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遗憾,程殊墨还是认真多看了几遍戏稿,帮叶龄仙完善了不少逻辑、常识。
第二天,叶龄仙又去了一趟东山,把新戏说给秦奶奶。
这一次,老人家问了很多细节,在戏词、编曲方面给了不少建议。她甚至拿出二胡,现场直接顺了一遍,最后总结,“有点意思,拿到台上不丢人了。”
秦奶奶平时很严肃,几乎很少夸奖人,她能这么说,已经是对叶龄仙莫大的肯定。
回去之后,叶龄仙又研究了三天,把细节完善了一下。最后,戏迷班的人拿到正式定稿时,没有一个人不喜欢,没有一个人不赞叹的。
故事非常接地气,实实在在唱的都是大家的生活。尤其以马冬霞为代表的女同志,争着抢着要演主角,甚至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班主”刘爱芳不好偏向自家亲闺女,只让大家先练嗓,等把戏顺下来,到时候再公开投票,谁唱的好,就让谁当主角。
戏迷班练戏期间,叶龄仙仍旧正常上课。
她常常把录音机带到学校,变向地给孩子们上音乐课,陶冶他们的情操。儿歌、诗词、成语故事,内容可以说丰富多彩。
为了支持叶老师的工作,程殊墨少不得多跑几次县城,寻找各种各样的磁带。
有了录音机,孩子们更喜欢上学了,就连有些大人,周末没事也来“蹭课”,只为了多听几首样板戏。
这其中来得最积极的,还是要数马冬霞。
公社大汇演以来,这马冬霞也是迷上了唱戏。她格外喜欢叶龄仙编的新剧本,怕自己唱不过那些三四十岁的大姐,便厚着脸皮来找叶龄仙,别扭地请她帮忙开小灶。
叶龄仙却奇怪:“马冬霞,以前也不见你喜欢唱戏,怎么去了趟公社,回来就变了你?”
马冬霞突然脸红了,支支吾吾,最后赌气道:“我学唱戏怎么了?许你们知青唱戏,就不许我们农村老百姓唱吗?再说了,以前咱俩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唱戏?”
这倒也是,过去在农村唱戏,其实就跟后来的小青年喜欢唱流行歌曲一样普遍。只不过,前几年政策严,会唱戏的人都藏着掖着。现在政策宽松了,老百姓也敢大声唱了。
唱戏总归是好的,谁还没有个精神寄托呢?
从前马冬霞老挤兑她,都是因为程殊墨这个“蓝颜祸水”。自从她和程殊墨结婚后,马冬霞愿赌服输,和程殊墨保持了距离,至少没向李青荷那样,有事没事跳出来作妖。就冲这一点,叶龄仙可以不计前嫌帮她一回。
当然,“学费”还是要收的。叶龄仙的要求就是,马冬霞必须来学校代课,给孩子们教数学。她现在是老树湾大队的会计,数学水平自然不在话下。
“教数学就教数学!”马冬霞也是个爽快人,为了学戏,咬咬牙就答应了。
头几天,马冬霞刚站上讲台还有些不习惯,但试了几次,很快恢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和孩子们打得火热。
叶龄仙觉得很欣慰,开小灶之余,又暗搓搓拉她旁听语文课,品德课。数学都会教了,其他科目还会远吗?
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到了七月底,戏迷班趁着群众大会,举行了一场小型的戏迷擂台赛,十几个戏迷轮番上台演唱拿手曲目,由相亲们不记名投票。
唱票结果当场出来,果然严师出高徒,马冬霞还真高票胜出,成了新戏《进城记》的主演。
进入八月,最热的月份过去了,戏迷班那边开始风风火火地排戏。一到晚上,村口纳凉、嗑瓜子的闲人没有了,都跑去看戏迷班的热闹。
就连男女知青也没闲着,主动帮戏迷班制作唱戏的道具和布景。
叶龄仙没往人前凑。
她和程殊墨约好了,夫妻俩一下工,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刷题。叶龄仙学习比以前更用功,就连秦奶奶那边也去得少了。
而在她刻苦学习的八月份,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上面陆续召开了教育工作会议,决定优待知识分子,甚至讨论了高校复课,以及后续的招生等工作。
这些东西还处于研讨阶段,在乡镇农村自然没什么水花。但是再往上,相信很多人,都已经听到春花绽放的声音。
一个月后,到了九月初,戏迷班已经排完《进城记》,甚至带妆联排了好几次。叶龄仙却闷在家里,越来越焦灼。
再有一个多月,等到十月中下旬,高考恢复的通知就会正式下达全国各地,到时候会有无数人人,比她学得更苦,学得更疯。
叶龄仙是“艺术生”,文史学得还不错,就是太偏科,数学基础薄弱。她不是程殊墨那样的既有天赋、又有后天家教培养的隐藏学霸。
程殊墨丢掉的知识随时可以捡起来,但是叶龄仙必须笨鸟先飞,才能在接下来的高考大军中,成功挤上独木桥。
高考和唱戏不一样,对叶龄仙而言,前者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而且充满未知数,越是日期临近,她就越有压力,生怕考砸了。
这种压力,程殊墨显然不会了解。别说他根本不知道高考什么时候会恢复,就算他知道了,可能也完全不会当回事。
好在,这时候的农村并没有什么太值得他侧目的娱乐爱好,抽烟喝酒干架,哪有回家和媳妇亲亲抱抱举高高有意思?
所以,叶龄仙管得再严,程殊墨也没皱半个眉头。倒是吴俊、猴子很吃醋,内涵这位嫂子看得太紧,他们程哥都快变成“妻管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