思看看思绮,又看看老鸨,最后看着莫致之,茫然说道:“当日我服侍姑娘坐到窗边听曲儿,便离开回到院外去了。”
“离开时,可关了内室门?”莫致之双眼带着探寻之色。
巧思稍一思考,便肯定道:“是,思绮姑娘怕闹,平日里,我都会随手掩门的。”
莫致之点了点头,重新问向思绮:“你说你当时在听后院弹曲可对?”
思绮迟疑一下,轻声回复:“确是如此。”
莫致之慢条斯理说道:“当日楚辞在一楼大厅收拾,周文在楼梯打扫,邓武在二楼西若瑶外室书案看书,伶俐和芊柚在二楼东芊柚外室吃宵夜,只有思绮一人在内室,可对?”
众人一一对号入座,纷纷点头同意,有人小声说道:“捕快大人之前不是说什么密室杀人案么?凶手怎会又成了思绮?”
莫致之表情冷漠:“那我便来给你们破一破这个密室杀人案,你们几人听到叫声,跑上楼去撞坏门闩入内见到烟萝身亡,可是没错?”见众人并无异议,莫致之放慢了语调:“你几人却不知此案的凶手当时就在房内。”
此话炸得厅内一片哗然,众人俱是大惊失色。
“捕快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凶手在屋内,那我们几人怎会没有看到。”邓武更是疑惑开口。
莫致之冷冷一笑,问道:“当日你们撞开门见到凶案之后做了什么?”
周文一边回忆一遍回复道:“查看烟萝姑娘尸身,然后去内室。“
莫致之微抬黑眸,“可曾留意门后?“
“这个……”楚辞等人一时犹疑起来。
莫致之黑眸闪动:“凶手便是藏在门后,趁你们被凶案惊吓之际,自门后出来,装作刚来到的模样,你们惊吓之余便未曾发现,这即是凶手用错觉造成的密室杀人案。“
周文惊讶的有些结巴:“大……大人,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凶手难道不怕被人看到?”
“若凶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便不怕被看到。”莫致之看向众人中无辜可怜的思绮。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思绮连连摇头,泪水涟涟,显得无比委屈,无比可怜。
莫致之嗤笑一声,“泪水大可先收一收。”说罢继续给众人解释道:“头先我叫同僚在三楼内室叫喊出声,大家没有听到,因为关雎楼内室都配有隔音,即便掩门也听不到外室声音,之后,同僚依照计划在外室发出惨叫,便是在场各位都听到的男声,说明凶案中,惨叫声源自外室,而非内室,那男声是凶手是故意引导众人以为发声的是男性的李岚玉,才会有所误会。”
众人听到解释,目瞪口呆,寻思下来,却是言之有理。
莫致之面向二楼,却冷睨着思绮,高了声音问道:“未曾抬旗之人,说你为何不曾抬旗?”
站在思绮门口的捕快朗声说道:“属下在内室听老刘头抚琴之时,未曾听到叫喊,所以不敢抬旗。”
莫致之脸上带着漠然的笑容,问向思绮:“内室里听曲儿的思绮姑娘,你是如何听到男人叫喊?”又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难不成你是在撒谎?”
思绮连连摇头,一副不敢相信的可怜,一番承受不住的悲痛,哀泣道:“捕快大人,贫女冤枉,许是中途我出来外室,无意中听到声音。”
莫致之冷笑一声,眼底压抑滔天怒火,“那我便说一下,你为何要杀害芊柚,你的房间在芊柚房间内侧,你若要上楼,必要经过芊柚门口才可到达楼梯,可那日芊柚和伶俐坐在外室,伶俐闻声出门之后,偏偏忘记关门,芊柚便从始至终没有见过你经过门口,事后芊柚想到你的供词,必然知道你在撒谎,但是芊柚怜惜你同她的感情,不愿揭发你,可你却心狠手辣,反而毒杀了她。”话说到最后,莫致之气的胸口起伏不停。
思绮不再扮作可怜,嘴角勾起冷笑,笑容桀骜不信,“捕快大人,怕是你破不了案,故意栽赃于我,你说了这许多,全是猜测,那你可有具体凭据?”
莫致之面沉似水,眸光犹如寒冰:“既要证据,那便给你,你千算万算却也没算到,你给芊柚下的毒能被解吧?”
“什么?”思绮顿时惊愕失色。
莫致之看向林小六,微微颔首。
林小六便登上二楼,随即,二楼上现出两个身影,正是林小六扶着面色苍白的芊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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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王子
见到芊柚还活着,厅内众人纷纷呼喊起来,或如释负重,或破涕为笑,或喜极而泣,俱是情绪难平。
芊柚身子尚虚,被林小六扶着,紧紧把扶着阑干,脸色苍白,面容惨淡,不复往日的娇媚灵动,面上泪珠儿一颗颗溢出、掉落,连绵不绝,不及拭去,看向思绮的双眸带着心碎。
哭泣是因为痛,痛是蓦然醒来才惊觉大梦一场,那些个义无反顾仅仅是憾不动铁石心肠的笑话罢了。
莫致之此番再看向思绮,目光犀利,笑容鄙夷:“你将毒下在芊柚的饭菜内,岂料芊柚因忧心你而食不知味,食用不多,加之关雎楼内恰巧有羊乳可以解毒,芊柚便被救活了过来,之后,为了保她性命,我将消息封锁,现在芊柚在此,你可还有话说?”
一旁的周文方才恍然大悟,昨夜莫致之急匆匆叫他去寻牛乳,他却遍寻不到,最后想到后院有只母羊才下了羊崽,于是死马权当活马医,挤了羊乳上楼,没想到居然也是有效,救下了芊柚性命,如此看来,牛羊乳竟可解毒,这位女捕快也算见多识广,这羊儿是立了大功劳的,晚些时候,奖励它一撮盐巴。
芊柚止了泪,颤声说道:“那日,思绮确是没有途径我门口,她……她所言口供实乃谎言。”
芊柚这一句话便已将思绮所犯之罪定了下来。
大厅内顿时一片喧哗,众人纷纷躲开,徒留思绮一人在一片空座椅中梨花带雨。
“你们怎会如此,我是思绮,关雎楼的思绮?”思绮哀哀哭诉,缩瑟着身子,泪如雨下。
“可我那日听到的惨叫确是男声,思绮可是娇滴滴的女子……”楚辞看思绮可怜,仍是不可置信。
“怎么齐国大名鼎鼎的六王子容尧居然是个女人么?”
关雎楼大门被推开,捕快们立即拔刀相向,阳光下,大门前,一道身影闪入,身形矫健,英气勃勃,正是一身黑衣的小龙。
“小龙?”莫致之面露惊喜,大了声音招呼:“不必惊慌,是自己人。”
捕快们见是王府的人,齐齐将刀收起,放松了精神。
小龙入门后,脸色肃然,立在一旁。
光亮中,萧世幸缓步走了进来,他步伐懒散,双眸半阖,手中还玩转着一枚棋子,从阳光中进到屋内之后,再抬首,那双眼眸竟似寒冰,带着一股强悍杀气,吓得屋内众人寒噤不止。
婉梦明艳小脸“唰”的白了颜色,目光定定看向萧世幸,萧世幸脸色漠然,不予理会,自顾自坐了下来,身子歪歪倚在椅中,随意又懒散,抬眸看向莫致之的目光满含关怀柔情:“姐姐今日可还好?”声音低磁,尾音微勾,勾出魅惑。
莫致之听到这温柔询问,不由想到昨夜的贴肤之亲,脸上飞红,面露尴尬,在众人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世幸目光专注深情,嘴上温柔体贴:“昨夜婉梦给我下了药,不得已我才去寻姐姐,是我唐突了,没有弄痛姐姐吧?”
语气婉约,内容巨震,炸翻全场,几声低低尖叫声传来,又被发声之人死死摁住,有几位不正经的兴奋到满面通红,有几位脸皮薄的羞的脖颈都红了,更有几个善妒的看向婉梦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婉梦却是双眼幽怨。
林小六和老刘头却是面面相觑,林小六拉过老刘头咬耳朵:“昨夜莫捕头不是同你我在一处饮酒吗?那……”
刘老头小声斥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林小六被老刘头一堵,便觉有些委屈,却也不好反驳,老刘头心中沾沾自喜,他这是报了林小六笑他抚琴难听的仇。
莫致之被这问话震的嘴唇翕张几回,惊的四处张望,竟是不知如何给自以为是的众人解释,更不知如何回答这问话,咬了咬嘴唇,低声呵斥:“别胡扯,干正事。”
萧世幸笑的更欢,言行顺从:“我听姐姐的,小龙告以姐姐你都查了什么出来。”
小龙向着莫致之恭敬一礼,朗声道:“启禀莫捕快,小王爷要我去查楼中众人底细,经我反复查找,却遍寻不到思绮的来历,好在发现她这两年内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习惯,便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齐国细作相关,之后,我便潜入齐国细作据点,抓了个头目,几番拷打下,问清了思绮的身份。”小龙看向沉默不语的思绮,缓慢了语调,“思绮其实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关雎楼内众人瞪大双眼看向思绮,思绮却是面沉似水,并未有任何作答。
“他乃是齐国的六王子容尧。”
这话震的大家无言以对,这竟是真的?竟有这么匪夷所思?大家朝夕相处的当真是敌国王子?这番言论简直是不可思议。
莫致之震惊之余心中暗忖,小龙此刻讲的是轻描淡写,实则做起来免不了血雨腥风,短短几天便有这等成效,必然是动用了不少暗中布局。
看向泰然处之的萧世幸,莫致之越来越觉得萧世幸城府难测,心机沟壑。
感受到莫致之的目光,萧世幸转过脸来,微微一笑,好似春风扑面,再看向容尧,双眸内便是沁骨的寒凉,“王子不仅想做女子,竟还想做青楼女子,委实怪哉。”这话内含奚落,语气十足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