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百分之一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她的可能。
她就没法开这个口。
夏听自知无法负担起许肆这么沉重的感情。
“我不知道。”夏听垂下眼睛。
“你是不知道……”许肆靠近了些，逼着她回答：“还是，不大确定？”
夏听：“这有什么区别。”
“有。比如——”许肆拿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递给她看：“你怎么知道，澜城二中的，这个老师姓耿。”
第120章
非常好看
事已至此，夏听也不想再骗他了。
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夏听：“我要是说我梦到的，你信吗？”
“梦到的？”许肆听完，倒是没夏听想象中的惊讶。
他缄默片刻，才沉声开口：“你经常做梦？”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夏听扬眉看他：“还行？最近做梦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安静的车厢里，许肆用一种夏听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一种直白的，探究的视线，像是正在做精密分析的仪器。
灼在她脸上，夏听不太舒服地拂了拂头发：“你看我做什么？”
见她脸色尚可，许肆声音听不出情绪：“没……”
“我知道我比较好看。”夏听发觉气氛有些僵，开了个玩笑：“但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
夏音已经做好许肆会用他惯常的沉默来结束这个话题的准备。
不想，他的目光却轻轻覆上她的脸，从睫毛开始，最后停留在唇边。
“确实……”许肆低声说：“非常好看。”
他这样罕见的直白，倒是夏听先不适应了。
她像是被他的话轻轻烫了一下：“该去公司了。”
“好。”许肆垂了眼眼睑，把车锁打开。
八年前，夏听离开之前，也是频繁地做梦。
从十天半月一次，到每天都梦。
梦关于夏婷婷的一切，导致精力也越拉越差。
看着夏听下车，许肆忽地问：“你最近累么？”
“不累。”
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先前说的「友谊变质」，导致许肆为了修补变质做出了诸多奇怪的行为。
夏听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就像平时一样就好不要尬聊，虽然也是怪可爱的。”
许肆见她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只好把心里的忧虑吞了下去：“好……”
——
到了盛曜，秘书告诉夏听，会客室里有客人。
夏听推门进去，房间里坐着两位打扮朴素的中年人，见有人来，他们立刻望过来，目光热烈，动作却十分拘谨。
夏听微怔：“两位是……”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地想了许多。
该不会是「亲生父母找上门」的狗血剧情在她身上上演了吧。
“夏总。”温海从外面端了两杯水欠身进来，声音清朗：“是我的母亲和舅舅。”
“啊。”夏听这才恍然：“有什么事吗？”
中年女人这才从桌下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一样样地往外拿东西，“夏总，这些都是我们山里的山货，我们自己家晾干了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市面上买不到的……”
她没想到温海提到的，资助他上学的老板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
“什么买不到的。”那个被温海介绍为舅舅的男人，敏锐地打断了她：“人家大老板那么有钱，什么好东西买不到。”
“我们山里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就只有这个。”男人很淳朴地咧开嘴笑着：“老板您别嫌弃，多亏有您资助我们小海上学，听说还给他找了个好工作。”
他说完，把东西向夏听这边推了推。
这让夏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实际上并不是资助，而是把钱借给温海的。
即使这钱她也并没打算要他还，但温海还是从每个月的工资里扣出来，分期还给她。
“不不不……找工作的事情不用谢我。”夏听说：“是他自己有这个能力。”
两位老人送完东西就要走，夏听有意留他们一起吃饭，他们却怎么也不肯。
“现在回去，坐一宿卧铺才能赶上明天回村里的客车。”女人笑着笑着眼里就有点泛泪：“小海要毕业了，要留在A市，我们就是过来看个放心。”
“回村的车每天就有一趟，我们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咧，要在镇里住一宿浪费钱的。”
既然是这样，夏听也没有强留，派了司机将他们送去了车站。
那些土特产又不能就这样放在会客室里，夏听就命人把他们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温海去送站，秘书琳达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
她知道夏总是个不会做饭也不稀罕这些的人，便犹豫着说：“您要是觉得收着麻烦的话，可以扔……”
那个扔字还没说完，夏听倏地抬眼：“这些都是好东西，为什么要扔。”
夏听早就了解过温海家的那个地方，在南方边境山区，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
直到温海的上一辈，仍有很多人在吸毒。
直到两千年后，国家禁毒力度加大，才渐渐好起来。
温海那一届，考上大学的全县只有不到三十人。
尽管她的确是不缺这点东西，但这个价值却不能以夏听的角度来衡量，对于温海的家人来说，这些就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啊……好的。”小秘书也没想到她会在意这些。
“就放这吧。”夏听说：“不要紧的。”
夏听的办公室曾经是夏婷婷亲自打造的极简侘寂风，现在越发没一点极简的影子了。
“许助……”小秘书见许肆进来，像是抓到了救星一般，又忽然想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助理了，遂改口：“许总……”
许肆冲她点了下头。
小助理会意地给留下了两个人独处谈话的空间，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什么事呀？”夏听不记得自己今天还和寻听科技有什么业务上需求要谈。
“在网上，操控舆论的人，找到了。”许肆声音低哑：“与那些营销号背后公司交易的账号。”
他顿了下……
“是你很熟悉的人。”
“不是夏音啊？”夏听好奇道：“那是谁？”
“恒发餐饮的赵乐游。”
夏听愣了下，本来不想多事，但毕竟是原主的朋友，在原书中也是因为帮助夏婷婷走私枪支而入狱。
因此赵乐游这个角色，在夏音心里，终究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于是她久违地，主动给赵乐游打去了电话，没人接。
夏听只好从沙洲那里侧面了解赵家的情况。
沙家一直和赵家交好，他倒是知道一些的。
夏音是夏水行亲自从赵家的酒庄接走的，事情当天就传到了赵家夫妇耳朵里。
一向不查账的赵岩因为这事儿第一次查了赵乐游名下的流水。
几天的功夫，花了五百多万。
赵岩脸都气绿了。
第121章
命别给我，我不是阎罗
“然后呢？”夏听问。
“你不知——”沙洲忽地顿住了，想到夏婷婷的身世，她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对于夏家的了解可能还没有他自己多。
“赵家现在的意思……大概就是钱都花出去了，至少得砸个响出来。”沙洲说。
夏听对这方面比较迟钝：“是要与夏氏合作了？”
沙洲在电话那头一怔，忽地笑了：“这么说也算，毕竟联姻也是合作的一种。”
“呃……”夏听沉默了。
看来夏氏这次遭到的冲击不小啊，这要是放以前，夏家是必不可能把赵家放在眼里的。
夏听：“那夏水行答应了？”
“不知道。”沙洲那边语气也挺无奈的：“现在两边都被控制起来了，大概是长辈在交涉吧。”
“听你的语气，你也觉得赵乐游被骗了吧。”夏听说。
“啊——”沙洲拖着长音：“这也没辙，谁让他之前那么浑呢，我说什么来着，哪有人能一直赢啊，他迟早栽在女人手里。”
“呃……”这话夏听无法反驳。
赵乐游在感情方面确实荤素不忌，温海还是他给夏听找来的，意思是作为沈郁的替身。
赵乐游的命运，在原书里确实地栽在了女人手里。
不过那个女人是她自己。
挂了电话……
夏听叹了一口气，她没法救赎所有人，只能尽力而为，把自己该做的做了。
她把夏音撞人的始末资料整理好，让许肆用一个虚拟账户发到了赵乐游手机里。
她只是怕赵乐游不知道真相。
如果他看完这个，还选择和夏音联姻，那夏听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只能尊重个人命运。
消息发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半月后……
在《正青春》出道夜的那天。
夏音与赵乐游订婚的消息传遍整个A市商圈。
因为夏音之前在网络上造成的不良影响，所以订婚的事情，并没有公之于众。
而且因为《正青春》出道夜的关系，热搜被哥哥弟弟们霸屏，夏音订婚的事情更加悄无声息，就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两个人的订婚仪式，夏听这个养女没有收到邀请。
只是听闻，两个人站在一起貌合神离，就连演戏都懒得用心。
包括黄新原在内，盛曜又进了十株摇钱树。
夏听现在是真过上了坐着都数钱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了的缘故，最近她总会觉得累。
这一天，是《和熊孩子一起生活》第二季录制前开会的日子。
作为盛曜的决策人，夏听自然是旁听了这次会议。
作为嘉宾，这次的回忆，沈遇良也参与其中。
散会的时候，沈遇良支开助理和经纪人，拦下了夏听：“真人不露相。怪不得夏总不肯给我联系方式呢。”
语气颇有自嘲的意味。
“我不是说，我们会见面的吗。”夏听笑笑。
“但我没想过，是这种方式。”沈遇良耸肩。
他承认自己曾经对夏听很有好感，但只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有些神秘的新人演员夏听。
而不是现在这个能把盛曜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夏听。
沈遇良并不慕强，在得知夏听真实身份的时候，对她的好感就好像一块湿润的海绵，突然被暴露在暴烈的阳光之下。
许肆站在夏听身边，将沈遇良的微表情收入眼中。
察觉到许肆并不算善意的目光，沈遇良忽地想起了什么。
之前他把夏听经纪人的电话给了制片人，对方反馈说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接的，还问他是不是给错了号码。
直觉告诉沈遇良，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人。
从他接近夏听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我推荐你去试镜的电影，制片打给了你经纪人，他……没转达你吗？”沈遇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哦，也是，您现在应该是挺忙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肆才想起来自己接到制片人电话那回事。
只不过当天事情发生得太多，夏听还受了伤。
那通电话在一件一件推着他们向前的事情中，就被遗忘了。
沈遇良笑了笑，鉴于夏听现在算是他的大老板，综艺怎么拍，最终还是由她拍板的，他拿出手机，找了个号码写下递给夏听。
“那部电影现在还在面，演员没定齐。和其他电影不同，是国家支持发行的，必有票房基础。”
如果说第一次的邀约，沈遇良是给新人一个机会。
这一次，就是他做了个顺水人情。
血腥垂眼看着纸条上面的字迹。
一串电话下面是电影名。
《边境行动》剧组。
“缉毒的？”夏听扬了扬眉，笑了：“你推荐我，是觉得像缉毒的还是贩毒的。”
“实话么？”沈遇良看着她。
夏听：“你尽管说。”
“像大毒枭身边，聪明至极的美人。”沈遇良低笑一声：“聪明到能把对方玩死的那种。”
夏听寻思着他这个话。
就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
“女二那角色很适合你。”沈遇良说完，便被经纪人叫了一声，告辞离开了。
夏听看着沈遇良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侧头问许肆：“你觉得他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许肆看着他，视线落在她皱起的眉尖上。
视线向下……
忽地，他发现，夏听绑在头发上的丝带松了，在她微卷的发尾处随着动作摇摇欲散。
许肆靠近过来，抬手把她的发带系紧。
不像助理对老板那样谨小慎微。
也没有任何讨好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