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张嘴就来啊!!”薛半夏都要出离愤怒了,难怪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那么点莫名的同情,赵冶更是情深意重地说了那么一些话。这个王钺,当真是黑透了心肠。
“王钺呢?!”
“被小郡王带到淮南了,同战俘一起关押看管,此间事一了,应该会带回京城。”赵月也不哭了,她不傻,薛半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部分问题,比起王钺,她自然更愿意相处已久的薛半夏,也正因此,压在她心上的石头消失了一部分,此刻她觉得轻松了不少。
“便宜他了!小人!”薛半夏气哼哼的。
“便宜谁了?”赵冶走了进来,声音是难得的轻快。赵月松了一口气,低头退下了。
哇。
薛半夏看着背着光、翩翩而来的赵冶,只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想起刚才月赵月的谈话,她心中当真是又酸又软。就算放到现代社会,赵冶的品行应当也算得上是男人中的典范了吧,将那所谓“贞操”放在了“人”本身之后,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安危,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问一句。
他宁愿认下这世人所不能容忍的“一切”,用赤诚爱意将她包容,将世人的看法、目光挡在身后,也不愿过多纠缠,揭她的“伤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那时所说的、她听不懂的一番话究竟代表了什么。他说,不管她受了什么伤害,甚至是断了胳膊、断了腿,只要她愿意,他便会敬她爱她……他是真真切切将她放进了心坎里啊。
“谁惹你生气了?嗯?”赵冶看着薛半夏因动怒而略有血色的面颊,心情很是不错,最令他怀念、喜欢的是朝气蓬勃的薛半夏,看她精神渐渐恢复,他心头松了不少。
“王钺说的话……我知道了。”薛半夏小心翼翼地去看他,却见他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就连方才脸上若隐若现的愉悦也瞬间消失不见。
“半夏!”赵冶急急开口:“你……我们先不提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了,你想说的话我随时都在……”
她无意骗他,也不忍心看他提心吊胆、谨小慎微地对她,便也就打断语无伦次的赵冶直说了:“乐游……他说的都是假的。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可以放心。”
“这……”赵冶顿时梗住,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他想还好半夏没有受到那般伤害,又想那王钺当真是阴毒,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让他们所有人都不痛快。他想了很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无话,薛半夏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这几日备受煎熬的是他,饱受议论的也是他,反而是她,昏睡在床上无知无觉,醒来又有他的千万分理解与支持。
她絮絮开口:“我被他绑了之后,虽然有醉汉想要轻薄我,但是我还是把他打昏过去了。后来王钺虽然对我不怎么好,但他可能是想拿我来要挟你,倒是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在给我的吃食中下些蒙汗药。不过我带了解毒丸,那蒙汗药也都没了作用……”
耳旁的喋喋不休是他珍惜、是他前几日企盼的,可这时他的心神却不由飞走了,她有些泛白的双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勾着他做些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薛半夏的唇角传来一阵温热,还不及回味,那人便红着耳朵撤开了身子。
她愣愣看他。
这人,怎得如此守礼?亲一下还只亲亲嘴角?薛半夏想和他靠近一点,肩上的伤口却在提醒着她不能冲动。
“苍天待你我不薄。”他垂着眼睛,白皙的面庞带着些血色,害羞至极,却仍不肯放开紧握着她的手。
薛半夏笑眯了眼,挠了挠他濡湿的手掌心:“我知道他这么说真的吓坏了,这才明白你刚才和我说的什么意思。乐游,我以为男子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毕竟是一顶硕大的绿帽子,男权社会的男人们哪里能忍得下去?
“我是否接受并不重要……我担心的是你。”赵冶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指,缓缓解释:“这种事情,受到伤害的难道不是女子吗?我们自小都被教育什么是礼教纲常,女子遭受这样的事,除去身体所受迫害,还有多年来的观念形成的无形枷锁……我经手过不少案子,也见了不少这样的事,受害的女子……自戕者占了多半。半夏,我不愿你那样。我是认真的,不管未来你受到什么伤害,只要你想依靠我,那我定会为你遮风避雨。”
“我不会的。就算是遇到这种事情,我的身后有父母兄弟,更有你在,我绝不会轻易做傻事的。”薛半夏想抱抱他,却又因臂膀的伤口无法伸直双臂,她看着他的双眼:“你抱抱我好不好?”
赵冶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呼吸着她身上近在咫尺的、淡淡的中药味,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酥又软,也许这就是幸福,心爱之人安稳的在自己的怀中,什么都不可能越过他伤害她。
他的怀抱又宽厚又温暖,独有的味道传来,薛半夏闭上眼细细闻着,她不懂京城时兴的香料,只知道赵冶身上的味道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心。从此刻开始,她想,似乎她再也无法像与师兄说过的那般潇洒了,眼前这个人将整个心都捧到了她的面前,只为她好,只要她好,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她说放弃就放弃的呢?
心底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她埋首在赵冶的颈窝不愿放开,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她愿意付出最大最大的努力,让他展颜开怀。
第45章
前几日,郭迟没有休息好,之后更是神思不宁、夜半难眠,一向淡定从容的面上都带上了些许焦躁,甚至就连镖局里最没眼力劲的兄弟都自觉收紧了皮不去惹她。
直到今日,她接到了专人递上来的飞鸽传书,才终于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得知师兄中毒、师妹重伤的那一刻,她也顾不及后半段的“已无生命危险”,匆忙收了几件出门必带的东西纵马出城。
初冬的天气寒凉,阴沉沉的乌云下,冷雨如飞箭一般砸在郭迟单薄的身上,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不仅如此,嫌官道蜿蜒、徒增路途,她甚至选择穿梭在丛山密林之间,专挑径直去往目的地的山路。整整三日,她昼夜不肯停歇、眼睁睁见了日月东升西落了三次,终于,到了丹州。
赵季见过郭迟,只是他没想到,等在城门口接到的郭迟,是这样一副风尘仆仆、衣衫破损的模样。纵使他是个探子,最是擅长识人辩物,也不得不承认他废了不少力气才认出眼前这个毫不体面的女子正是京郊有过一面之缘、神色冷肃的郭迟,于是忙将她引至租住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