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吧。不知从哪起的谣传,说赭袍之主是个妖类来着。有人不服,说是有妖类假冒金阙府君,要打到这个妖物,现出原形。”
第64章 .正文完结 · ✐
如果陈春日真是妖, 带浅枝稍微琢磨了一下,有这层身份在,会不会影响他俩的婚后生活。
那他的真身会是什么呢?以陈春日的性情来看,带浅枝猜测他搞不好会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蛟蛇, 或是只称霸山林里的雪豹?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幕画面, 在蔚蓝的深海中, 陈春日带着她游向了更深处。
城中另一边火光大作, 凡人都赶着避难,修为颇深的修士们反而赶着去看热闹。如若陈春日真是个妖类,在众人面前显出了原形, 这岂不是天底下最轰动的大事。
不怀好意的魔修们, 甚至鼓动眼下就在城内的殷神扬,亲自出马联合其他人,逼出陈春日的原形。
殷神扬呵退了那群各怀鬼胎的烦人修士, 还是来到了带浅枝的身边,想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带浅枝着急要去给陈春日帮场子, 虽然知道那个男人肯定不会输, 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仍是着急想去帮忙, 他不是也说过她如今实力不俗吗?
殷神扬却当街拦住了她。
街面两侧人流,不是在逃命就是往另一头赶去。只有新月城主挡在了带浅枝的面前,让她寸步难行。
他说:“那双绣鞋,原本就是你的。你还我作甚?”
她不知道殷神扬与陈春日的昔日恩怨,像是没听见他说绣鞋的事, 着急忙慌要拉着殷神扬一块去帮陈春日。
带浅枝愈急殷神扬愈是冷静:“我是不会去帮陈春日的,带浅枝我想把你带回西洲。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个新月城主长身玉立, 站在街头上,既不关心陈春日究竟是不是妖类, 也不关心魔修的盘算。他回到了最深的念头里,一如最初时,他在殊胜神树的枯枝下看见了她,只想带她回去。
带浅枝没立马答应或拒绝,她问了殷神扬一个,处于一方之主上位者才会思考的问题:“殷城主,如果金阙府君真有隐藏身份在南洲暴露了,又或是他今日有了什么闪失。天下玄门局势会动荡不安吗?”
“会。”殷神扬回复的很肯定。
“那你应该和我一块去啊。”
“是新月城主该去。”殷神扬低笑道,“可殷神扬不想去。”
燃烧城池的火焰,被风吹过来炙热的火气,吹拂在带浅枝的脸上,她半晌也看不懂这个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只听见他又问了句。
“带浅枝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回西洲吗?”
就在她着急去看另一个男人的路上,是的,还有一位西洲的城主,拦街想她求婚了。
这算是求婚吧。
带浅枝用当街的一个拥抱,回应了新月城主的求婚。
少女在完全的出乎意料中,扑到了殷神扬身上,她甚至主动环抱住了殷神扬宽阔的胸膛。
声势显赫的新月城主,蓦地睁着眼神情呆讷。
下一瞬带浅枝迅速放手,松开了这个怀抱,她轻笑着说道:“我抱住殷城主时,并未听见你的心跳声。也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可我一把抱住陈春日时,我能感觉到,他胸腔之下跃动的心跳,是在回应我的。我有多快,他也有多快。”
新月城主仍是很固执:“那个道士是在骗你。”
“那他要是能骗我一辈子,也挺好。”带浅枝俏皮的笑起来耸耸肩。
城楼着火的那边,浓烟滚滚。满地躺着横七竖八的修士尸体,带浅枝也不知那些人是真死了,还是重伤倒地有的救。
她小心没踩上去,再一抬眼就看见陈春日就跟疯了着魔似的,坐在被烧成废墟的火光里。
陈春日见到了她,于熊熊烈焰中起了身,一路向她走过来,顺便还把路两旁的尸体给踢开了一些,像是在清理道路。
“呃……”带浅枝一时不知道开口给说些什么好,需要安慰他吗?
火光中的尸山血海里,他着实有些吓人了。
她小跑上去,装作若无其事道:“陈春日我有东西要给你,我们回去吃饭吧。”
说罢,她主动伸手过去,先把牵他。陈春日不由抬起那被烧得半焦的道袍长袖,露出了一双沾了血腥的修长手指。
就在陈春日犹豫着一瞬,该不该拿血污去牵着她时。
离带浅枝不远处某具装死的尸体,猛然间袭向了她。
陈春日捏爆了袭击者的头颅,血迹不可避免的溅落在带浅枝的裙摆上。
他问她怕不怕。
带浅枝摇头说不怕,还担心陈春日不相信他,在他面前夸口道:“下次,陈春日。我来保护你!”
陈春日眼底瞬间溢出一丝微笑,变得非常温柔,他纵容道:“好,那下次我让你。”
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最重要的是陈春日大佬,看上去好多了,不会不由分说就捏爆人脑袋了。
沙廉就从暗地里又舔着脸出来,希望陈春日能勉为其难,开开恩泽,帮他们交易会灭了这场没有来的大火。
火势再迅猛下次,半座城池说没就没了。
陈春日却没答应,似有要看着这场火烧遍全程的架势,告诉天下人这就是胆敢挑战他金阙府君权威的下场。
沙廉冲着带浅枝挤眉弄眼,带浅枝装作没看见。
拜托,我未过门的可怜男媳妇才被人围追堵截着杀,你要我怎么劝。
陈春日把带浅枝慌忙别过脸去的这一幕,看在眼里,淡淡笑起来,吩咐沙廉把城中众修士,聚集起来。
他说:“这位带浅枝女仙师,有办法灭火。”
“诶!得令!”沙廉喜极而泣,麻溜下去了。
带浅枝倒很纳闷:“怎么是我!”
“要乖。”陈春日不会安抚人情绪,只想到这两个字,他施了清洁术把他俩衣衫亲手整了又整。
陈春日一副接下来有大事发生,煞有介事的模样,带浅枝更弄不明白了。
无为慌慌张张送了一件羽衣道袍过来,就是一开始披在她身上的那一件,此时也被陈春日亲手强行披了上去。
一切准备妥帖了,他开口仍是那两个字:“要乖。”
等城中修士尽数被沙廉召集到他俩前面,陈春日还特意把他俩升至到半空中,非要在场诸位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才肯开口说:“带浅枝,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一番折腾下来,至此带浅枝依旧愣愣的,听他发了话下意识里,呆呆地便把手伸给了陈春日。
陈春日当着众人的面,微微笑了一下,俯身亲吻在带浅枝握拳不撑的左手上。
他说:“带浅枝,我此心悦你。”
他这是对她表白了吗?
带浅枝直感她掌中一热,像是被他薄唇上的热吻给烫的,更像是她手掌心中有个东西,在回应陈春日的真诚而又亲密的触碰。
她面颊红了一点,抬眼看见陈春日凝视她的眼神中,充斥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温情与情意。
带浅枝右手扯拧着衣袖边,不该如何是好。她是不是该也回吻一下他呀,可……当着这么多人的眼跟前,她好害羞呀。
就在她满心欢欣雀跃的踌躇中,带浅枝成拳的左手掌,已在倏忽间将这些时,一直紧藏在掌中之物,呈露在他们二人面前。
霎时华光大作,逼得在下面扬起脖子观望的众人,又纷纷避开了视线。
陈春日却于耀眼夺目的光晕中,用灵力放声,如同是要宣布给整座城都听见:“我原本乃青冥海中,一无拘无束的鲛人而已。”
“于西洲遇你时动心,于日下山后山许诺一生,于青冥海上为你落泪,忘情道道心尽散于此落泪成珠之上。被你接住了。”
“带浅枝,你就是我鲛人陈春日,金阙府君的道侣。”
那天,经历过城中劫难余波的众多修士们,都说看见了一场神迹。他们说那位陈春日的道侣,不,金阙府君后面确认了她的身份,说她继承了他师尊麟台公的传承。如今已然应该是金阙府的副君了。
什么,你没听过副君这称位?别人大佬刚设立的不行吗?
那位副君大人,用她掌心中的那滴鲛人泪珠,不但覆灭了那场大火,还还了城中一应事物完好如初。
带浅枝极其了一些画面,她红着眼眶心疼不已,就这么看着那滴她接住的鲛人泪珠,又消失不见了。
“陈春日……你的泪珠没了。”
你的道心,也没了啊。
陈春日见她是那样的委屈,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抱着她,腾云驾雾先带她走了。
他俩一时扮作普通道侣夫妻,往东洲一路游山玩水而去。
金矿纪念金币的第一枚样币,被送到了陈春日手上,陈春日转手又送给了带浅枝。
带浅枝瞧着那枚亮晃晃的金币上,刻印着陈春日神情肃穆的半身像,问他:“你不生气?”
他笑着回:“就这一枚送你,我怎么会气。”
“啊!”那她的纪念币财源滚滚的声音,岂不是黄了?
陈春日经不住她闹腾,才肯告诉她,是他做主张把纪念币改成了符咒版,此世间仅此一枚的府君版金币,就在她手上,可千万别花出去,或是玩丢了。
陈春日还琢磨着,自家媳妇如此又生意天赋,干脆把金阙府赚钱的事情都交由她来折腾。
一日带浅枝的肚子又不舒服起来,她找了家医馆看方抓药。大夫号脉过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应该无大碍,给她开了一剂调理汤药,嘱咐带浅枝要多休息。
带浅枝也没多想,喝了两天汤药过后。岂料一大清早便呕吐不止,被她吐出一枚五彩斑斓的珠子来。
带浅枝彻底傻掉了,傻得透透的。
陈春日从屋外进来时,见到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不能动一般,着急忙慌地过去。
她便把珠子递给他看,还哭丧着一张脸,埋怨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小娃娃,塞到她肚子里去的。”
她找人问过了,那是安胎药。她亦是能慢慢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可怎么就是没有,他俩滚床单的记忆啊!
陈春日眉头一皱,又连连叹气:“这不是娃娃,是我的鲛珠。”
真是他的傻妻子。
“哼哼,当然是你的!难不成你还想不承认?”带浅枝默认这就是陈春日,不怀好意给塞到她肚子里去,骗她给他怀小鲛人的计谋。
她生物课学过啊,鱼类几乎都是卵生,他是鲛人怎么可能走正常途径。
陈春日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得当着青天白日里说瞎话:“是,是咱俩的小娃娃。”
带浅枝瞬间瞥过眼来,神情万分紧张道:“那……那我是不是还得吞回去,继续养着啊!”
陈春日直说不用,要等到晚上。
带浅枝殷殷期盼到天黑,乖乖等着陈春日来教她照顾小鲛珠。陈春日这男人,却把她连哄带抱,带到了红纱帐内,滚到了鸳鸯衾被里成团。
一开始她还能小心翼翼把鲛珠握在手心里,谨记着正紧事。后来……后来她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就全给忘了。
鲛珠顺着乱了一床的床被,极为可怜的滚落到了地面上。
反正第二天,带浅枝懒洋洋躺在被子还是挺餍足的。堂堂金阙府君道袍都没穿整齐,就在天光乍亮的一大早上,蹲在床榻下面,亲自找一颗被弄丢的珠子。
被吃干抹净的某个姑娘,显然心怀不甘,指使着陈春日去找珠子还不够,还要躺在床上,念叨着:“陈春日你知道不,昨日有个佛修来找我。说他来日成佛后,要把肉身烧成的舍利给我。”
她掀开被子一角,撑着下巴心安理得看着他劳累。
哪知陈春日,半点没动气,头也没回只说:“嗯,那人是佛奴。”
带浅枝又加大力度道:“不,你不知道。还有个剑修来找我去昆吾山,还有个魔修说是愿为我效劳,又绝不会造次越矩。”
费了一番功夫,陈春日把鲛珠拾回,带着胜利者的傲然姿态:“我都知道,怎么了?”
“哦,你知道就好。”
带浅枝勾着手让陈春日走近些俯身贴过来,方便她拉他下来,开心告诉他:“那你也知道,我只中意你一人而已吧。”
陈春日任由她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在了带浅枝的额间,他把鲛珠装进她做好的道符袋子里,系好了,打上结。
总归是万般妥帖之后,他才肯说一句知道。
带浅枝抱着朝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忽然天起了一阵微风,他看见红纱帐子从她发间上面颊上一带而过,他亦是紧紧紧紧抱住了她。
在她爱意的眼眸里,陈春日一时觉得这红纱像是也吹拂进了他的心间,将他的心包裹了起来一般。
世人沧海桑田,许多话不知应从何说起。甚信有一劫数啊。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无关正文的平行世界,娇蛮金阙府首徒带浅枝,强取豪夺青冥海可怜鲛人陈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