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夸确实不错,但是吧,这种玄幻写法被苏琰听到,多少就有点羞耻。
苏琰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心情一看就很不错,“为何?我觉得讲得很写实。”
舒乐:?这人怎么学坏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矜的猫,嗔他,“你最近和苏珏是不是就学这些东西去了。”
她就说,这两兄弟从前倒不常见的,怎么最近总能在东宫见到苏珏。
苏琰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从苏珏那里虚心求教了什么。
他含了抹无奈的笑,拿扇骨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只许你平日欺负我,倒不许我逗你。”
舒乐平日喜欢逗得他脸红,现在自知理亏,只好蔫蔫地“哼”了一声。
苏琰唇角微勾,默默把她这副蔫巴巴吃瘪的可爱样子刻进心里。
故事听完了,接下来去哪里成了问题。
在这里听书的时候,苏琰就注意到,这里常有熟人并桌而坐,不过那都限于当地的商贾,对于带着外地口音的人,隐约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们刻意扮成了富商模样,坐在这许久都不见人前来并桌。
舒乐也有所察觉,她倾身靠近苏琰,一手掩着唇悄悄道:“他们这的人好像又点排外,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亲密地同苏琰讲悄悄话,苏琰微微偏头,勾唇在她耳边轻声回道:“先等暗卫消息。”
感觉眼前的人隐约在笑,舒乐仰起头看他,她这才发现,两人凑得极近,头发丝都能拂到彼此的脸上。
“砰”地一声,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闭眼。
第78章 州府夫人
眼前的人瞳孔里涌动着浓烈的情绪,但他耳尖一片绯红。
舒乐知道他害羞,大概只有在那日的末日场景中他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她忽然高兴起来,压着自己那几分害羞,她轻轻扯过他衣襟,贴近他。
苏琰却忽然用拇指抵住了她的下巴,她不能再往前一步,她看着苏琰,顿时有几分委屈羞恼,一双灵动的凤眸里隐隐添了一层水光。
这个狗苏琰!她可是克服了极大的心理恐惧才在公众——
“唔。”
苏琰眼里神色变了几遍,最后下了决心一般地握住她的后脑,合眼吻了下去。
和那日天崩地裂的末日之吻不同,他每一次的吻都无比地珍而重之。
她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像羽扇一般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边柔软的触感带来一阵酥麻,心里那阵羞恼转瞬被惊喜席卷,带起轻轻地战栗。
她想记住他现在沉浸其中的样子。
最后苏琰离开了她,用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要我先来。”
说话的时候微微垂着眼眸,然后又好像在努力克服自己害羞的情绪,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舒乐仰起头对他笑:“好。”
“我能睁眼了吗少爷?”侍书从刚才两人氛围开始不对劲起就自发捂上了眼睛,担心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从指缝里看到苏琰透红的面颊,然后的冷峻的眼神,侍书飞快地甩了甩袖子,赶紧说正事,“咳、殿……少、少爷,阿三那边有信了,车马已经备好。”
苏琰瞥了侍书一眼,才对舒乐道:“走吧。”
侍书委屈巴巴,他也是太子身边的老臣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对他如此凶残。
正在他暗中嘤嘤而泣的时候,看到了舒乐安抚的目光,他顿时就不难过了,这位舒女史可是他从一开始就看好的主,还是舒女史好,嘤嘤。
刚来到街上,便见一片喧闹。
舒乐忍不住凑上前看是怎么回事,苏琰不爱看热闹,但还是由她拽着,往人群里挤。
“放开我!放开我!”围在人群里头的是一个女子,一身丫鬟打扮。
她被几个五大三粗家仆模样的人拖着,不断地挣扎,露出的袖口和裤腿上都能看到青紫的瘀痕。
舒乐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
“夫人,您还是乖乖就范,免得吃苦头。”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地道。
那女子大约不到二十岁年纪,和舒乐上一世死前的年纪差不多大,一看就知道她定是遭不住家中的虐待,逃出来的。
看她虽是丫鬟打扮,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不俗,一看就是锦衣绣户的人家。
“回去?谁要跟那个狗官过日子?”那女子虽然一身伤痕,字字说得咬牙切齿,“要么,你就要了我的命,不然——”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舒乐看见那女子往地上撞去,却被家仆一把拉住,像拎小鸡一般拎起来。
有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忿忿道:“这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
刚要挺身而出,就被他的本地同伴一把拉住,舒乐听到他压低声音道:“这闲事你莫管,你也管不了。她是穗州州府杜大人的夫人,这城中谁能大过他去?当心你出了这头,连活着出城的命都没有!”
那边的妇人求死不能,她还在拼命挣扎,大声诅咒道:“杜狗贼,你不得好死。我此生死不能死,一旦死了,我下地狱也要化作厉鬼。让你不得好死。你最好能比我活得长。”
苏琰看过舒乐前世的记忆,知她心结,他忽然有些心疼,那时他不在她身边。
但现在不会了。
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舒乐回头看他,还没开口就听他道:“放心,交给我。”
没有人更能比舒乐对这种绝望感同身受,她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此刻苏琰温暖的大手握着她,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那温暖里传过来,那随着惨死的恐怖记忆汹涌而来的恐惧和愤怒,渐渐安静下来。
在苏琰出口的那一刻,她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再走向和她同样的悲惨命运。
“带夫人回府。闲杂人等退散!”
众人闻言赶紧作鸟兽散,不敢多停一刻。
与此同时,领头家仆一声惨叫,众人不明所以,干脆跑了起来。
舒乐顺着那惨叫声看去,他攥着那被咬出深深牙印的手气急败坏地道:“给我追回来!”
那个女子拼了命地往人潮里跑。
就在她要被抓住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与家仆打斗起来,那些家仆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趴下了。
为首的人倒在地上瞪着眼睛,“什么人如此大大大胆!你你你们,可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她可是州府大人的夫人,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那些黑衣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带着女子很快就不见了。
女子被塞上了一架马车,她刚想挣扎,就听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道:“不要挣扎。”
凌芳满含戒备地盯了那蒙面的黑衣人一眼,那人也不恼,只是稳坐厢中,平视前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
那人只道:“姑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以为能从杜狗贼的手里逃出去吗?不如把我杀了,给我个痛快,自己逃命去吧。”
那人没有继续说话。
马车最终来到了一处后巷,凌芳被蒙着眼睛带下车,来到一处厢房。
“殿下,人带来了。”
眼前的黑布落下,她看到一个俊美无俦的少年,大约还不到二十岁,周身却隐约有一股凛然的威压。
他身旁还坐着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似乎是他的夫人。
想起黑衣人刚才对他的称呼,凌芳知道自己是遇到了身份很高的人,心里有些忐忑。
“你是杜贤的夫人?”
凌芳支支吾吾地说了个“是”。
“姐姐莫怕。”凌芳抬头,只见那明艳美人灿然一笑,“方才在街上,我们看见了姐姐受人欺侮,特地救姐姐回来。”
舒乐看着她好像看见当年的自己,因而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柔和,“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这次来就是要查官粮的事,剿灭穗州余党,还穗州百姓一个太平。”
凌芳闻言一边激动地抹泪一边惶恐地下跪行礼,“我没有想到竟是太子殿下来了,求太子殿下为民女做主。民女这条命也不值钱,只要是为了扳倒杜狗贼,民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舒乐俯身来扶她,“你只需将你在州府所见所知都一一如实告诉我们,太子殿下一定秉公办案。”
凌芳便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她原是商人家的女儿,商人父亲为了和杜贤搭上关系,特地将她送给杜贤,杜贤看重她美貌,一高兴也就把倒卖官粮的生意分给她父亲一些。
听到倒卖官粮,苏琰和舒乐对视一眼,彼此神色一凛。
舒乐道:“那官粮生意有多久了?”
凌芳道:“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我被送给杜狗贼已经一年有余了。”
苏琰问:“那他们卖掉的官粮是从何处出手,都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凌芳摇摇头,但转而又道:“我知道他常年和一个叫顺子的人往来密切,那个顺子每逢初一和十五的时候会去府上找他。他生得黑,额头上有一颗大痦子,你们若是见了他就会知道。”
这样大笔的官粮倒卖一定需要两个账本,一个是真实的数目,一个用来做假账,糊弄朝廷。
舒乐继续问她:“你可曾见他有过什么账本之类的东西。”
凌芳细细思索,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从不让我进书房,我没有见过。”
暗两此时道:“他的书房属下已经去查探过一番,墙上有一个空处,但是它的锁是精密的万象锁,这种锁的钥匙十分复杂,非本人打不开,若是硬开,就会提醒主人,容易打草惊蛇。”
这样复杂精密的机关锁,账本非常有可能就藏在里面。
“锁?”凌芳喃喃出声。
舒乐道:“凌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凌芳想了想,“这样重要的东西,他应该是随身带着的。这一年来,若说有什么东西始终在他身上——”
“沉金乌木坠。”
“那坠子就戴在他脖子上,沐浴时都不取下。只不过形状是个球型。”
暗两略一思索,“这倒也不奇怪,万象锁的钥匙可以表面上是一个形状,经过变化就能成为契合的锁形。”
那么现在必须得拿到钥匙,才能抓住证据。
暗三挠头,“偷东西倒是简单,但是真正契合锁形的钥匙究竟是什么样,这可不好知道。这世上能知道他那破钥匙长什么样的,恐怕就他自己了吧。”
“所以必须有人能接近他。趁着他与顺子交易做账的时候,一举拿下账本。”舒乐冷静分析道。
凌芳的心沉了沉,她咬咬嘴唇道:“我回去。”
舒乐阻止她,“不可,你回去,他一定会生疑,到时候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这个人,只能是我。”
凌芳心神一震,抬头看向她,她眼中一片坚定,虽千万而往。
“不必再争。”苏琰神色冷淡,他紧紧握住舒乐的手,“我不会让你身犯险境。”
舒乐正想反驳,只见他眼眸中一片沉静,
“我去。”
第79章 舒公子
太子殿下容颜若神明般俊美,语气冷淡,吐出的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暗三哆哆嗦嗦,“您您您…您要男扮女装?”
暗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舒乐迟疑,“或许,倒也不用?”
苏琰这样清冷骄傲的人,大概太勉强了吧。
凌芳看见太子殿下对夫人如此爱护怜惜,心中感慨良多,即使太子面沉如水,她也豁出去提示:“殿下不需女装,那杜狗,有那种癖好,总之……他贪美色。以殿下的风姿,定能对那狗贼一击即中。”
说着,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看太子。
暗三表面:“万万不可啊太……”被苏琰一瞥他就立刻闭嘴了。
暗三心里:刺激啊刺激啊!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琰淡声重复,不容质疑,“我去。”
“遵命。”暗两叹息。
苏琰见他又是一副有话不说的样子,叫他开口。
“太子殿下不是……那一道上的人,只怕会……”暗两犹疑着,最终硬着头皮开口,“吓到他。”
舒乐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暗两头压得更低了,默默希望太子别注意他。
岂知太子根本就懒得理他,苏琰问舒乐:“你笑什么?”
舒乐道:“你这个人,随便往哪里一站,周身铺陈的威压就叫人只敢收敛,叫你拌成取悦杜贤的男宠,只怕他一早就得怀疑你是来杀他的。”
“我有吗?”
苏琰大惑不解,看向其余三人,暗两克制沉默,凌芳小心翼翼点头,暗三狠狠点头。
苏琰沉默了。
“所以这事还是我来吧。毕竟我可比你熟练。”舒乐漫不经心地笑道。
苏琰又想起在她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前世碎片,他立即坚定道:“我可以学。”
他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神色,“有我在,就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不论是现在,还是往后。”
舒乐忽然明白了他执着的意思,她感觉从前碎裂的东西被强大的温暖全部包裹弥合起来。
她开始尝试着去信任眼前这个人的诺言。
“好。”她笑容明艳,眼中隐隐有光闪烁。
*
距这个月的十五还有九天,苏琰必须尽早混入杜府,届时顺子来的时候,苏琰就悄悄跟着杜贤进去,夺了帐本就走,暗卫们在外做好接应。
这七天内就由舒乐亲自负责苏琰的训练,毕竟其他人也不敢。
舒乐像是解锁了什么有趣的游戏,玩得乐此不疲。
“现在我就是杜贤,”她捏了捏苏琰的脸,学着嫖。客的语气,“来,给爷笑一个。”
“哟,不笑是吗?”舒乐拿着他惯常用得扇骨抬起他的下巴,装模作样地道,“爷就喜欢倔的。”
见苏琰努力半天憋出来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舒乐叹了口气,点点他的脸颊,“你这样怎么能取悦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