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快只想看案宗——臻熙
时间:2022-03-17 07:10:37

  “跟紧我。”木槿婆婆率先走了下去。
  暗梯下去,就是一截长长的地道,好在持有火把,能看出是个年岁久远的石头通道,也不知为何而设。
  黑漆漆的通道,远远见不到出口,莫致之有些疑惑,“我们去往何处?”
  “地道是千机楼的机密,鲜为外人所知,地道四通八达,能通往城内各处,我此刻带往之地,是楼内人也不知晓的出口。”木槿婆婆丛容答道,她心思灵敏,深知千机楼人多口杂,心思各异,凭长老威严可以镇压一时,却不能长久管束,为稳妥起见,便寻了个私密出口。
  走了半柱香功夫,来到一个看似通道,却稍宽了些许的地方,木槿婆婆用拐杖朝上顶了顶,听到金属撞击声音,“出口到了。”
  闻言,一名侍卫蹲下身子驼起另一侍卫,侍卫在通道顶上摸索一阵子,发现一个缝隙,用力一撑,有光线进来,便用力一掀,将盖子打开。
  侍卫冒头后四处张望,他竟是在一个炕中,此处通道居然贯穿整个炕,他爬出洞口,去周围巡视,确认安全后招呼了一声,地下一群人鱼贯而出。
  萧世幸若有所思看了看周围,问木槿婆婆:“此处可有人居住?确是安全?”
  “无人居住,此地安全,你们最好也将这地道口痕迹隐藏,避免楼内居心叵测之人寻了来。”木槿婆婆犹豫了一下,问道:“可还有其他需求?”
  “不必,多谢。”萧世幸纵身一跃,稳稳跳出洞口,又转头对着落后的莫致之说道:“姐姐,辛苦你掩盖一下出口痕迹。”
  莫致之点点头,对着木槿婆婆说道:“为防意外,婆婆最好别回千机楼。”
  木槿婆婆赞许笑了笑。
  小龙好奇打量屋内,这里竟是一处民宅厢房,只是久未住人,处处蒙灰。
  萧世幸眼神探究,扫了三个侍卫一眼,平静说道:“今日我遇难,你们便各寻活路吧。”
  “噗通。”
  三人重重跪下,脸上坚定,毫无犹豫,“我等曾发誓效忠小王爷,如今出了事,我等绝不苟且偷生。”
  萧世幸脸色肃冷,毫无动摇:“此刻若走了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必死无疑,你几人可想好了?”
  “誓死效忠,绝不苟活。”三人声音笃定。
  萧世幸点点头,继而吩咐道:“小龙,设法联系万象楼,要他们对外宣称虎符在我身上。”
  “小王爷,这是为何?”小龙惊疑不定。
  萧世幸面色肃冷,眸光凌厉,“虎符如今在京中不安全,你带着虎符去往边疆,将虎符交与杨总兵,要杨总兵千万不可中了齐国奸计,此去必是重重阻碍,切记,虎符在你命在。”
  “遵命!虎符在命在!”小龙辞严气正,顿了顿,又担心道:“只是小王爷,你以身为饵实在危险。”
  萧世幸是想把敌人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好掩护虎符安全离开。
  “必要如此行事。”萧世幸目光冷冽,辞色俱厉:“你们几人听令,务必将小龙护送到边疆,命在虎符在。“
  “遵命!命在虎符在!”几人齐声听令,回答的血气方刚。
  萧世幸点点头,“小龙,你随我来。”
  进到一间空厢房,萧世幸低声说道:“你设法回去孩子们住的院子,那里有条路可去往京郊红楼,之后会有人接引你。”
  “红楼是何地?那些小傻子住的院内有路?我怎会不知。”小龙惊诧,不可置信。
  “红楼是丹心楼的据点。”
  “丹心楼?”小龙更加吃惊。
  “丹心楼取自铁血丹心,楼内众人大多是卸甲归田的将士及其家人,为了方便行事日常隐秘身份,便自称丹心楼人。”萧世幸面色凝重嘱咐道:“千万要小心,不可危及那群孩童。”
  小龙忽然问道:“丹心楼龙头是?”
  “是我。”萧世幸声音笃定。
  ~
  小龙带着三个侍卫走了,萧世幸站在厢房正中,低头思索。
  上辈子的他遭人陷害,被迫追名逐利,在官场中不择手段,没有落个好下场,如今他没了心思,只想游戏人间,哪怕漂泊无定,哪怕跟着捕快姐姐破案,可没想到逃过数次,相继而来的陷害仍旧不放过他,也罢,要战便战,无论是何人在暗处操纵,他终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还予颜色,可他何其有幸才能拥有莫致之,便将她也一同拉下水么?
  看着才自炕中出来的莫致之,萧世幸眸光微漾。
  忽然他凌厉转身,一双眼睛沁着冰冷,“莫致之,世人都说你双手断掌相克六亲,我只同你玩玩,便如此潦倒,你索性走远点,莫再克我。”
  莫致之闻言震惊,却立即猜到了他的意图,他故意这么说是想将她赶走,只是闻听此言,心中还是疼的厉害,“阿幸,我知你说出这话,心中比我还难受,你无需故意激我,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帮你。”
  萧世幸只冷冷一笑,双眸暗沉,溢散寒气。
  “阿幸,我不是克星,别赶我走。“莫致之莫名委屈的想哭,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被他敌对的感觉,依旧要她心如刀绞。
  见萧世幸丝毫不为所动,莫致之忽然上前抱住萧世幸,萧世幸身子一震,莫致之凑上前去,在他唇中落下一吻。
  萧世幸浓密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双眸情绪。
  忽然他双臂一收,将她紧紧抱住,莫致之在他怀中睁大了双眼。
  萧世幸灼热气息吐在耳边,淡淡松香令她睫毛轻颤,热烈的温度围绕着她,莫致之心中大定,却感觉萧世幸那双臂膀抱的如此之紧,好似要将她溶入血脉中一般。
  忽觉头上一疼,莫致之便人事不知。
  萧世幸将莫致之扶到炕上,脱下外衫给她盖上,又掏出钱袋放在她怀中,之后蹲在莫致之脸旁,细细端详,用了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姐姐,对不起,将你置于险地。”
  抬起手,轻轻抚摸莫致之的脸颊,萧世幸神情专注,声音娓娓,“重生一次,得以遇到姐姐,是我两辈子最大的福分,即便再次遭人唾弃,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我也不想将你卷入漩涡,姐姐,对不起,为护你周全,我要先走,你恨我也罢,恼我也罢,事后若我还活着,便用余生慢慢偿还,若我死无葬生之地,那你便帮我好生活着吧。“
  痴痴看了看莫致之,萧世幸轻轻吻在莫致之额头,动作轻柔,好似眼前是最弥足珍贵的宝贝,“姐姐,我走了。”
 
第48章 .相救·✐
  夜色融融,更阑人静。
  莫致之睁眼,入目却是黢黑一片,她急忙坐起,自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隐隐光芒中,见到身上盖着萧世幸的外衫,想到晕厥之前,莫致之心中吃惊,翻身起床,冲出屋门。
  院外小巷空空,寒风呼啸,漆黑阴森,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莫致之深深呼吸,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不甘心的跑出一条街外,古代深夜静的出奇,没有嘈杂,没有喧嚣,甚至见不到一个人影。
  莫致之直直站在夜色中,不再忍耐,由着泪水落下,她终是被丢下了。
  他为何就不信她?她想大声告诉他,她也能保护他,她也有能力,可是人已不见踪迹,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想到他面临的危险,也许真会丢了性命,莫致之心脏刀剜一般的痛。
  厚厚黑云压顶,好似即将要有一场暴风雪,莫致之转回头,昏暗天地间,她走的浑浑噩噩。
  默默回到屋中,点燃蜡烛将屋内黑暗驱散,静静打量空荡屋子,看到了适才慌不择路丢到地上的衣衫,还有落在一旁的钱袋,莫致之轻轻将这些捡了起来。
  就着烛光,慢慢打开钱袋,露出里面的物什,十来片金叶子,三枚黑棋子,一枚不知是何用处的指环,还有个小香包,香包精致,内里装的竟是几片梅花瓣。
  难不成是猎户小屋那支梅花,莫致之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决堤,她想那晚的怀抱,想那个人了。
  擦干眼泪,莫致之振作起来,心中骂醒自己:千万不可乱了方寸,她还需好生计划接下来的行动,她必不能束手就擒,她必要有所作用,
  按捺心中情绪,忍住哭泣欲望,她在炕口寻到炭笔,强迫自己沉侵分析之中:首先她要保护好自己,寻到一处安全所在,那曾想天下之大,如今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其次,她将想方设法联系上可以信任的林小六和老刘头,只是过程需要隐蔽,千万不可牵连好人,再次,她须寻得势力帮助,她首想到李尚书,却即刻将念头打消,朝中人人都知李尚书对她青眼有加,李尚书此时必然被严密监视,她转念想到了天下五楼,她唯熟悉杏林楼,她或许可以雇佣一些奇人异士帮忙。
  屋外风雪肆虐,莫致之停了笔,痴痴看向窗外,不晓得他如今又在哪里过夜?可有一檐遮风挡雪?
  她真想此刻出去寻人,但如今京城必然宵禁,她须藏好踪迹,好好休憩,明日乔装出门行事。
  打定主意,她打量起房屋,这里长久没人住,但物品齐全,箱中还有些旧衣裳,她将一件旧衣撕成布条,隔着里衣将身体缠紧,又找了男衫套在棉袄外,衣服大了便将袖子挽起,令她惊喜的是,她在屋中寻到几个斗笠。
  不敢点燃火炕,怕引人注意,她就着男装和衣而卧,深夜寒冷,衣服堆积身上,可依旧冷的发抖,耳中晚风呼啸,她强迫自己闭眼,她要养精蓄锐,之后她要去找他,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昏昏睡去,莫致之眉头拧着,忽然有一滴泪水自阖紧眼中落下,她因在睡中,毫不知情。
  翌日早晨,光线斜刺里射了进来,莫致之睁开了眼睛,重新束好发,抹掉痕迹,戴着斗笠,只身出了门。
  街上晨雾缥缈,视线也不甚明确,莫致之呵了口暖气,搓了搓手,此刻街上人不多,两旁商铺也都未开,放眼望去,墙面张贴不少新的纸张告示,她心中一动,靠近了看,竟是带着画像的通缉檄文,其中便有她和萧世幸的。
  莫致之将帽沿压低,心中安定了些,尚在通缉,便说明萧世幸目前是安全的,只是人海茫茫,她又该去何处寻人?
  走了一会,阳光强烈了些,将疏松的晨雾驱散了去,一切变得清晰起来,走过坊市,有伙计将门板取下,准备开张。
  “可听说了么?绥安王昨夜回府,官兵今晨正在捉拿。”有路人和伙计八卦。
  莫致之闻言心中一惊,萧世幸怎会回府来个自投罗网?她不信他这般动作,要知道萧世幸可是要护住虎符的。
  虎符?
  她昨日在收拾那地道,好似听到小龙要带虎符去边疆,既然虎符在小龙身上,那萧世幸会不会是故意露出踪迹,好掩护小龙离开?那他是否还安全?
  莫致之心中不安,现今去往绥安府是大忌,但是心脏好似被悬起,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不由自主走向绥安王府。
  ~
  京城东南角,南大街和静谧悠长的福绥巷接壤之处,便是戒备森严的绥安王府。
  王府附近的梅儿胡同内,莫致之正贴着墙角暗暗观察,绥安王府被御林军严密围绕,防守铁桶一般,很难混进去。
  莫致之想了想,抬眸看向另一边,南大街稍远处有个汤饼店,坐着几个百姓,对着绥安王府正指指点点,莫致之压低斗笠,走了过去。
  “来碗汤饼。”莫致之坐到角落,点了一碗古代面条。
  “绥安狗刺杀陛下,陛下如今都没醒转。”
  “真没想到,绥安狗一向装作仁慈,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此人狼子野心,扮仁慈只是做戏骗骗小老百姓,实则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莫要忘记他早些年沽名钓誉是出了名的。”
  “照我说这样的狗贼就该诛杀市井,遭万人唾弃。”
  莫致之听到这些言论,拳头捏紧了,萧世幸为阻止齐国与大梁交战,守护这一方土地,避免生灵涂炭,不惜用自身作饵,而他千方百计要保护的百姓,却人人对他唾弃。
  汤饼上来了,热呼呼的看着滋味不错,莫致之的拳头却狠狠砸到桌面,吓得小二一个哆嗦。
  “无事,桌上有虫。”莫致之随口敷衍着,也管不了冬日何来虫子,她的手在桌下依旧抖个不停,狠狠咬住嘴唇,忍住一番冲动,她定要设法相助,必不能要萧世幸蒙冤,一定要洗刷萧世幸的委屈。
  想到此,莫致之大口大口刨食面条,几口就吃完了一大碗面,抹掉嘴角的多余汤汁,莫致之眼神坚定。
  大街上车辙辘辘,人来人往,莫致之便没注意到,街对面有辆马车停驻良久,马车窗户掀起一角,将她斗笠下吃食模样尽收眼底。
  “太子心系苍生,看来我大梁日后又有一位明君。”
  “国家危难之时,太子舍身而出,真乃国之大幸。”
  莫致之听到这些话语,心中烦闷,却被一个跑过的小男孩无意踢到了脚,莫致之抬眸,瞧见小男孩长相朴实,乖巧道歉:“对不住,这边有好多官兵,怪吓人的。”说罢转身跑开。
  莫致之心念闪动,急忙抬头,却见街头迎面来了一队御林军,正手持画像一一检查路人,她摸出两文钱,丢在桌上,起身就走,不想街尾又拐进来一队御林军,莫致之心中一沉,她此刻是狭路相逢前后两队御林军。
  而此时街对面的马车忽然启动,停到她身旁,用车身将她掩盖。
  “上车。”马车上传来男人声音,莫致之来不及分辨,急忙上车。
  马车内坐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面相威严,莫致之一愣,此人竟是原身的父亲莫少阳,只是他如今愁眉不展,也消瘦了许多。
  莫少阳敲了敲车壁,马车开始行驶起来,途径侍卫检查之处,莫致之听到车外侍卫呵斥声,随即声音离远,莫致之吁出一口气,便巨大劫后余生,取下斗笠,继续偷偷看向窗外,余光却瞥到了莫少阳,莫少阳如同原身记忆中一般的沉稳,只是目光带着探寻。
  莫致之有所不惯,便打破了沉默,“你如今帮我,便是与朝廷为敌。”
  莫少阳叹了一口气,“我虽胆小怕事,也只愿明哲保身,只是为了护住家中妻儿……”他顿了顿,目光杂糅了一丝怜爱,“你何尝不是其中一人。”
  不想莫少阳居然如此说法,莫致之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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