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了解这个公司之前和旗下艺人闹翻过几次,名声算不上太好。
“毕业了着急找戏拍,学姐推荐了我就去了。”黄鹂说:“自己一个个去跑组太折磨了,我那一阵人都暴瘦……”
“而且……”黄鹂垂下眼睛,委屈极了:“有很多剧组看你没公司没后台,变着法儿的欺负人,说好的正经角色,去了才被通知要演床戏。”
“那你怎么不来盛曜试试呢?”夏听眼睛里精光闪过:“是觉得我们公司哪里不好吗?”
黄鹂一下噎住。
之前盛曜传出潜规则旗下艺人的事,导致她对盛曜有了不好的印象。
她看着夏听锐利的眼睛,没敢吱声。
夏听嗤地一声笑了,绷着的眼神忽然就融化掉:“我现在像盛曜的老板了?”
黄鹂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逗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手机震动……
山里信号不好,夏听也不知道许肆的信息是什么时候发来的。
反正,现在才收到。
许肆:“发位置给我。”
许肆:【我去找你。】
第124章
意外
看来是公司那边没什么问题了。
夏听想了想,把位置发给了许肆。
后面考虑到这山里的信号时断时续,又补了一句。
【信号不好,不用担心。】
拍戏的地方很偏僻,虽然是和剧组待在一起,她也的确是应该把自己的位置跟熟人交个底比较好。
毕竟许肆现在承担着经纪人的职责。
立川山南面朝海,空气湿润,树木因此长得郁郁葱葱。
白狼的制毒窝点就在这深山之中。
夏听在这里拍程浇的戏份。
她和组里的其他几个人,蹲守在这山里,为海那边的总部提供情报。
本来就湿热的气候,夏听拍了半天,头皮就已经在发痒了。
程浇这个角色定妆的是一个假小子头。原本,夏听和王一民要求,把自己的长发剪了。
但因为跳戏在拍,场景已经租好,后面还有顾焰的戏份,所以就只好带着假发。
这假发是从国外定制的,技术不错,很贴头皮,就是太闷。
夏听演的这一段,是在隐蔽过程中,从一个高度近乎垂直的坡上滚下来。
为了兼顾视觉效果和美感,这一段足足拍了七次。
夏听也就滚了七次。
没吊威亚,腰间只系了一根防护绳。
等这段戏拍完,身边演队友的演员很自然地递给她一支烟,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夏听一怔:“赵老师,我不抽烟。”
赵泽汉,是个演警察的专业户。
但不是一身正气的那种,亦正亦邪,很有味道。
不知道是把夏听当成纯粹的糙汉子了还是什么,赵泽汉也愣了一下,笑说:“习惯了习惯了。”
他把本来打算递给夏听的那支烟收了回来,自己点着:“不介意我吸烟吧?”
“没事。”夏听说。
“我看你演顾焰的时候,那烟抽得可以的。”赵泽汉笑了笑:“没想到你不会。”
“演戏么。”夏听眯起眼睛:“我刚才演程浇的时候,没让你想起顾焰吧。”
“没有。”赵泽汉吐出一片烟雾:“有被惊喜到。”
“赵老师最近新电影要上映了吧。”夏听对这电影上心,还是因为沈郁,他在里面第一次演了男一。
尽管,离影帝之路还差得远就是了。
“这周四。”赵泽汉说:“扫黑除恶片子的没想到你也这么感兴趣啊。”
夏听笑笑:“盛曜好不容易捧出一个男主角啊,怎么也是要关心下的。”
赵泽汉就看着她。
他忽然觉得夏听这个人很神奇。
怎么说呢,她演顾焰的时候,就是顾焰,你甚至想不到她本人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是程浇的扮相,那就是程浇,甚至想象不到这双眼睛会流出泪来。
所以,她现在用程浇的外形,说出属于夏听的话来,就让人有种割裂感。
恍然才能想起,她的真实身份也很了不得。
盛曜当家老板。
赵泽汉收回视线:“沈郁还可以的,有潜力,有前途,一点就灵。”
“再不灵能对得起公司给买的通稿么。”夏听笑道。
倒是实在,赵泽汉笑了。
赵泽汉其实一开始对沈郁的印象很平淡,他是知道有这个人的,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沈郁合作。
因为他演得大部分都是硬汉题材,沈郁那种偶像派的和自己并不是一条路子。
没想到这一次合作,沈郁也是蛮让他意外的。
那些动作戏完全不需要替身,拍戏的空余时间也塞得很满,再晚收工都要去健身。
看得赵泽汉也有点羞愧,羞于之前自己对他的刻板印象。
现在看夏听的变现。
大概努力是盛曜的传统吧。
晚上其他人收工了。
夏听还要和白狼的演员下山去海上补逃亡的镜头。
她就又成了顾焰。
在白狼发现顾焰是要他死之后,白狼就疯了。
他把顾焰绑在了船舱里,强迫她与自己一起逃亡。
船在逃亡的途中出现了问题,船舱进水。
如果不进行处理,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都会死在这里。
海上没人能救得了他。
就在这时,白狼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报警……
警方为了营救顾焰,打算与白狼交换人质。
夏听饰演的顾焰穿着已经破损了的婚纱,被白狼挟持在身前,用匕首量在她的颈动脉前。
但他终究是舍不得。
他知道船坏了,自己无路可走。
他想过和顾焰一起死。
但他舍不得。
他最终选择让顾焰,活下去。
那把刀最终没有插到她的脖颈里,白狼将她向前狠狠一推,然后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顾焰回头,看见了他眼里的泪。
和鲜血混合在一起。
在甲板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这条是一遍过的。
导演喊完卡,演白狼的演员顾风从甲板上爬了起来。
助理上前给他递了温热的毛巾来清理身上的血浆。
他起身向王一民这边走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还行,比我想象得好多了。”顾风说。
“怎么,你对这段有什么见解?”王一民问。
“我觉得这剧情设计的就不合理。”顾风轻飘飘地说:“一个呼风唤雨的大毒枭,为了一个女人,自杀?”
顾风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全天下的女人多得是,他要什么样的没有。”
王一民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夏听闻言,向顾风看过去。
顾风朝她咧嘴一笑:“只有你们女孩才相信这种爱情。”
夏听只淡淡地说:“顾焰和白狼之间从来就不是爱情。”
“啧。”顾风其实也知道,导演一开始就讲了,但他一直不能接受:“那这不就是大舔狗么,真是个傻缺。”
夏听看着他,也笑了:“你刚才演得真不错。”
一个那么看不上自己所演角色的人,能把深情与绝望,救赎与成全,通过眼神演得那么情真意切。
而且,说来好笑,这段扎心的,你死我活的戏,是两个人演的第一场。
前面的戏还要等到出了山,去市里才会拍。
海上两艘船摇摇晃晃向岸边驶去。
或许是这些事情就是经不住说,夏听和顾风演戏用的那艘船,竟真的开始漏水。
工作人员立刻开始行动,开始拯救那艘船上的家伙事儿。
摄影器材动辄六位数起步,可不能碰水。
夏听也帮着大家递东西。
等大伙把东西都转移到了另一艘船上的时候,这边船舱就已经开始进水了。
船行驶到了近岸处,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附近有很多暗流旋涡。
因此那艘破损的船进水的速度也加快了。
夏听和顾风这才开始往另一艘船上爬。
顾风是先过去的。
他回头想拉夏听一把,没成想,夏听的婚纱裙摆勾不知道哪里勾住了船身。
一瞬间,他整个人快要被夏听带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自救反应。
顾风松开了手。
第125章
获救
夏听最先感觉到的是,失重。
她仰面跌下去的瞬间,眼睛里看到的一切画面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她看到了顾风和船上所有工作人员惊慌的脸。
听到了有人大喊着救人啊。
然后重重跌进了水里。
夏听在海边长大,她的水性很好,本来她是不怕的。
可是刚刚入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片水域和普通的水域不一样。
浪的走向特别怪异湍急,像是要把她卷进某个地方。
夏听惊觉,自己可能是越到旋涡了。
她艰难地稳住,回游。
却发现身上的婚纱成为了要她命的东西。
那些在平地上无害轻柔的纱层,遇了水仿佛有千般重。
像是无数的海草缠着她,将她向下拽去。
夏听竭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刚才浮出水面吸的养分也已经用尽;
夏听现在憋气已经到了极限,缺氧已经开始让她的意识昏沉涣散。
夏听突然觉得,似乎这样死了也挺好。
死了,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去了吧。
于是她不再挣扎了,任由自己沉下去。
就在她认命地下沉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托起。
他带着她,向水面上游去。
夏听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许肆。
他——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出现幻觉了吗,夏听盯着他的下颏看。
夏听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想看看这是不是幻觉。
许肆俯身贴到她的唇上,撬开她的唇,给她送了口气过去。
或许是这点氧气起了作用。
明明是和接吻无关,夏听的意识却还是因此清醒了几分。
两个人离海平面越来越近。
许肆托起她,把她送上了快艇。
快艇那边有人接应,拉住了夏听的手。
夏听刚一上艇,快艇就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旋涡的方向。
如果现在不开船,立刻就会被旋涡吸过去。
许肆还没完全上来,他的手还扒在快艇船身的把手上。
快艇突然启动,开往远离漩涡的方向。
海水的阻力很大,快艇的速度又快。
许肆的手即将握不住。
夏听伸手拉住了他。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扔下一条绳子,几个人一起用力,把许肆从海里拉了上来。
两个人精疲力竭,一时间只剩沉默。
夏听回想自己刚才在海里的遭遇,还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奇怪。
不知自己是这几天拍戏太累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体力流失得很快。
许肆缓了一会儿,起身个她披上毛毯。
夏听看着他,黑色的衬衫浸过水,完全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把毛毯围过她的肩膀,只许她露出一个脑袋。
“谢谢你。”夏听盯着他的领口,没敢看他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在学校里做错了事情,被找家长的小孩。
可能是自己先前,对他说过「不用担心」的缘故吧。
说着不用担心,结果差点把小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不然……”许肆定定看着她:“等着你,死了,把盛曜那么多事剩给我吗。”
夏听知道许肆这样说,肯定是有点生气的。
可她不知道许肆在气什么。
自知理亏,害得许肆也到了这么危险的境地,夏听脑袋就耷拉下去了,低低说:“你说的,就好像,我死了是为了逃避一样。”
“不是吗。”许肆眼睛深入寒潭。
他的意识足够清醒,他永远记得,在他拼了命地游向她的时候——
就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
许肆看到她不再挣扎了。
她放弃了求生欲,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下去。
沉下去……
不是绝望,而是释然。
他被夏听那样的神情刺痛,浑身都痛。
许肆屏住呼吸,克制又艰难地问她:“你刚才,有没有想过,死了也好,说不定就能离开这里。”
“就能回到你原来的生活。”
夏听沉默,无言地看着他。
她的确是,在刚才的某个瞬间有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她的人生太离谱了,离谱到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已经离谱到,对生死完全没有敬畏之心。
夏听默认了。
“这里,让你觉得不开心了吗?”许肆喉头发硬。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