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亦是一步险棋。
雍晟手中化出一柄长剑,飞身向谢清绝刺去。
谢清绝侧身躲避,没有接下他这一招。
他的一身白衣早已被浸透,雨水自他的眉骨和鼻尖滴下,落在地上却凝结成了冰。
他轻呼出一口寒气,冰剑上已然结出冰凌。
雍晟知道他寒毒发作,不会轻易运功,反手又是一招。
谢清绝双眉一蹙,横剑挡下了他这一击,嘴角渗出了血丝。
此刻却听雍晟忽而大喊一声:“趁现在!”
不远处的燕无意闻声出招,飞速向谢清绝背后袭去。
谢清绝冷然回眸,与雍晟僵持之际,他不得不动用法术,指尖亮起微光。
虽然他十分清楚运转体内灵力的后果。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暴戾的闪电撕开暗无天日的天空。
一道紫衣身影如清风般顷刻而至,气刃双剑铮鸣一响,竟将燕无意袭击谢清绝背后的那一招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燕无意面露惊愕之色。
眼前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模样,可修为却是她这个年纪绝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唐梨眉眼一凛,手腕一转,左手剑刃直取燕无意咽喉。
燕无意退后一步,险险避开。
可那剑气实在太过凌厉,还是在燕无意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痕。
雍晟见此,心中暗道不妙,没再和谢清绝对峙,立刻退了开来。
唐梨转身看向谢清绝的嘴角,担忧地道了声“主人”。
谢清绝抬手不以为意地擦了下唇角的血渍,对她笑了笑。
她来保护他了。
雍晟深知唐梨不好对付,冲着燕无意道:“谢清绝中了寒毒,千万别让他跑了!”
然而燕无意脸上却隐隐有了退意。
谢清绝可根本没想过要逃,唇角冷冷一勾,手中灵力汇聚,泛起了寒光。
却被唐梨柔软的手覆上了冰冷的掌心。
“你别运功了。”唐梨抬眸对他轻道,“我来。”
她说着走到谢清绝身前,手中重新化出双剑。
方才她在台下看到了谢清绝喝了雍晟的酒,知道他身上的寒毒定是已然发作,不能再动用灵力,不然又会像上次一样差点玩儿完。
谢清绝微蹙了眉看她:“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对方一个是仙尊,一个是魔君,不论是仙界中哪位修者,同时对上这两人都不敢保证全身而退。
唐梨回眸对他弯了弯唇:“主人信我。”
谢清绝沉默了一秒,轻抿了下唇,随即颔首说:“小心些。”
他知道不论雍晟还是燕无意都伤不了她丝毫,若是自己身中寒毒之际强行出手,那才是对她生命最大的威胁。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整个剑云台上水雾弥漫,唐梨浑身湿透,动作却未曾懈怠半分。
她手中双剑剑意凌然,快若疾风,但单凭一双手挥舞双剑,同时对阵雍晟和燕无意两人,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在她与燕无意交手脱不开身之际,雍晟暗施一招,长剑自她身后向她后心刺去。
唐梨从未想过防守,只想着生生抗下这一剑,可就在剑尖就要刺入她身体时,却被谢清绝手中的冰剑挑开。
唐梨蹙眉回头。
谢清绝心下会意,说道:“剑法而已,没用灵力。”
唐梨没说什么,反手一剑将雍晟击飞了出去。
燕无意见自己和雍晟与唐梨僵持许久都未能伤她半分,而谢清绝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若是折损了大半人手在这里,便是得不偿失了。
他手中捏了个诀,示意魔族的人手撤退,身上黑气四散开来。
唐梨察觉到他要逃,三步两步上前又是凌厉的一剑,燕无意躲避不及,胸口被划出一连串的血珠。
然唐梨仍未收手,手腕一转又是一剑,攻势极为猛烈。
燕无意根本无处可退,只能召出魔物抵挡唐梨的攻击。
唐梨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毕竟身后还有一个雍晟要对付。
要同时解决这两人,只有一个办法。
她飞身至半空中,召出剑阵,数把无形之剑瞬间将魔物劈成两半。
狂风卷起她的衣摆,雨丝倾斜着打在她身上,千万道透明的气刃飞速向燕无意袭去。
前所未有的杀意顷刻爆发出来。
万剑归宗。
魔族不可一世的魔君就这样被万剑穿心,亡于她的手下。
上古凶剑杀戮的本质,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显露。
唐梨后知后觉地收了手,而燕无意已经被捅成了筛子。
她微怔了一下。
这一招她从不轻易使用,因为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伤及无辜。
好在这一次她也算是及时收了手。
此时雍晟捂着腰间的伤口狼狈地倒在地上,面前的谢清绝正冷眼看着他。
“孽徒,看到了么?”雍晟嘴里含着血,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却仍笑着道,“她就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武器!你迟早会因她而死!”
谢清绝没同他废话,手中冰剑一瞬间划开他的喉咙。
鲜血飞溅,染红他雪白的衣袖。
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忽然半跪了下去,冰剑插入地内,咳出了一口血。
这次雍晟在酒里下的剂量太大,若非唐梨在场,他可能真的不能活着走出剑云台。
唐梨闻声赶来,伸出双手想要去扶他。
可她的手上染了血,又不知道该不该碰他。
天空中的雷声逐渐平息,雨声也渐渐弱了。
剑云台上,所有仙界的宗主长老和弟子们皆是形容狼狈,正怔愣地看着唐梨。
如今敌人已退,所有人的关注点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缄默着,不知道该以何等眼光看待唐梨这个剑灵。
她过于强大,如今虽站在他们这边,但若有朝一日谢清绝被拉下神坛,她会不会像五百年前的凌微那样,危及到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谢清绝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没理会他们,只用冰冷的手指握上了唐梨染血的手,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声:“回家吧。”
-
回去后,谢清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不过好在这次的寒毒跟之前天地裂那次相比并不严重。
唐梨给谢清绝往被窝里塞了两个取暖用的汤壶。
她鲜少进谢清绝的房间,这次一来,还看见了上次自己从炼丹房偷来的丹炉。
她趁谢清绝睡着,又把丹炉换成了烧炭的暖炉。
屋里暖烘烘的,弄得唐梨有些热。
她坐在谢清绝床边,用手指轻戳了戳谢清绝的脸。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睡着的样子让人觉得莫名地乖巧。
让她一点也联想不到那个书中冷血无情的大反派,只让人觉得是个安安静静的绝色大美人。
唐梨笑了笑,像个偷到了糖的孩子。
雪团爬到她脚边,叫唤了一声。
唐梨对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嘘,别吵。”
雪团听话地没再出声,趴在她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腿。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唐梨有些犯困,刚准备回屋睡一觉,谢清绝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睫很长,轻眨了两下,刚睡醒时双眼还泛着原本的冰蓝色,但又很快就消散了下去,变成了和人族一样的黑瞳。
“主人醒了?”唐梨对他笑了笑,问,“要不要喝点水?”
谢清绝“嗯”了一声,声音含了几分鼻音。
唐梨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清绝从床上坐起身,问向唐梨:“几时了?”
唐梨回答:“酉时了。”
她说着坐回床边,将水递给谢清绝。
忽然想到什么,唐梨眉间蹙了蹙,问道:“那日主人明知那酒里有引发寒毒的毒素,为何还要喝?”
当时她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心都要揪起来了。
谢清绝垂眸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随后淡然道:“不喝的话雍晟他们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他语气染上一丝嘲讽,“他也真是够天真的,次次都以为用寒毒就能牵制住我。”
唐梨抿了抿唇,说:“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该往火坑里跳啊,用个法术假装喝一下不行嘛……”
谢清绝顿了顿。
半晌,他的眉眼微微舒展开些,忽然淡笑一声,“不是还有你么。”
他修长的手指执起唐梨胸前的一缕长发,对她弯了弯唇,“阿离不是来保护我了么?”
唐梨的双睫轻颤了颤。
随即,她缓缓弯下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说:“嗯,主人还有我呢。”
作者有话说:
梨不在的时候的谢:一人能手撕一整个门派
梨在的时候的谢:弱小无助不能自理,打架老婆顶上
◎最新评论:
【节哀】
【作者大大加油!】
【大大新年快乐撒花撒花?】
【今日除夕,家里有事,就先不更了,明日入v万字肥章奉上,祝大家新年快乐】
【节哀,大大加油!】
【节哀】
【节哀】
【抱抱大大(???????)】
【抱抱大大,会好起来的】
-完-
第三十一章(三合一)
◎鲛人姐姐◎
上任仙尊雍晟已死,谢清绝顺理成章地承了仙尊的位置。
自此,仙界再无人敢对他和他的剑灵指指点点。
而在各大仙门在查抄雍晟的紫阳仙府之时,发现了多名被囚禁的女子。
堂堂仙尊沉湎淫逸、凌虐女人、勾结魔族,这样的罪行足以让他遗臭千秋。
他的头颅被高高地悬挂在紫阳仙府的正门之上,以警示后人。
谢清绝一袭白衣立于破败的紫阳仙府之前,漠然地看着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心情并不像自己预想中的那般好。
如今虽得偿所愿,可当他看着这个肮脏的地方,总能回想起自己过去几百年在雍晟手下长大的经历,不免觉得恶心。
雍晟从未把他当作人对待过,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他死。
寒毒只是其一,挑断筋脉,雪中鞭刑,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在他每次受刑濒死之际,雍晟又毫不吝啬地给他用药将他救活,反反复复,痛不欲生。
直到今日,终得解脱。
见紫阳仙府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谢清绝抬了抬手,命人全部退下。
然后他一挥袖,整个紫阳仙府瞬间燃起了滔天大火,像是要把这里所有的腌臜和污秽都烧个干净。
他的眸底映着火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过往种种,终归为尘烟。
他转身离去,随后来到了紫阳仙府后山的山洞。
女仙侍们见到他纷纷恭敬行礼,称呼由“公子”变为了“仙尊”。
“还未醒么?”谢清绝问道。
其中一位女仙侍微微欠身道:“姑娘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估摸着快要醒了,尊上再等等。”
“不等了。”谢清绝回道,径直走到水池边,将水中昏迷着的女子一把抱起,“我带她回天剑宗。”
-
系统:【因男主仇恨值未达到原著预期,剧情发生偏离,将开启支线剧情,望宿主悉知。】
唐梨的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她双眉轻抬了抬,问:“剧情发生偏离?你的意思是原著后半部分的妖族动乱、仙魔大战都没有了?”
系统立刻撇清干系:【我可没这样说过。】
唐梨:“那支线剧情呢?”
系统:【还请宿主自己探寻。】
唐梨:……
感觉这个系统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过既然燕云殇如今不再记恨谢清绝,那么杀他的理由便不在了,只要仙魔两界不打起来,谢清绝这条命应当是能保住的。
而她也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直苟下去,
唐梨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不用再整日为了活命而焦虑。
如今谢清绝当上了仙尊,三界再无人敢轻易动他,而她这几日也忙着帮谢清绝给新仙府选址。
他这个人要求极高,选的地方要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还要有山有水、清清静静,但方圆十里又不能荒无人烟。
唐梨真心觉得他好难伺候。
正当她坐在庭院的石桌前转着笔,看着眼前的地图时,谢清绝回来了。
怀里还抱了个女人。
还是个女鲛人。
唐梨一下子愣住了。
她本以为谢清绝是这世上最后一个鲛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只母的。
关键是,谢清绝向来厌恶与他人触碰,就连沐晚离他也碰都不想碰一下,他怎会如此亲密地将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两只鲛会不会为了鲛人族的延续做出什么伟大造人事业吧?
唐梨没敢往下想了。
谢清绝的神色却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问了她一句,“阿离,会照顾雌鲛么?”
唐梨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不会呢。”
她又不是免费保姆,还要帮他照顾一个来路不明、未来很有可能成他相好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答应?!
他在做梦吧!!!
谢清绝见她神色不太对劲,也不知道她因何故心情不好。
他轻垂了垂眼睫,声线柔和了些:“那便不麻烦你了。”
他说完就往见雪阁的后山走去。
“等等。”唐梨叫住他,起身走到他身前。
她扫了一眼谢清绝怀里的女鲛人,问:“主人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只……雌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