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心听着那头二皇子在那手舞足蹈地嚷嚷好喝,松了口气,径自拿起自己盘中的五仁月饼啃了一口,无聊地想着,这破宴会啥时候完啊?
正走神,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席上众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后那边,许亦心眉头一跳,嚯的一下站起身。
只见二皇子了无生机地倒在了地上,皇后慌慌张张从首席上下来,发着抖抱起他上半身,嬷嬷跪在旁边,凑上去,战战兢兢地探他的鼻息。
柳湘湘跌坐在地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而后听见那嬷嬷悲声哭道:“皇后娘娘,二皇子他,没气儿了!”
众人闻言一震,哗啦跪倒一片:“皇后娘娘……”
柳湘湘哭道:“表姐,怎么回事啊,二皇子刚才还好好的……”
皇后猛地抬起头,双眼发红,看到许亦心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咬牙道:“侍卫呢,哪去了?还不快将许召南这个毒害二皇子的孽障拿下!”
许亦心心下大震,快速绕出自己的座位,辩解道:“皇后娘娘,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侍卫已经迅速围上来,其中两个冲上去将许亦心牢牢钳制住了!
“什么误会,他喝了你的酒就成了这样,还有什么误会!”皇后恨恨道。
许亦心焦急:“二皇子也许只是休克了,让我给他做心肺复苏——”
“住口!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靠近他吗?!”
“娘娘请仔细想想!”许亦心在侍卫手中挣脱出来,快步走上前:“我的鸡尾酒是柳小姐呈上去的,当中还加了柳小姐的那杯牛乳,难道柳小姐会害二皇子吗?”
柳湘湘大惊:“你——”
“娘娘若是不信那酒无害,我这就将剩下的全喝了!”
许亦心说着就要上手去拿那杯酒,皇后大怒:“放肆!还不快将许召南按住!”
两个侍卫冲上来,粗暴地抓住许亦心的手腕一拉,抬脚狠狠踢在她腿弯,许亦心应声跪倒,膝盖哐当砸在地板上!那侍卫觉得还不够,硬是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倒,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地上!
许亦心差点被撞出脑震荡,被侍卫牢牢按着头,脸颊擦在地上,头发都乱了,还在为自己叫冤:“皇后娘娘!我真的没有下毒!谁会蠢到大庭广众之下毒害皇子?而且那杯酒还有柳小姐的一份——”
柳湘湘叱道:“还在狡辩,分明就是你——”
“都住口!来人,将毒害二皇子的许召南与柳湘湘一同押进刑狱司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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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轻歌曼舞,太和殿的宴会众人正在兴头上,却被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嬷嬷打断了兴致。
李显庆看她是皇后身边的冯嬷嬷,只得强压住不悦,问她何事慌张,冯嬷嬷哭哭啼啼说二皇子被人下毒,已经没了呼吸。
一语惊起千层浪,李显庆当即宣布宴席取消,甩手丢下众人向广仁堂赶去。
二皇子是陛下与陈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将来十有八|九是要被立为太子的,居然小小年纪就被奸人所害?众人议论不已,三两成群地离席,看着宫内许多宫女太监火烧屁|股似的跑来跑去,太医署好几位资历最老的御医全被请来了,到处乱糟糟的。
发生这么大的事,尤硕明怕许亦心被混乱的人群吓着,遂也快步朝广仁堂那边走去,还没进到里面,就被散席后的形形色|色的女眷给绕花了眼,他退到一边,发现席间已经没什么人,侍卫还在里里外外巡视、收集二皇子碰过的器具吃食,而二皇子本人早被搬到朝阳殿救治了。
尤硕明找了很久没找到自己的夫人,随手拉了一位太监问:“这位公公,敢问你可有见到来参加皇后娘娘宴席的召南公主?”
小太监着急忙慌的,也不认识拉住自己的这位是谁,头也不抬地甩开他:“啊呀问她做什么,她毒害了二皇子,自然是被侍卫押着蹲大狱去了!”
尤硕明心下大惊,猛地掐住小太监的肩膀:“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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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对策
尤硕明在朝阳殿外等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大半,灯火接二连三亮了起来。
吴公公看不下去了,这才过来劝他:“大将军且先回去吧,陛下现在没空见您。”
“请问吴公公,二殿下现如今怎样了?”尤硕明焦急不已,不能把许亦心完整地带回去,他要如何挪动脚步?
“还能怎样,”吴公公低声叹道,“身体都凉了。陛下命人将遗体抬下去安置,但皇后娘娘不肯撒手……”
“当真是中毒吗?”尤硕明不由得追问,“是何种厉害的毒,人怎的去这样快?半点也挽回不了吗?”
“据崔御医所察,的确从二殿下饮用的酒液中验出了奇毒,但是何种毒,他却说不出来,说是见所未见。”吴公公道,“我知道大将军在忧心什么,我奉劝将军一句,您还是不要去陛下和娘娘面前提召南公主之事了,趁现在还没被圣上追究连带责任,赶紧回去思过吧。”
尤硕明眉头紧蹙。
“明日等陛下和娘娘没在气头上了,再过来请罪,陛下素来知晓大将军忠勇爱国,不会因召南公主之事降罪大将军府的。”
尤硕明摇头道:“事情还没查清楚。我相信召南,她不是会毒害小孩子的那种人。”
吴公公叹他天真,“召南公主是何种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殿下已经没了。一同入狱的还有柳湘湘,你看尚书令府上有人来给她申冤吗?值此关头,割席,才是明智之举。”
已近亥时,尤硕明驾着空空的马车回到大将军府,看着门口亮着的橙黄灯笼,揪着的心愈加酸楚不已。
不知亦心在刑狱司……可还好?
当值门房见了他,欢天喜地地跑进去嚷嚷“老夫人,二少爷回来了”,随后便是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尤老夫人被钟婉琴挽着手,火急火燎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子弋唉,心儿!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听说宴席上出了大事!唉!”
她跨出府门,看见尤硕明从马车上跳下来,缓缓进入灯火的照射范围,神色郁郁,脚步踟蹰着向她走来,她歪头看他身后,没看见自己小儿媳妇。
“心儿呢?怎么还不下马车?”
尤硕明低头沉默,好半晌忍住了情绪,握起自己母亲的手,道:“想必母亲也听说了宴席上发生的事。二皇子之事还在追查……皇后娘娘怀疑下毒之人是亦心……亦心被暂时关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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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凉潮湿的刑狱司牢房里,挂在牢房门口高处的油灯发出昏黄的灯光,随着牢房走廊涌进来的凉风跳动着,时明时暗。
柳湘湘抱膝坐在晦暗角落的陈旧床榻上,嘤嘤啜泣着。
她哭了两个时辰有余,哭累了,嗓子都哑了,这才变成了时断时续的嘤嘤声,早就流不出眼泪,但她觉得自己停不下来哭泣。
中秋时节明明还是炎热之际,她却感觉刑狱司的牢房无比阴冷。
柳湘湘转头又看了一眼隔壁的许召南,见她还是老神在在的,撑着脸颊坐在斑驳肮脏的桌案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像是睡着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没有动一下。
许召南真乃一奇女子也,堂堂一国公主,被关进这种鬼地方,居然还能睡得着?
虽然刚进来时又气愤又惶恐,打定了主意不给连累自己的许召南一个眼神,但过了这么久,她改变了主意。刚毒害了二皇子,还连累她也入了狱,许召南怎么还有资格心安理得地睡觉?
柳湘湘吸吸鼻子,开口打破安静:“喂!你睡着了吗?”
许亦心一动不动,眼睛也没睁开,疲倦地低声回应她:“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有柳小姐这么一个人形嘤嘤怪在这里循环播放啜泣声,猪都不可能睡着。第三,你我方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挺好的,柳小姐能不能别打扰我?”
什么英英怪询桓波放,柳湘湘一个都没听懂,但她知道许召南被她烦到了,不由得有些安慰:只有能让许召南不好受,她就挺高兴的了!
“你既然没有睡着,怎么就被我打扰了?”柳湘湘抹抹脸颊,擦掉残余的泪痕,起身靠过去看她,“你为何一点也不慌张?你不怕被陛下处以极刑吗?”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许亦心被迫从自己的沉思中脱离出来,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柳小姐。
柳小姐被她淡淡一瞥,心下微怔,不禁道:“你真的不怕吗?”
许亦心甚至对她一笑,“那我问问柳小姐,你下毒了吗?”
“当然没有!我为何要毒害表姐的儿子,我的外甥?我图什么啊!”
“那就是了。”许亦心叹了口气,对现在这个操蛋的情况很是无奈,“你没下毒,我也没有,你我清清白白,怕什么?”
柳湘湘被她说得一愣,自己也糊涂了,看她神色不像说谎,那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但她转而又想,她们俩清白有什么用?只要二皇子没有起死回生,她们就不可能出得去。
柳湘湘难过得又想哭了:“可是,二皇子不醒来的话,我们这个冤大头当定了!几个时辰过去了,倘若事情有转机,我父亲一定会来探望我,或者直接接我出去……家里没有来任何人,我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了。我这是被放弃了。呜呜呜,我柳湘湘祭月节居然要在牢房度过……”
许亦心懊丧不已:“姑奶奶,求你别哭了。”
她方才闭目沉思,就是在梳理事情的脉络,好想出一两个对策来。
这南魏的人,除了尤硕明一家子,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恶意满满。
李显庆不用说,刚见面就给她下马威。皇后表面对她客气,但实际上一见二皇子倒地,查都不查,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不由分说就派人按住了她。
其实那被酒有没有毒,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吗?许亦心都提出要自己喝了,皇后又何必暴怒?
二皇子若不是身患隐疾被许亦心倒大霉撞上了,就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以此来陷害她。
可是不对啊,南魏一直是虔诚和谈的态度,并不想挑起战事。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本来她看见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想要动笔勾画一下自己的思路,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杀害二皇子的嫌疑犯,自己写过用过的东西必然会被严格检查,她就不敢再动笔,怕这些对她心怀恶意的魏国人拼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来。
她算了一算,穿来书中世界已有五十一天,换算成现实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有余。
休克状态最多持续三小时,而现实世界的三小时,是这里的三年。她现实中的身体处于休克状态已经八分钟,她如果再重新加载剧情走一遍,这八分钟相当于白熬了,她那具身体抢救失败的几率又加了一分。
而且尤硕明攻略进度已有80%,让她再走一遍剧情,她可舍不得。
那么,如果她不能清清白白从刑狱司脱身,就只有一个办法——越狱。
遭罪啊!她上个月的三次金手指攒着没有用,结果这个月又得挥霍掉是吗?
许亦心扼腕。
再等七天,七天后如果没有转机,只能利用技能跑路了……
陶修文一行人被她打发回了宋国,这会儿她后悔莫及——她跑路回国都没个帮手了。
她转眼看了看重新缩回角落的柳湘湘,蹙眉想,如果方便的话,她可以带她一起出去,毕竟她也是一条人命,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严格来说她与她无冤无仇。
当然,一切视情况而定。不方便的话,她只能自己单独跑路了,毕竟皇后作为柳湘湘的表姐都不管她,许亦心又有什么义务要拯救她呢?
第29章 求医
因二皇子一事尚未查清,李显庆大手一挥罢朝三日,让百官好生休沐,他自己则整日与御医们探讨二皇子的病情。
实则探讨的不是“病情”,而是那奇特的药物究竟为何。
二皇子的身体还被陈皇后安置在朝阳殿,说来奇怪,明明身体都凉了,但那孩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大热的天,没有一点要腐坏的迹象。
陈皇后安静地陪着他,三餐按时给他喂东西,喂不进去就哭,哭完又强制性给他喂蜂蜜水。
她相信自己儿子没有死,但听御医说,正常人不吃不喝顶多挺个五天,喝水的话说不定可以挺七天,糖水最佳。
李显庆偶尔过来看她,但他一来她就质问他一大堆东西,弄得他烦不胜烦,可又不能不来。
这日李显庆刚踏进朝阳殿,陈皇后就问:“陛下想清楚怎么回答臣妾了吗?峤儿为何会忽然过来广仁堂?”
李显庆回头,示意吴公公将殿门关上,而后一甩衣袖在书案边坐下,随手将歪了的砚台摆整齐了,方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峤儿贪玩,在太和殿坐不了一刻钟便到处溜达,朕也不知他后来去了什么地方。他去找你,自然是因为依赖你。”
陈皇后眼下多了一圈淡淡的青黑,显然没怎么睡觉,她自嘲地一笑:“陛下以为臣妾还会像以前一样傻傻地相信陛下?宴会之前,陛下就提醒臣妾,要牢牢抓住许召南的错处,臣妾想问,陛下为何未卜先知,知道她会犯错?”
“朕那只是一句提醒……”
“不是提醒是预谋!许召南再傻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挖坑,峤儿分明是被哄着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才过来广仁堂——”
“啪!”
陈皇后被他重重拍桌的声音吓了一跳,神情愣了愣,继而又狂笑不止道:“哈哈哈哈哈哈被我戳中痛处了是吗?虎毒不食子,陛下,我没想到你——”
“陈蔚琳!”李显庆轻喝一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淡淡地注视她,“你今日怕是不太清醒。”
陈皇后笑着哭,“陛下,你从来没叫过我名字,一直是‘皇后’,‘皇后’……第一次叫我名字,居然是连名带姓地呵斥我……”
李显庆站起身,款款走到她面前,单手将她拉近了,放缓语气道:“蔚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