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司,赵冶前几日派出的探子也带回了消息。
“禀指挥使,如今查探到的消息,十三年前,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侍卫死在了庆州,之后小皇子便不知去向。详细情报须得去当地调查。”
“知道了。去赵旬那里拿名单,告诉他们,后日随我出京。”
“属下领命!”探子一晃身便不见了踪影。
赵旬将名单写了出来递给赶来的探子石阳,问道:“最近几日我与赵月有事缠身,没能去探查此事。怎么查出来的?”
石阳将名单折好放入怀中,随口答道:“告诉你也好,反正之后你也需要跟在指挥使身边去庆州。”
此事还要从十三年前,静嫔将孩子送出宫后说起。静嫔让从小跟在身边的丫鬟抱着孩子逃亡,并且令其娘家私下给她的六名侍卫尽数出宫,保孩子安全,送回娘家。
虽然行事谨慎,却仍被珍妃察觉,珍妃同样也派出了死士,将这些侍卫杀的七零八落。最后留下的一个侍卫在去往静嫔娘家的路上,途径自己的家,疲惫不堪难以支持,便大意地在家中休整了几个时辰,之后又头也不回地往南去。
哪料珍妃的死士竟那般冷酷,将此侍卫一家都屠了个干净,最后一把火烧的什么也不剩。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侍卫的母亲刚巧进了地窖,侥幸活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这位老母亲在这十多年间,就边开着茶馆,边打听儿子的下落。后来她找到儿子身上的玉佩,沿着蛛丝马迹寻到了庆州,多方打听,才知道儿子已经在十三年前离家不久后便死在了那处。”
“难不成……这位侍卫在家逗留之时,将那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一家人?”赵旬皱眉问道。
“虽然没明说,但是话语间确实透露了一些,而这位老母亲也胆大聪明,几乎将事情原委推测了出来。后来她便遇到了京城中那位说书先生,彼时他正四处云游、搜寻故事,她便将此事装作不经意间告诉了这位说书先生。再后来,这位说书先生担心会扯出一些麻烦,便又将这故事改了又改,才成了现在在民间颇受欢迎的样子。”
“这位夫人……”赵旬感慨地摇了摇头。
“是啊,这位老母亲竟这般不简单。”石阳喝了口茶,啧啧称奇:“我查到她时,装扮成农户的模样去探她的口风,没想到她竟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来调查此事的,十分畅快地哈哈一笑,直接将此事全告诉了我。事情的所有细节全无遗漏,话语间仍让我觉得犹如再现、历历在目。她说她没本事,不能手刃仇人,只希望能将此事告诉我等,希望有一天能够真相大白,她也可以放心去见夫君子女。”
听过此事,又想到了赵年的身世和多年的自苦,赵旬心中不是滋味儿:“世人皆苦,真的是令人心生无奈。”
“我可不同意。”石阳伸出大手重重拍了拍赵旬的肩,粗犷的脸上净是通透:“世人皆苦,分明是让我等更加努力的动力。你我皆出身于微末,吃过不少苦,如今既然有这一身本事,更跟对了人,自然可以靠这本领让少一些人受苦。我们没法子让天下所有人活得怡然自乐,却能让身边的人吃饱饭穿暖衣。
就凭这,我就愿跟指挥使一辈子!至今,只要想到在扳倒户部那些中饱私囊了无数民脂民膏的贪官之事上,我曾出过一份力,我便觉得心头暖融融的,此生不亏!!”
赵旬心中大震,心中因为大哥赵年的逝去带来的寒凉与惆怅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他顺着石阳思路细细思考下去,心中竟然涌现出无限慨然与豪情,只觉得日复一日的明日突然多了许多趣味和意义。
他连忙站起身,对着探子石阳深深地弯下了弯腰:“石兄!小弟心服口服!”
第23章
离京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出发前,薛半夏无意间得知了赵冶目的地竟然就是兖州。兖州位于京城东南,是通往江宁的必经之路。
而薛半夏目的地正是去江宁。前几日她给师姐传了信,师姐紧急动用了镖局的飞鸽,传书告诉她,到时候师兄会接下目的地是江宁的镖,顺理成章去江宁,不会惊扰外祖。到那时,如果有事可随时去找他。
虽然她不想让他们掺和进来,但是想到自己此行是去杀人,薛半夏多少还是有些胆颤,有师兄壮胆总比她孤身一人好得多。
带上父母哥嫂给准备的东西,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城,城外官道路边等了不到一刻钟,赵冶等人也出来了。木生、木之坐在马车车辕上,穿着朴素,但是腰杆板直、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多想便能猜出是马车中人的护卫,倒是骑马跟在后面的赵月、赵旬二人,神态悠然,与一般行人别无二致。
果然是老油条,薛半夏心里嘀咕,那二人并不知道做过多少次隐瞒身份出行的事情,驾轻就熟,哪能看出来不对劲?
车窗的帘子被掀开,赵冶透过车窗看向等在前方的薛半夏。薛半夏也看到了他,远远地冲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赶马跑到赵月身边,跟在车后加速前行。
赵冶希望此行可以尽快能够到达当地,明面上只带了木生、木之,赵月、赵旬,人少既方便遮掩行踪,又可轻车简行,正是赵冶需要的。为了速度,他们一路上能不休息便不休息,到了饭点,也只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各自啃着干粮。
木生搀着他下了车,薛半夏坐在赵月身边看了过去,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只是没等薛半夏多做什么反应,赵冶便几步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他将手中油纸包裹严实的干粮递给了她,嘴角含笑:“这饼是厨娘特意准备的,比干粮好吃一些,你要是没吃饱,可以吃些饼。”说话间,他还极为自然地伸手取下了薛半夏手中啃了一半的白饼仔细包好。
二人动作间,指尖相触,还没来品味对方再众目睽睽之下的关心带来的那丝慌乱,薛半夏率先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凉意。她抓紧咽了口中的干粮,直接就伸手握住了赵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那只手:“你的手好凉。”说着她又松开摸了摸赵冶的额头。
她行医时自然顾不得那些,赵冶自然知道,却还是红了耳尖,嘴角压不住上翘。只是指尖有些凉而已。
“你是不是晕的厉害?”薛半夏坐不住了,矮身蹲在他面前,眉头轻蹙,难掩焦急。
“还好,可以忍受。”赵冶挥手示意急急站起身的赵旬赵月和围了上来的木生木之,让他们安心坐下,之后便心无旁骛地安慰皱着眉的薛半夏,低头轻笑,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