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桌子上,钢笔、打火机随意摆着,甚至还有半瓶高粱酒。
他几乎把吃穿用度都搬了过来,简直要拿这里当成单身宿舍,面壁思过的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王支书当然知道,住进劳动棚虽然不用割麦,也是要参加劳动的,脱粒也是夏收的重点环节,工作量不低。
不过看样子,程殊墨也没受什么苦,大活都被他的好哥们儿分担了。
老支书看他这副咸鱼样,把纸包往桌子上一拍,又爱又嫌,“程同志,你可真不愧是他们的‘程司令’啊,这次男知青胡闹,是不是你搞的鬼?”
吴俊和猴子鼻子贼灵,一下子闻出来,这是老支书珍藏的烟叶。
程殊墨任他们抢,自己一脸无辜,“王叔,什么司令不司令的,我这几天一直在劳动棚劳动,还能惹什么事儿啊?”
王支书瞪着吴俊和猴子,“那就是他俩,进武和癞三受伤,肯定跟他俩脱不了关系!”
吴俊喊冤,“支书,那几个捕兽夹位置跑偏了,被高进武踩到,又不是我们摆的。那晚,大家都在宿舍睡觉,无凭无据,您可不能赖我们。”
“就是!”猴子说话更直,“还有那癞三,被自己家的猪拱了腰,关我们什么事?那些人,都这么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您还冤枉我们,我俩才该闹到公社,再去哭一哭呢!”
这次公社来调查,把大队都吓得不轻,王支书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这帮知青要是再闹一次,他这个支书也别想干了。
“得,我算怕了你们几个猴孩子!”老支书差点作揖。
他无奈看着程殊墨,“小程啊,大队让你写检查,你到现在一个字都没交!现在你们闹够了,张主任也下台了,公道也讨回来了,你还要在这住到什么时候?我命令你,明天搬回知青点,给我麻溜干活去!”
王支书这么说,吴俊和猴子反而紧张起来,疯狂给程殊墨递眼色。
万一程殊墨出去,恢复了收购员的工作,那么他俩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率去公社浪了。
为了兄弟,程殊墨只好继续赖着,“王叔,我觉得自己还没充分认识到擅自离队的错误,辜负了大队和组织对我的教育,要不,我再反省几天?”
王支书气结,“你在这儿倒是好吃好喝。看看人家叶知青,病刚好就去农场收麦,这不,小姑娘累坏了,今天还上我家,找你王婶拿了不少药呢!”
“什么,叶龄仙又生病了?她怎么了,什么症状,拿的什么药?”程殊墨紧张起来,一脸关切。
“……”王支书被仨人气到现在,总算扳回一局。
他也不正面回答,故意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抬脚走了。
“……”
程殊墨只好继续问吴俊和猴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照顾着她吗。”
“这,这,我们中午见着叶知青,她气色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要拿药呢?”猴子也一头雾水。
他想起什么,气呼呼道:“都怪吴俊,乱说什么你吃不好住不好,肯定是他把小仙女儿吓坏了。”
吴俊也急:“我那是苦肉计,故意把程哥说得惨兮兮,这样人家女同志才会心疼嘛,毕竟程哥为她做了那么多。再说,你上回不是还在人家仙女儿面前瞎掰,说什么程哥以前在京市,喜欢一个会唱戏的姑娘,结果没成吗?”
程殊墨一顿,盯着猴子,语气很凉,“什么叫我以前……喜欢一个会唱戏的姑娘?”
猴子心虚:“呃,当时,我们就瞎聊来着……”
联想猴子以前那些“自由言论”,程殊墨很快猜到,他都在叶龄仙面前编排了什么。
难怪劳动节那天,叶龄仙碰上兵团文工队的女知青,反应会那么敏感。
程殊墨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他忍不住踹猴子屁股,“侯学超,你脑子是不是让门柱挤了!”
侯同志委屈:“都怪我嘴贱,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没有什么白月光,你是真看上人家仙女儿知青了嘛。”
吴俊在旁边憋笑。
程殊墨瞪他一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帮忙打扫房间,把这些账本、烟酒全部收走,一个也别留。”
三人又忙活了半天。
于是到了晚上,叶龄仙提着食盒,第一次踏进劳动棚时,程殊墨正坐在房间里,辛辛苦苦撵着麦穗。
夜风从破漏的窗户钻进来,翻动孤零零的检讨书,让本就空荡荡的屋子,更显得贫瘠、荒凉。
想起白天吴俊的话,叶龄仙顿时涌起一股心疼。
第20章 表白
老树湾大队的劳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