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柳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浑然不觉自己已失了神。
“你来啦?”千盈盈不小心还是发现了他,就像相熟已久的老朋友一样自然大方地冲他笑着打招呼。
段雪柳也自然而然地捡起她的外套,轻轻拂去衣间沾上的雪花,抱在怀里,温声回应着:“我来了。”
这时水面上扑棱起一阵阵水花,红色的鱼尾从两人眼前划过,接着“劈里啪啦”地在千盈盈双手间拍打着,她将它抱出来,鱼鳞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啊——抓到啦!好肥一条!”千盈盈急于和他分享这份快乐,便把鱼高高举起,举过头顶给他看,还问他说:“晚上想吃烤鱼还是喝鱼汤?”
段雪柳低头笑了,随后隔空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朗声道:“一半一半,我都要。”
“哈哈,师父说了,做人不要太贪心啦!”正说着,“扑通”一下,鱼从她手上一下子滑回了河里,摆摆尾巴不见了。
千盈盈:“……”
她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盯着鱼消失的地方,微微张着嘴。再一次看向段雪柳时,两颗小兔牙正咬着下唇,眼里满是委屈,似有泪花点点。
“没事,快上来。”段雪柳向她展开双臂,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河与岸的交界线上柔声唤着。
千盈盈还是就这么看着他,却不料委屈更甚几分,双眸中闪动着的点点泪花似乎随时会凝结成珠掉落下来,脚上仍是一动不动。
“来吧,我在这儿。”段雪柳又往前走了几步向她走去,也淌进了河水中,潺潺流淌着的河水漫湿了他的鞋,也沾湿了他的裤脚。
她终于迈开步子朝他奔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下一瞬间就被段雪柳用外套裹住了。
段雪柳伸手隔着外套揉揉她的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岸边等我一下,鱼我帮你抓。”
就在段雪柳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时,刚才逃走的那条鱼现在竟然又自己游了回来,像是在嘲讽眼前这个人类般灵巧地摆动着身子,在他旁边游来游去。可任它再怎么灵巧,也比不过它招惹的这个人速度快,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就已经稳稳地落入段雪柳手中,挣脱不得。
上了岸,段雪柳将它扔到鱼篓中,又将鱼篓拎起来递到千盈盈面前晃了晃,问道:“烧烤还是炖汤?”
千盈盈破涕为笑。
“回来了?还挺早。”老人正在院子里晾晒着草药,而厨房已经飘来米饭的香气。老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千盈盈怀里抱着一个鱼篓,再看段雪柳裤腿都已经湿了半截,便也不用多问了。
“师父师父,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晚加餐哦!”千盈盈朝老人跑去,打开鱼篓给他看了那条肥大的鲤鱼,还没等老人开口又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老人也一言不发进屋去了,随后拿来一身干衣服,骂骂咧咧地扔给段雪柳:“哼,不识好歹。病才刚好一点又开始折腾,你真是嫌命太长。”
段雪柳接过衣服,不以为然地笑笑,看着厨房的方向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因为抓不到鱼一直在水里扑棱吧。”
随后老人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么快就可以下水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嗯?”段雪柳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先生不妨明示。”
老人也不拐弯抹角,捻着胡须说:“你这身体之前极度惧寒,一到阴雨降温或是冬天只怕也是难挨。只不过,这不是什么先天的毛病,而是中了毒,并且还是经年累月的毒素积累才能达到这般效果。不致命,却可能随时要命。”
“哦?有点意思了。”段雪柳眯着眼,“有人想害我却又不敢明着来,看来我本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我可得快点恢复记忆回到该回的地方去,可别让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再等急了。”
“你最好快点恢复记忆,你还欠着我一个交代。”老人说,“我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求证。”
段雪柳点点头,进屋换衣服出来后,突然问道:“不过我现在却不惧寒了,是不是说明,那毒已经解了?”
“是。就为这个,我让丫头取来安魂草,干脆赌一把来个以毒攻毒,才有了你之前没了气儿差点被埋的事,不过也偏偏是你那么能抗,说不定换个人也就那样一睡不醒了。”
闻言,段雪柳一怔,回忆道:“那天,在梦里,我浑浑噩噩地就要一脚踏入阎王殿了,可是一只系着红丝的手将我拉了回来。”
老人看他一眼,说:“那不就是你自己?”
段雪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红丝,摇摇头说:“不,我这是左手,而那是右手,手臂上还纹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老人沉默了。
段雪柳也没再说什么,他能感觉到,那就是千盈盈。
厨房里半天没有动静,两人都觉得着安静得过于异常了,于是段雪柳和老人对视一眼便率先跑了过去。进门一看,千盈盈正趴在水缸边打着盹儿,手上还握着一根吹火棍。灶里柴火正旺,灶上烧着的水不停地往上冒着小泡泡,那条红尾巴的大鲤鱼还在水缸里悠哉地游着。
段雪柳舀了些温热的水出门洗了块毛巾,又回来轻轻地替她擦拭着因为生火而弄得像个小黑猫的脸。
“嗯?”千盈盈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慢慢苏醒过来,嘟囔着问了一句:“水烧开了吗?”
她拉着段雪柳伸过来的手起了身,正要走向灶台,却被他拉住了,她疑惑回头,又被段雪柳抱了个满怀。
“乖,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