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人的表情随着书中情节的起伏而不断变化,或痛苦挣扎,或会心一笑,随后却又泪流满面。旁边围观的人也不知不觉随着他们的情绪流淌也被带入情绪。
桌上一杯茶渐凉,却无人管。
光线随着太阳渐渐升高不断变换着角度,树枝在书页上投下不同的倒影,尾页不知不觉已在那儿已经摆了许久,班主才如梦初醒地拍案而起,“妙绝!妙绝!妙绝!!!”
院边竹林下,风吹叶动,在他浅色的衣衫上映下摇曳的竹影,段雪柳微笑着看向千盈盈说:“主角非你不可。”
“我不。”千盈盈干脆道,“什么新戏,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游戏,别玩儿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你要疯要玩,就非得拉上所有人和你一起吗?”
“呵。”段雪柳点头,“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拉上所有人来参加这一场无聊透顶的游戏,不仅仅是你,是院中这些人,还有这些战乱不休的番邦和附属国,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
段雪柳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其实这出戏,你不演也罢,反正它本来也是独角戏。”
“独角戏。”千盈盈侧目看着他,口中重复了一遍。
段雪柳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背对而立,他垂眸道:“是啊,是我一厢情愿,她不愿。”
他一个人默默回到后台,点燃了灯,一寸寸抚摸过新定制的华美戏装,戏装本有两套,戏文也有两种解读,她愿,就对戏,可她不愿,便成了独角戏。段雪柳拿起她曾为他描妆的那支笔,迟疑之后,又轻轻放下,换了支新的开始为自己上妆。
夜半三更,段雪柳换上戏装,一个人在台上唱起那支独角戏,凄清悱恻,刻骨缠绵,余音袅袅不绝。但他不知道,她此时就坐在后台静静听着。或许不知道也好,有时候,明明不是一个人,却胜似一个人,还不如就一个人。
一个人的戏,一个人孤独地这么唱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唱到天光破晓,唱到华灯初上,唱到曲终落幕。掌声如海浪般翻涌鸣动,此起彼伏。他面对着台下,深深地深深地鞠着躬,久久才起身。
而后他褪下戏装当众宣布,今日曲已毕,玉蛾儿将永远退出戏坛,此后戏坛再无“玉神”。
“感谢诸位抬爱,玉蛾儿告辞。”
留下这句话,段雪柳转身下了台,任台下如何呼喊挽留,始终一步也没有回过头。
场下静默了,就像没人一样,仿佛还是那个散场后空荡荡的戏台,还是他一个人脚步来去。可这次不一样,明明下面坐满了人,站满了人,挤满了人,还有场外没买到票蹲在台阶上蹭戏的人,他的脚步却只有去,再无返。
他们静默得像丢了魂,灯火暖暖地衬着他褪下的戏装,那一天,数不清的票友随着玉神的离开也从此罢了票,不再听戏。
“怎么样?我说所有人就是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下台后,他刚好和千盈盈打了个照面。
千盈盈轻咬着唇,眼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以平常的口吻淡淡说道:“祝贺你?这样很有趣是不是?段雪柳。”
“呵。”段雪柳单手遮面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转头撕掉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喜欢你?”
她无奈地摇摇头,“无论我怎么拒绝你你都不死心,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不喜欢你?”
段雪柳心里只感觉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扎了一刀,苦涩地笑道:“既然不喜欢,那又为何几番撩拨?”
“只许你游戏人间,就不许别人逢场作戏么?你别忘了,我本就是戏子啊。”
“好。”他闭上眼睛,忽然释然了般,“游戏人间,好啊,那就来吧,搅他个天翻地覆。”
金丝笼(6)
窗外树梢上,一阵阵啁啾的鸟鸣声将段雪柳从睡梦中吵醒。
他伸了个懒腰,这一觉他睡得很舒适。昨天晚上一夜无梦,久违的没有被噩梦侵扰。
他起身打开窗,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曦阳柔和的光线透过朦胧的云层穿透而来。远远的山头雾气似一缕轻烟,整个视线里的天空一直一直延续到很远的远方,一片云霞通透。
房间内温暖而舒适,还点燃着安神的薰香。他坐到桌边来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酒,自饮自酌。是的,他又回来了,仿佛之前的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转眼又到了上朝的时间,段雪柳穿好朝服阔步迈向宝座。可没想到,这天大臣们来上朝,一个个苦丧着脸,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段雪柳托腮笑了笑说:“怎么你们一个个来上朝就像上坟一样,嗯?”
大臣们一听,顿时换了一幅幅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一脸的褶子,整整齐齐地恭维道:“臣等恭迎陛下回朝。”
“哼”。段雪柳冷冷一笑,斜靠着椅子,歪头继续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朕只是暂时回来呆两天而已,过两天朕又要走了。”
大臣们心中松了口气,一阵窃喜,心想:走啊,尽管走啊。走了最好就千万千万不要再回来。可是表面上还得装做担忧的问:“陛下这是又要去哪里?”
段雪柳抬眸看了看殿外,突然开口问道:“先别管朕要去哪里,朕问你们,这周边还有多少番邦没有归顺的?”大臣们在下面算了算说道:“回陛下,还有十七个。”
段雪柳心里一惊,怎么还有这么多?之前的原主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