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紧锁,心中好似有难题解不开,想不出,干脆出了知天斋,来到穿廊,刘小半一路跟随。
“那几人便是在此处查看陛下情况的吧?”莫致之打量着穿廊,穿廊不大,但是方有坐凳。
“理应是。”刘小半猜测着接话。
莫致之分别坐到几个坐凳上,面向寝殿门口,当坐到最北面一个坐凳,她寻了一个角度,果真,此处可看到寝殿内铜镜高悬,再仔细辨认镜内,真能看到龙床之上。
“便是在此瞧见陛下起火的。”莫致之吁出一口气:“再去寝殿内看看。”
勤政殿内先皇龙体已被移去乾朗宫,目前殿内除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空无一人。
莫致之目光首先落到寝殿内的龙床,龙床巨大,是整块沉香木雕琢而成,四角各有两柱,八柱有八条栩栩如生的龙盘旋而上,口含明珠,第九条龙雕刻在龙床顶部,口含硕大一颗明珠,便是要印证“九五至尊”,整座龙床雕工精美,沉稳威严,除却九龙框架外,镶嵌了不少玻璃水银镜子,并配有众多云纹。
离近些,沉香木的味道既厚淳又委婉,莫致之仔细观察,一抬眼,便见到龙床上处处映出她的身影,因那玻璃水银镜子干净又清晰。
“先皇睡在镜群内他也不怕么?”莫致之好奇问道。
“怕什么?”刘小半不解。
莫致之想了想,释然一笑,她才想起古代与现代不同,在古代,镜子可是镇邪宝物,现代都市故事中的镜子更为诡异。
莫致之和刘小半低声商量:“我可上床看看么?”
这话问的刘小半竟不知如何回答,龙床可不是什么人都随便可上,只得敷衍说道:“莫大人说笑,莫大人要是想上龙床,倒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言语间颇有些促狭的意思。
莫致之肃着脸色:“我没有旁的意思,我便想瞧瞧床上那些个镜子。”她指了指床顶。
刘小半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干脆说道:“那,请吧,莫大人可千万小心触碰。”
“好嘞!”莫致之顿时觉得当御使行事太过方便,除了鞋,爬上龙床,开始检查。
她站在龙床上,自西向东轻轻触摸每面镜子,起初的检查中,镜子和沉香木镶嵌的严丝合缝,工艺精湛,竟看不到一丝空隙,当检查到西边,高处一面镜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面镜子貌似和沉香木不是那么贴合,只是并不明显,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她踮起脚尖,用手按了按,这镜子竟有些晃,莫致之又试着揭了揭,好似是松动的,她双眼一亮,小心将镜子一边揭起,莫致之动作不停,将这面镜子慢慢转动,这下看来,镜子是有三边都松了。
“好大胆的工匠,造龙床都敢敷衍,怕是不想活了。”刘小半见状,冷了脸色,很是生气。
莫致之微微一笑,也不搭话,继续垫着脚尖,一手托举,一手轻轻将镜子向外转,镜子一直转动,竟不会掉下来。
仔细看了看,那镜子被固定的那一边,好似一个轴承一般,莫致之转动不停,慢慢的,镜子转到一定角度,便转不动了,莫致之试着将双手离开,此种状态下的镜子更像是沉香木上开了个门。
莫致之在床上站定,仰头看着,此时床上镜子正斜对铜镜,莫致之顾不上穿鞋,跳下床来,疾步来到穿廊,坐在坐凳上,抬头看向寝殿高悬的铜镜,她竟然看到了知天斋内,莫致之点了点头,走回寝殿,又把镜子按原样转了回去。
她这番操作倒是把的刘小半惊得目瞪口道。
莫致之复又下床,趿上鞋,说道:“走吧,再去一趟尚方司,有人说谎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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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凶手·✐
“镜子碎片如今何在?”
“遍寻不到,只寻到紫檀镜架。”
莫致之好似预料到了一般,自言自语道:“那便去问问吧。”
再见范珍儿,狭小囚室内,乱草上,原本白净的小姑娘,一双眸子恍恍惚惚,已没了精神。
见到莫致之,她目露一丝惊疑,小脸神色紧张。
莫致之走到她身边,垂眸问道:“为何要说谎?”
范珍儿双眸更加惊慌,“我不曾说谎。”说完又朝外看了看,见到刘小半站在囚室外,神色稍松。
为防吓到范珍儿,刘小半听了莫致之的话,今日只站在栅栏外,却竖起耳朵仔细旁听。
莫致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转过头来问道:“你那日可是见到了什么?”
“没有,我不曾见到?”范珍儿咬紧了嘴唇,眼泪汪汪。
莫致之叹了口气,“你若真的没见到,便会问我口中所说是何事,如今你只矢口否认,此番举动反而说明你确实见到了什么?还说不是蓄意隐瞒?”
范珍儿闻言眼泪欲坠未坠,瑟瑟发抖起来。
莫致之依旧不急不躁,温声道:“你可是瞧见了玉公子?”
“绝无。”听到玉公子两个字,范珍儿双眼圆睁,辩解的声音提高。
莫致之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你见到玉公子在摆弄镜子。”
“没有。”范珍儿惊慌的摇着头,哽咽出声。
“你心系玉公子,即便他要你守在门口,你也情不自禁想瞧他,那日你在隔断后,便是通过知天斋镜墙偷看的玉公子。”莫致之顿了顿,不由范珍儿插话,继续说道:“你见到玉公子将东壁下本是装书画的匣子竖起,叠在案几上,又将紫檀雕花水银镜高高摆在上面,面向寝殿。”
“你胡说。”范珍儿终是哭泣出声。
“你当时不明白他在做何事,闻听寝殿火起,你跑进寝殿见到先皇身亡,去取水之时,经过知天斋,发现玉公子已不在斋内,匣子也都放回原处,可不知因何缘故,你私自将水银镜藏了起来,等扑灭火焰,你又偷偷将镜子砸了个粉碎,事后告知我镜子无缘无故摔碎,可对?”
范珍儿恸哭不止,已无力阻止莫致之继续说。
莫致之肃了脸色,问道:“你为何要摔碎水银镜?即便你心系他人,也要睁眼看清那人是否~”
“玉公子是好人,他做的事便是对的。”范珍儿抽噎着抢白:“不论他做何事,我便要帮他。”
“你可知,你如此袒护,反而暴露了他,因你摔碎了镜子,我便会联想身在书房玉公子。”莫致之冷冷说道:“是否他在镜子上落下什么,你为掩盖痕迹,干脆将水银镜摔了?”
范珍儿如今只知道哭,再也不说。
“好,那我再去问问要你心甘情愿袒护之人,看他是否似你这般不敢承认。”莫致之瞧见范珍儿态度,知道自己说的大致不差。
“好个大胆的奴才。”刘小半气的脸都黑了,双眼阴狠。
“先去查案,倒不必挂念罚人。”莫致之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刘小半“哼”了一声,狠狠道:“等事毕,必要将你打死。”说罢跟上莫致之,只留下浑身抖得不成样子的范珍儿捂脸痛哭。
“莫大人在说笑?”寿药房一处偏房内,玉公子歪着头,坐在太师椅中,神情冷淡。
刘小半站在一旁,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致之看了看两把太师椅中间的小几,小几上摆放着一盆金色花草,还有一个精美无比的青釉三足缠枝莲纹小香炉,熏香袅袅,味道清幽,很是惬意。
莫致之姿态悠闲倚进另一个太师椅内,“我便来猜上一猜,玉公子缘何将知天斋内镜子摆高,可好?”
见玉公子毫不搭理,莫致之自顾自说道:“玉公子手上有一副陛下安睡的小像,且画的惟妙惟肖,玉公子将小像黏在玻璃大窗上,通过知天斋的紫檀雕花水银镜,映到对面龙床上的镜子上,再由龙床上镜子映到高悬的铜镜上,令守在穿廊内的蔡远看到了个模糊的景象,以为陛下正安睡。”
“莫大人还真是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玉公子嘲讽着,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惬意玩起了金色花草。
“寝殿内铜镜高悬,为了映射,你便将知天斋内东壁下的匣子竖起,叠放在案几上,再将镜子放在高处,如此完成遮掩耳目的作用,可事后再有人前去,知天斋内却是一如既往,便是你已将一切回归原样,我初时想不通,水银镜缘何会碎?你随手摆放原样即可,后来我便猜到应是你不小心落了什么在镜面上,一时去不掉,被范珍儿看到,为帮你隐瞒,便将镜子摔碎。”
玉公子冷冷一笑,继续把玩着花草,那花草叶子翠绿,花朵是大大的金黄,叶子的脉络却透着妖异的红。
莫致之端直坐好,冷着脸色,连番发问:“那时寝殿内正在上演什么?是否凶手正在行凶?你此举的缘由,便是要隐瞒凶手面貌?凶手为何见不得人?”
玉公子雪白瘦削手指掐开那花草的枝叶,红棕色的汁液慢慢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指,一股呛人味道溢了出来,弥漫室内。
“凶手自何处进寝殿?”莫致之探寻看着玉公子,见他肩膀忽然僵了僵,心中了然道:“我曾听说陛下为以防万一,寝殿内都藏密道。”
刘小半着急了:“莫大人莫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
“不是传言。”学过历史的莫致之可是依靠大量史实猜测,她继续盘问玉公子:“凶手可是从秘道而来?不知玉公子和凶手是何关系?”
玉公子忽然笑了笑,笑容潋滟,竟透着邪魅的气息,他染红的手指依旧摆弄花草,看着金花好似看着情人,自言自语道:“这株闹洋花养在暖房内,近日才开,这花便有一样不好,汁液粘在手上便难以去除。”
“哎!”他叹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不想那水银镜面也沾染了上了些,范珍儿曾见我染红的手指,知我动了镜子,为了掩藏痕迹,便自作主张将镜子砸碎,还真是坏事,我本想寻个镜面换了就是。”
“真是你做的?”刘小半惊讶的合不拢嘴。
玉公子恍若未闻,指了指香炉:“你二人可知我这熏香是何物?”
“糟了,有毒。”莫致之立马反应过来,欲要捂紧口鼻,却发觉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刘小半也瞬间瘫软倒地。
玉公子自袖中拿出个药包闻了闻,洋洋得意看向二人,慢悠悠说道:“香炉内点的可是蒙香,配上闹洋花,便是极致的蒙汗药,闻上一闻便会瘫软不起。”
“哎!”玉公子叹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嘴上说道:“好不容易寻个落脚之处,又被你们破坏。”将闹洋花抱起,“今日便不奉陪了。”说罢慢悠悠走了出去。
莫致之神智未失,苦无毫无力气,只能看着玉公子身影慢慢消失,刘小半也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过了好一阵,刘小半能动了,坐了起身。
莫致之也摇摇晃晃站起,将香炉推翻在地,扶着桌面,软软说道:“刘公公,着陛下捉人,我们还需再去一趟勤政殿。”
又将入夜,莫致之急促来到勤政殿,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刘小半。
进殿后,莫致之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道:“要不被穿廊内蔡远自铜镜看到,凶手行动范围只能是寝殿西北一角。”便开始在寝殿西北细细搜索起来。
敲打墙壁,踩踏地板,未发现任何蹊跷之处,莫致之目光来到龙床西边,那边有个小门,内里供皇帝洗漱之用。
“看看此间。”莫致之说着,进到狭窄小空间,四下看了看,内里一角有一六足高盆架,腿柱雕有莲花和鲤鱼,巾架上雕有两个龙头蜿蜒伸出。
见龙头形态逼真,莫致之好奇摸了摸,按了按,见毫无动静,索性转了转。
“咔咔”响声中,小隔间墙面开了个黑漆漆的洞。
莫致之惊喜道:“果真有密道,这应是传说中的如意门。”
“这......”刘小半惊讶说不出来。
莫致之回到寝殿持起一个烛台,重新来到地道口:“我进去瞧瞧。”
“莫大人,以防万一,还是叫禁卫军一道。”
“不妨事,凶手早就走远了。”莫致之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刘小半叫了半天“哎呦!”还是跟了进去。
密道不长,不一会就无路可走,莫致之搜索了一阵,发现一个凸起石头,转动石头,“咯吱”声起,石门出现,推开石门,莫致之走出密道,眼前居然是西边小花园,转身看了看,密道出口竟设在花园中假山山洞内。
刘小半此时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双腿发抖:“竟不想真有密道。”却见莫致之脸色不虞,“莫大人,发生何事?”
莫致之双眸失神,将手心摊开,内里是一个带血的香包,“这是密道内发现的。”
“这是?”
莫致之面上毫无血色,嘴唇翕张半晌,终于说出:“这香包是绥安王的,他是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郭松义《清代刑案中记录的蒙汗药》:闹洋花和蒙香真的是蒙汗药配方,闹洋花的汁液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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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登基·✐
这一日是黄道吉日,天气灰蒙蒙的,好似酝酿了一场暴风雪。
先帝尸身停驻的乾朗宫正门垂帘,丧事暂停。
阖宫上下,隆重庄严,却俨然透着喜气,登基大典已然就绪。
安泰殿内钟鼓声响,安泰殿门前,新皇降舆。
随即,礼部尚书奏请新皇即位,群臣乌泱泱跪在宫庭广场,场面庄严隆重。
莫致之一身绿色官服,位列百官之中,萧世逸为在她面前威上一威,即便身为女子,也特许她参加盛典,即便她品衔不高,也特许排位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