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柳拉开门走出来,经过班主身边时,淡淡地又重复了一编:“不演了。”然后就不回头地一直往前走。
班主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他,走进来向千盈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千盈盈摊摊手,“小孩子闹情绪呗。”
“你得罪他了?”
“也许?”
这时班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急了,“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和我去把人追回来。”
千盈盈虽有些不情愿,她觉得段雪柳现在更需要自己静静,但迫于形势,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出门,却发现这才不一会儿功夫,段雪柳已不见了踪影。
“现在就算能追上人也来不及了。”千盈盈说。
“那该如何是好?”
“班主大人,不如你来替他一场。”
班主摇摇头道:“戏固然能替,可是今晚的牌子早就已经放出去了,你知道,很多人是专程来看玉神的,人可替不了。”
“那便只能退票了,前台就辛苦班主了,我去找他。”
班主无奈点头,“也罢,只有如此了。”
昏暗的房间内,段雪柳没有点灯,直接脱下了外袍,借着微弱的光线,也能看到腰间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他靠在窗边,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低头从暗盒出抽出一把匕首,放在火焰上烤了烤。
随风晃动的火焰将明暗交织的光影映在他脸上,他额上已爬满了细密的冷汗,手脚冰凉。
他慢慢撕开部分已经粘连在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用匕首将深嵌入身体的暗器剜了出来。
伤口传来的痛意迫使他保持着清醒,回想到白日里马车起步加速那一幕。
和千盈盈撞到一起时,他敏锐地看到了那枚朝车厢□□来的暗器,根据方向判断针对的目标是千盈盈,还来不及思考,他便毫不犹豫地将两人换了个方向,自己暗中挡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千盈盈在门口说,“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我睡了。”
“好吧,晚安。”她有些失落道。
段雪柳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人?真正的目标到底是千盈盈,还是其实是自己?面对这诸多毫无头绪的问题,他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儿去,而千盈盈不久前委婉的拒绝,更是又在他的心尖上血淋淋地扎了一刀。
“你受伤了?”千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回来,纸窗上映出她趴在窗口的脑袋和手臂。
“没有。”他平静地说。
窗外的她摇摇头,“我们离那么近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
她又举起几只小瓶子在窗前晃晃,说道:“我带了药过来,可以进来吗?我会上药,会包扎的,还包得很好看。”
“可是,我睡了。”他又一次平静地重复道。
她安静了。
他看着窗户,等她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不回去休息呢?”
“你骗人。”她委屈道,“有谁睡觉会不熄灯呢?”
段雪柳轻轻叹口气,屋内的他此刻正在给自己上药、包扎,随口说道:“给你留盏灯,免得迷路。”
她又沉默一阵,坚持道:“那我不回去,你这样,我睡不着。”
他换好衣服,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趁虚而入,段雪柳打了个寒战。而千盈盈正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脸蛋和双手也冻得通红,看起来比自己还可怜。
“进来,外面冷。”他说。又低头捡拾起窗台上的小瓶子在桌面上,又回头向她伸出双手。千盈盈拉过他的手,从窗户穿了进来,正被他抱个满怀。
“对不起。”段雪柳轻声说,“耽误了演出,还让大家替我收拾烂摊子。”
千盈盈摇摇头,“这点事要是都处理不好,九洲班也走不到今天。不过,你真的好过分。”
段雪柳顿了顿,声线有些模糊着低声道,“明日我便亲自回班里负荆请罪可好?”
“好啊,还有啊……”她忽然不说了,只见他已经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千盈盈摸了摸段雪柳的头,将他轻轻扶到床上,掖好了被角,转身回去关好了窗户,坐在刚刚他坐的位置,趴在桌上休息。
想了想,又凑近煤油灯打算将它吹灭,却无意间触到暗盒,她定睛一看,正看到那枚熟悉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