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峥云最后总结:“哎唉,聂大师傅真是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戏曲事业,连婚姻大事都耽误了。”
“一辈子?”叶龄仙觉得这话有些夸张。任思甜喊聂丹慈舅妈,她明显是结过婚的。
蒋峥云:“不夸张。很少人知道,聂大师傅一辈子没有生儿育女,她和现任丈夫也是前几年才搭伙过日子。可不就是贡献了一辈子吗!”
原来如此,难怪聂丹慈会如此在意,叶龄仙这个新成员是否结婚。
再聊下去就是八卦了,叶龄仙没有再问。
下午,公演散场后,马金水从公社领了奖金和补助,按照标准,一一发放给龙虎班的成员。
“关师傅人不在,他走之前说了。他这次挣的钱,都送给叶师傅,算做救命的谢礼。”马金水拿了两个信封,递给叶龄仙。
叶龄仙自然不肯接受,只拿了她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这一次,叶龄仙不仅有正常补助,还有唱送客戏的“加班费”。最重要的是,公社为了奖励她救回虎崽,已经多给她发了十张大团结。
当然大团结里,也有程殊墨的贡献。
挣的钱装在一起,把牛皮纸信封撑得鼓鼓的。赚到了这么多钱,明明应该很开心,叶龄仙心里却沉沉的,并没有太多成就感。
大概是因为,她真正想买的东西没有买到。
不过,她真正想送的人,倒是傻乎乎地等在剧场大门口,时刻准备着接她回家。
程殊墨看见叶龄仙出来,急忙把脚下的烟蒂踢到看不见的角落。
他大步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容,心情明显比她好太多。
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仙儿,你的行李我已经从招待所取出来了,咱们现在回家,好吗?”
程殊墨有结婚证,入住时也是他们共同登记的,招待所的人信任他并不奇怪。
叶龄仙闷闷地点头,“走吧。”
回去的路上,天色慢慢黑下来。
西山很安静,比西山更安静的,是一对别扭的小夫妻。
程殊墨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叶龄仙又对这两天的事耿耿于怀,两人坐在同一辆二八大杠上,明年靠得很近,却各自怀着心事,沉默不语。
下山的时候,程殊墨突然把车子停住。
“怎么了?”叶龄仙急忙问,该不会又撞到什么山鸡、野兔了吧。
“没有。”程殊墨宽慰她,“就是骑不动了,休息一下。”
叶龄仙:“……”刚刚上山的时候,也没见这人喊累,搞得好像她有多重一样。
不过,这次多了些行李,还是有一定负担的。叶龄仙急忙跳下后座。
程殊墨停车后,真的扶着腰,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叶龄仙不禁反省,下次出差,一定要尽量少带东西。
她掏出保温杯,干巴巴地问,“程大哥,你要不要喝点水?”
说到喝水,叶龄仙只想咬自己的舌头。她想起前天晚上,在招待所旁边的小公园,他们也是因为“喝水”,彼此吻得难解难分。
“仙儿,你想去华声吗?”程殊墨突然开口。
他说的是华声剧团,果然,他已经知道,今天聂丹慈邀请她去京市的事。
像是赌气,叶龄仙竟然没有否定。
程殊墨语气苦涩,“如果你真的,现在就想回城,我可以……”
“离婚吗?”叶龄仙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他,“程同志,如果咱俩离婚,说不定我还可以去求聂师傅。”
“你想都别想!”程殊墨气得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叶龄仙,我是说,如果你想去华声,我可以打电话,求我父亲帮忙。他和华声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应该也认识聂丹慈。”
董事之后,程殊墨就很少去求他父亲办事。就连几年前,他想去建设兵团当兵,因为雷彪的原因去不了,都很有骨气地没去求他。
但是这一次,关系到叶龄仙,程殊墨不能不开这个口。
叶龄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去……求公公啊。
他们结婚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程殊墨从来没有主动在她面前提过父亲的事,叶龄仙渐渐感受到,他和自己的家庭一样,父子之间多少有些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