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叶龄仙急忙站起身, 扶他起来。
关长生声音嘶哑:“叶师傅,今天多亏了你,我儿子这条命才能捡回来。以往,是我为人傲慢,对你有偏见, 还请您宽宏,受我一拜!”
叶龄仙哪敢接受, 急忙劝解,“关师傅,您折煞我了。其实一开始, 我也不确定虎崽是卡了喉咙, 就想着,多用一种方法试试。虎崽能活过来, 是他福大命大!”
关长生还想再说什么,叶龄仙求助地看看马、蒋两位师傅。
马金水连忙拉过关长生, “孩子能救回来,就是他命不该绝。虎崽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老关, 你还是赶紧把虎崽送去县医院吧。”
蒋峥云也劝:“是啊老关, 还有你的嗓子, 赶紧让县里的医生也看看,千万别耽误了。”
关长生这才抱拳,冲各位师傅告别。
叶龄仙这会儿已经恢复,她送出门,想顺便寻找程殊墨的身影。
今天救人时,她的体力快要耗尽,如果没有程殊墨无条件信任她,接替她发力,虎崽是救不下来的。
叶龄仙刚走到门口,却碰见楚修年和任思甜,带着两个中年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两个女人四五十岁,都穿着面料考究的列宁装。叶龄仙对其中一个卷发女人印象很深。她们就是这三天以来,全程观看戏班公演的人。
任思甜看见叶龄仙,拉着那位烫着卷发、表情略严肃的女人,亲昵地撒娇,“舅妈,你们要找的人,就是她。”
叶龄仙微微意外,任思甜不但认识她们,还和其中一位是亲戚。
卷发女人审视地看着叶龄仙。
她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显然属于被岁月优待的类型。气质高级,身段优雅,像是做惯了老师,总给人一种天性的压迫感。
不知道为什么,叶龄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问候:“您好……”
“你叫叶龄仙?”卷发女人几乎同时开口,“你刚刚的救人方法,用的不错。”
女人在表扬她?
叶龄仙刚要谦虚几句,又听见女人毫不客气地说,“但是,你今天的戏,唱得太烂了,比前两天差多了!”
果然是行家。叶龄仙被指出错误,虽然有些难堪,但也不生气,她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今天在台上,是有些分心。”
卷发女人:“哼,不要找借口,观众可不会给你重新演出的机会。”
面对这样严厉的指摘,叶龄仙有些不知所措。
卷发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被她的同伴打断,“行了,这姑娘年纪小,在台上能演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她又不是你的学生。多好的苗子,别把人吓坏了。”
这位同伴和气地介绍,“各位师傅,你们好,我们是受贵县的邀请,从京市的‘华声剧团’赶过来的。”
她继续介绍身边的卷发女人,“这位呢,就是我们华声剧团的聂丹慈老师。”
“什么,她是华声剧团的聂丹慈?聂大师傅?”蒋峥云最先惊呼出声。
他激动地走到聂丹慈面前,“聂大师傅,我小时候跟着老师去京市演出,在华声楼听过您的戏,太精彩了,我到今天都没忘!只是可惜,您现在不怎么登台了。”
聂丹慈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蒋师傅客气。”
叶龄仙没听过聂丹慈的名号,但是大名鼎鼎的“华声剧团”,她还是知道的。
华声剧团的前身是华声楼。据说是元末年间,由著名的华声戏班所建。往后数百年,但凡有响当当的戏班进京,都以在华声楼演出为荣。
建国后,华声楼改名为华声剧团,成了国有戏剧团,长年都有名家演出,在业内的影响力,不亚于国家大戏院。但每次演出,华声剧团都一票难求,叶龄仙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是连门槛都摸不到。
叶龄仙虽然没有见过聂丹慈,但她知道,能在华声楼演出,还被蒋峥云成为“大师傅”的,一定是才艺双全的行家。
因此,刚刚被聂丹慈训斥那么几句,叶龄仙完全不觉得难受了。这至少说明,聂大师傅是有真本领的,而且还认认真真看过她一个无名小辈的戏。
别说蒋峥云敬着她,就连龙虎班资历最老的马金水,也向聂丹慈作了个揖,“聂大师傅,早知道您在台下坐着,我们还哪敢弄大斧、耍大刀啊,让您见笑了。”
聂丹慈还礼:“马队长谦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次来红丰公社,看到您的‘三子’绝活,也是我的荣幸。”
“戏迷抬爱,不敢当,不敢当。”马金水又问,“聂师傅这次过来的目的是?”
聂丹慈看了一眼叶龄仙,委婉道:“下半年了,我们华声剧团也该招新了。”
“招新?难道是……”马金水同样看了看叶龄仙,突然笑起来,“聂师傅眼光可真毒,我们刚请来的新苗子,就被您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