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黎画的确认后,宋鼎鼎松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吧。
顾朝雨和宋芝芝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修仙界人外有人,黎画身为九洲第一剑仙,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她们将视线落在不远处毙命的王女身上:“王女怎么死了?”
黎画微笑:“我杀的。”
“造反的护卫兵呢?”
“被我吓跑了。”
“这颗吞龙珠是怎么回事?”
“女皇为了感谢我击退叛军,送给我们的礼物。”
宋鼎鼎忍不住打断她们:“那个……”
黎画带上了痛苦面具:“别问了,都是我干的。”
“我是说,此地不宜久留,若你们都没受伤,那就把各门派的弟子们都放出来,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垂下手,覆上臂弯处的黑蛇印记。
没等黎画应声,顾朝雨已是反应过来,朝着陆轻尘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跑了过去:“我去救他们。”
玉微道君他们就被关押在宛西殿的偏殿里,往主殿后面一拐就是。
刚刚院子里烟火通明,惨叫不断,他们在偏殿里听得清楚,待顾朝雨踹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除去了手脚上的镣铐。
许是女皇习惯将最好的留到最后享用,除了玉微道君和陆轻尘,其他人都已经被女皇糟蹋了一遍。
他们面容削瘦,鬓发凌乱,看着宋鼎鼎的眼神中写满了怨恨。
没有人记得宋鼎鼎一进秘境时,便苦口婆心的告诫过他们女皇是色坯子,他们只记得自己这两日承受了怎样的侮辱。
而那些被黎画从教坊司放出来的男弟子们,也都对宋鼎鼎颇有微词。
——她穿着女装出去享福了,但他们要天天抄《男德》被洗脑,甚至还被男教司带去美容房里给蛋蛋去皱做拉皮。
鬼知道他们都经历了什么,若她早就知道如何拿到吞龙珠,为何一开始不说出来,凭白让他们吃了这么些苦头?
“我倒是忘了神算子还是个断袖了,你们瞧瞧他穿着女装的模样,倒比个娘们还水灵。”
“可不是,都能以假乱真了!要不是说人家是断袖呢。”
“呸!说白了就是没骨气,要搁我,我宁愿吃苦受罪,也不愿换上女装。”
……
宋鼎鼎瞧出了他们心中的怨气,正寻思要不要说点什么,被黎画搀扶进来的马澐,用着他独有的粗哑嗓音嘲讽道:“原来修仙界所谓的精英弟子,也不过如此。”
“一帮虚伪小人!自己贪生怕死顺从了女皇,事后知道要脸了,便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们这么有骨气,那东西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是怎么被女皇糟蹋的?”
马澐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指着宛西殿女皇寝室的方向:“女皇就在寝殿里,你们要是有骨气,便抱着必死之心去宰了她!若不然就别在这里发牢骚,阴阳怪气的像个太监!”
他说话毫不留情,昂头挺胸的样子犹如斗鸡,激得在场男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见众人之间气氛紧绷,玉微道君面容淡漠,给了男弟子们一个台阶下:“今日所受苦难,皆是为三陆九洲黎明苍生。既已拿到吞龙珠,便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节外生枝。”
这样一说,众弟子心中便舒坦了一些,他们没再多说什么,整理了一番仪容,随着玉微道君离开了偏殿。
马澐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还在气呼呼的骂人,宋鼎鼎冲他笑道:“谢谢。”
他微抬下颌,神情高傲:“我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在帮你说话。”
看着他傲娇的模样,宋鼎鼎但笑不语,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偏殿。
宋芝芝早已将女弟子们都叫了过来,玉微道君一出偏殿,便在一众女子的身影中,寻到了裴名单薄的背影。
他犹豫片刻,走上前去:“你,可有受伤?”
裴名侧眸看着他,轻描淡写道:“六十二下龙骨鞭都熬过去了,小磕小碰又何足挂齿?”
玉微道君心脏猛地一揪,愧疚溢于面容之上,他想说些什么,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句对不起容易,却也弥补不了已经造成的伤害。
他能做的,只有在未来,竭尽全力去补偿裴名。
……
吞龙珠发散出的光芒越重,便说明越靠近下一层秘境之地,众人跟随吞龙珠的引导,从西边顺利离开了皇城。
只是出京城时,稍微遇到了一点小插曲——吕察从遂丹楼里跑了出来,立在城门处等候多时。
宋鼎鼎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吕察局促不安的攥紧手中挎着的包袱:“我醒来后,找不到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里,早晚会离开女尊国,我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们。”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着他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宋鼎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吕察想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女尊国。
他们队伍浩大,多一个人也不会如何,只是能不能带上吕察,她说了不算。
见宋鼎鼎抿唇不语,吕察直接跪了下去,涕流满面的对着她和顾朝雨磕头:“吕察自知累赘,不敢给两位女君添麻烦。吕察今日逃出遂丹楼,只是想再见女君一面,如今心愿达成,被抓回去打死也是无憾。”
他哭的凄楚,听得顾朝雨有些不忍:“轻尘,我们可以带上他吗?”
陆轻尘正与同门师妹说话,甚至没听清她说什么,便敷衍道:“随你。”
顾朝雨看着他对着师妹扬起的嘴角,心中微微酸涩,她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他这样笑了。
她勉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对着吕察道:“你跟好了我们,途中莫要乱走。”
吕察连忙叩谢,擦干眼泪跟了上去。
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走出十多里地,众门派弟子纷纷叫苦不迭:“这还有多远,天都快亮了,若不然御剑飞过去好了。”
玉微道君顿住脚步,看着手中光芒越来越重的吞龙珠,抬首向树林望去:“御剑需要耗费灵力,秘境内灵力稀薄,且用且珍惜。”
见外门弟子疲惫不堪,他沉思片刻:“去树林里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众弟子没有异议,跟在玉微道君身后,进了树林。
天边熹光微露,透着白光的朝阳照进林中。
丛林深处,黎画看着躺在丛中的裴名,手中攥着的匕首颤了颤:“你是说,那个打爆人脑袋的东西,卡在你心脏里了?”
第24章 二十四个鼎
◎金丹期的修士也会痛经◎
裴名轻描淡写‘嗯’了一声,微微敞开衣襟:“给我取出来。”
黎画清隽的五官皱成一团:“生剖?”
无臧道君是活死人,只是心脏换成了石头,但毕竟还会说话喘气,该有的痛觉还是有的。
裴名颔首:“剖。”
黎画身为九洲第一剑仙,往日没少杀过人,只是以这样残忍的手法剖开人的胸膛,他还是第一次。
他的手抖得厉害,深呼吸过后,攥紧了匕首。
闪着凛凛寒光的刀刃,用力抵在裴名的心口,刀尖落下之处,隐约渗出些血水。
黎画额间渗出薄薄的汗水,眼前的血色恍然与回忆中浑身是血的妹妹重叠。
他呼吸骤然急促,面色痛苦的丢下匕首,掌心捂住胸口:“我做不到。”
裴名目光平静,俯身拾起匕首:“若觉得痛苦,我可以帮你抹去这段回忆。”
黎画埋头苦笑一声:“抹去了,就代表那段过往不存在了吗?”
“若是能放下过去,无臧道君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裴名沉默起来。
他身为天族后裔,神明之身,想要抹除掉凡人的记忆轻而易举。
若是他想,他亦可以抹掉自己的记忆。
可正如黎画所说,不是抹掉了记忆,那段痛苦不堪的过往就不存在了。
血债血偿,痛苦应该加倍讨还。
裴名收起匕首:“回去罢。”
黎画愣住:“那东西……你不取了?”
即便他心脏是石头做的,上面卡着个子弹,总归也是不好受。
“不碍事。”
……
宋鼎鼎倚在树下,眼泪汪汪,捂着胀痛的小腹,脸色有些发白。
好死不死,大姨妈竟然现在突然来了。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若是待会流一屁股血,让旁人看见了,她该怎么解释?
“你脸色不太好。”顾朝雨见她脸色煞白,凑上来问道:“你没事吧?”
宋鼎鼎摇头,笑容略显勉强:“没事。”
原来金丹期的修士也会痛经,肚子里好像有个电钻在转个不停,钝痛感从小腹向心脏蔓延,疼得她眼眶微微湿润。
没有姨妈巾,没有卫生纸,这荒郊野岭连个月事带都买不到,她到底该怎么办啊淦!
“要启程了!”
陆轻尘隔着老远对顾朝雨喊道。
被女皇关押好几日后,他对宋鼎鼎多少有些怨言,连带着也不想让顾朝雨靠近她,见顾朝雨走过去,便耐不住找了个借口喊她回来。
而顾朝雨刚好相反,经过此事,她对宋鼎鼎改观不少,已是将宋鼎鼎当做了朋友。
她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小瓶灵气丸,递给宋鼎鼎:“一日三粒,能恢复些灵力。”
宋鼎鼎看着灵气丸,不禁有些感动。
就如玉微道君所说,这天门秘境内灵力稀薄,他们修仙之人无法汲取灵力,就像是漏气的皮球,只出气不进气。
为了节省灵力,他们甚至不敢御剑飞行,只能徒步而行,顾朝雨手中的灵气丸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但对于当下来说,却十分难得。
宋鼎鼎觉得自己无以回报,沉思片刻,对顾朝雨道:“你知道陆轻尘腰上的荷包是谁送的吗?”
顾朝雨不假思索道:“他说我绣工太差,带出去丢人,就从街边摊买了一个。”
宋鼎鼎摇头:“那是你同门师妹送给他的。”
顾朝雨:“……”
看着顾朝雨一脚一个坑愤而离去的背影,宋鼎鼎从小瓶里倒出三颗丹药放进了齿间。
关于荷包的事,原文里并没有写,只是那日进女尊国时,她在路上听到喷子宗里有人调侃陆轻尘,说他处处留情,都有道侣了,还有爱慕者追着送荷包。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一路上只有陆轻尘的同门师妹对他形影不离,所谓的爱慕者是谁可想而知。
顾朝雨粗枝大叶,竟是毫无察觉两人之间的暧昧,一直被蒙在鼓里,简直太惨了。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两人八年情分,说多了指不定顾朝雨再以为她想拆散他们。
但看在灵气丸的份上,宋鼎鼎还是冒险将此事说了出来,只盼着顾朝雨清醒一点,早日看清楚陆轻尘的真面目。
顾朝雨一回去,差点没跟陆轻尘打起来,她撕扯下他腰间的荷包,怒气冲冲道:“你不是说这是街边摊上买来的?席梦思是街边摊?”
陆轻尘脸上阴晴不定:“丢不丢人?有什么话,回师门再说。”
顾朝雨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丢人?我以为你不要脸了。”
同门师妹席梦思连忙劝道:“师姐,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我就是见师兄没有荷包,装些杂碎的东西不方便,便自作主张给师兄绣了一个……”
“我瞅你像个杂碎。”顾朝雨打断她,朝她步步逼近:“我就想不通,装东西不方便,是他没有储物戒,还是你没有脑子?你长脑袋就纯属为了显个高吗?”
“再说了,我们两个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周围看好戏的视线越来越多,陆轻尘终于忍不住吼道:“顾朝雨!你够了!”
他挡在席梦思身前,将顾朝雨推了一个趔唨。
吕察匆匆上前扶住她,神色担忧道:“姐姐你没事吧?”
顾朝雨眼中含泪,一贯坚强的性子使得她下意识的摇头:“没事,我没事。”
陆轻尘很少见她这样,他心中不好受,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正想上去扶她起来,顾朝雨却推开他,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此地危险重重,若是独自走失,很有可能会命丧于此,陆轻尘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席梦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心中担心陆轻尘的安危,却也不敢以身犯险追过去,迟疑半晌后,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们离开的方向,正是吞龙珠指引的方向,见裴名和黎画相继回来,玉微道君叫众人收拾一下启程继续往前走。
宋鼎鼎故意走在队伍末端,想趁人往前走的时候,寻一处树木挡住身体,先从储物戒里取一块干净内衣垫上凑合一下。
谁料她刚躲进树后面,便听到了玉微道君的声音:“那个叫什么鼎的厨子呢?”
宋鼎鼎:“……”鼎你个肺。
她苍白着脸,从树木后走了出来:“我在这里。”
玉微道君面容淡漠:“跟上。”
众人的视线全落在了她身上,宋鼎鼎走得痛苦不堪,但凡迈的步子大一点,身下都是哗啦一下,而她又什么都没垫,简直是举步维艰。
可大家都看着她,她也不好多作停留,只能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走出那片森林,看到一座十分豪华的城池堡垒。
守在城门外的士兵,穿的衣服不是布衣盔甲,而是铁皮筒子做的铠甲,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国城堡。
他们还没有走过去,便有骑着黑马的士兵上前:“尊敬的勇士们,国王邀请你们到城堡里做客。”
玉微道君刚要应下,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宋鼎鼎:“有什么要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