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乌鸦嘴系统(穿书)——清风不渡
时间:2022-03-19 07:52:06

许亦心被他癫狂的样子吓个半死,疯狂想甩开他,反倒被拽得跌坐在地,慌乱手脚并用爬走,许兆禾紧追不舍,攥住她一条绶带使劲拉扯,想要够着她。
与此同时,那衣柜的咚咚声愈发猛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暴怒着要破门而出!
许亦心狼狈逃窜,闪躲不及,被他扼住了左手腕,手腕咔嚓一响,痛得她声音都发不出。
她觉得自己的手断了。
疯子,疯子!
她受够了,抬头恶狠狠地对许兆禾开口:“许兆禾,别发疯了,你皇姐早就死得透透的了,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现在说这些相亲相爱的鬼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呢?去阴曹地府找她说吧!”
许兆禾盯着她的脸,嘴唇沾着血,表情扭曲着,手上的劲头也松了,许亦心趁机打了个滚,离他远远的。
许兆禾仍然紧紧盯着她,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发表什么疯言疯语时,却见他突然倒趴在地上,上身抽搐几下,血液从他嘴里涌出,缓缓漫开在地板上。
他嘴里呢喃着,“朕没想杀她……朕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衣柜还在发出咚咚的撞击声,许亦心手脚发麻,看看衣柜,又看看倒在地上的许兆禾,终于还是捧着自己的手腕站起来,朝许兆禾走去。
“喂。”
她停在一步开外,唤了一声,不见回应。
她躬下身,看他的脸被地板压得鼓起一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没有焦距。他身体也不再抖了。
许亦心心头发凉,跪坐在他身侧,又喊了他好几句,连“阿禾”都叫上了,他还是没动静,许亦心硬着头皮去试探他的呼吸。
没有呼吸。
再摸他脖子,也没有脉搏。
许亦心整个人像被冻住一般。
“砰!”一声巨大的响动打破了宁静,衣柜终于被撞开了,里头滚出一个捆成一团的东西,挣扎着,翻滚着,想要靠近许亦心。
许亦心转头看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那人发髻散乱,鬓边头发被烧没了一截,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干涸的血迹黏在他脸颊、耳侧,额头还有新鲜的血迹缓缓流下,全身捆成了个粽子,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是尤硕明……他没死。
许亦心梦游般地爬到他身边,抬手想给他解绳子,但她的左手被折断了,现在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她于是俯下身用嘴咬,右手和嘴配合着,才将那个死结解开。
她看尤硕明三两下摆脱了绳子,拽掉自己嘴里的障碍物,随即揽住她的肩膀,嘴里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她听不见。
她想问问他耳朵的血怎么回事,也发不出声音。
直到尤硕明将她拥进怀里,不住地轻拍她的脊背,安抚着她,手掌的温度慢慢令她找回了声音。
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喉咙的刺痛,手腕的锐痛,心内毛骨悚然的感觉全部回归。
“他死了。我杀人了……”
尤硕明心如刀绞,他想说许兆禾罪有应得,想说不是她的错,可他知道,她不是那种看到恶人惨死会感到快意的人,她只会唏嘘伤怀,她永远不会对生命的消逝拍手称快,何况她是真的把许兆禾放在心里,想要将他当弟弟照顾。
他闭上了眼,一边安抚她瑟缩的脊背,一边在她耳畔温声细语道:“别怕……有我在呢。”
……
小幺撑着伞提着裙子匆匆而来,看见众人全部杵在院外,连俞公公和御医也在院门口站着,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只焦急道:“俞公公,太傅来了,正要求见圣上和长公主呢!圣驾可在此处?殿下她——”
“嘘……”俞康盛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圣上与长公主就在此处,圣上特令奴才们不要打搅。”
“可是……太傅那边——”
小幺焦急得抠自己的手,殿下一向敬重太傅,之前还亲自去太傅府上探望这位老臣。如今太傅身体见好,圣上回京,驸马失踪,殿下没能说服圣上去探望太傅,遂暗中派她去请太傅过来面见圣上,一是借太傅稳住圣上,他们好找出驸马将他悄悄转移,二是让圣上好生宽慰老臣的心,也改变一下圣上在太傅心里的印象等等。
现下太傅人来了,把人晾在那儿,叫怎么回事啊?
俞康盛见她焦虑,遂低声道:“圣上与长公主单独相处,我等岂敢打搅?而且……里面两位,听那隐约传来的动静,是在吵架。”
“那岂不是更要劝阻一下?”小幺惊了一跳,也低声道。
“我的小姑奶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何必凑上去?”
而且这两位吵过多少次,他数都数不清,哪次不是没过几天就和好了?俞康盛端着浮尘,悠悠撸了一把毛。
“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吧。别急。”说起来,里头安静了好一阵儿了,说不定两人已经和好了。
小幺在原地转了一圈,踮脚越过俞公公的肩膀看殿门,咬牙道:“我去通禀一声。”
俞康盛任由她跑进去,料想里头那两位和好了的话,陛下心情好,也不会过多责罚,何况出头鸟是她,不是自己。
然而小幺敲了好几次门,在外头说了两三遍太傅求见,里面什么回应也没有。
良久,一个不属于陛下的男子声音响起:“进来。”
俞康盛心中警铃大作,三两步抢上前,推开了门。
入目便是一张蓬头垢面的男人的脸,双眼没有感情地直视着他们。
那人抱着公主坐在地上,额头还在流着血,公主在他怀里没有动弹,他们脚下是乱七八糟的麻绳。
他们不远处的边上趴着一个人,头部下方的地面有一滩红色液体,身上穿着材质上乘的玄色寝衣。
是陛下。
俞康盛脚一软,当场跪倒。
他没有认出蓬头垢面的尤硕明,对他而而言,那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和公主出了事,他小命也要呜呼了。
 
第100章 劝进
 
小幺率先认出了蓬头垢面的尤硕明,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惊呼出声。
失踪的驸马,果然在陛下这里!
只是这房中状况——
她还没反应过来,边上俞公公已经扑通跪倒,跟在他们后面的诸位宫女侍从,一见俞公公跪下了,虽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小幺惊骇之余,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跪下,这时驸马发话了。
他不容质疑地开口:“小幺,速速召来府兵将这院子围起来。从现在起,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许离开公主府一步!”
小幺立即应诺,转头跑了出去。
跪地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惊恐惶然,四肢都开始打颤。
俞康盛这时听声音也认出了驸马,看见驸马怀中的长公主正在低泣,他脑子轱辘一转,连忙爬了过去,跪在许兆禾的边上,转头招呼内侍们上前来,抬起圣上的龙体往床上放。
公主府的侍女仆从们晃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过来扶公主去一旁的小榻上休整,有人迅速端了温水过来给驸马梳洗更衣,还有人急匆匆将绳索收整起来,但没人敢去清理地上的血迹。
而一直等在院外的御医郎岢也背着医箱上前来,瞥一眼小榻上坐着的公主驸马,随即跪在许兆禾身边,将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没有中毒,没有外伤,吐血也是圣上从北邰山冬祭之后一直就有的毛病,他检查圣上的腹部——果然,之前受的剑伤,伤口崩开了,血迹染红了亵衣。
按理说圣上的剑伤都快半年了,应当早就痊愈,但不知为何,伤口总是反反复复,郎岢也摸不着头脑。
“他怎样?”
郎岢刚放下纱布,便听见长公主嘶哑的问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谁,不过郎岢也只是一愣,便回道:“回殿下,圣上这是急火攻心,腹部的旧伤复发,才……殿下,微臣该死。”
说罢摘了帽子跪了下来。
众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纷纷跪伏在地,有小宫女情不自禁低低哭了起来,俞康盛跪在床头也抹起了眼泪,郎岢低着头,冷汗滑到眼睫毛上不敢动一下。
长公主起身,欲要向这边走过来,不料刚跨出一步,脚软得直往下跌,好在被驸马及时搂住了。
她站稳后,拒绝了驸马的搀扶,一步一步来到圣上的遗体前,坐下后,眼睛通红着望了陛下好半晌,随即伸出手,缓缓附在他眼皮上,将他眼睛合上了。
郎岢注意到长公主红肿的左手腕,不由得问:“殿下,您的手……”
长公主没有搭腔,只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恢复了冷静。
“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半点消息,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院子已经被府兵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被长公主威胁,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暂时是不会处理他们的,众人暗自松一口气,纷纷俯首称是。
太傅赶来时,天已经黑了,房中被清理得没有一丝血腥味,郎岢正在给长公主的手腕缠木板固定,长公主疼得满头大汗,咬着唇一言不发,而驸马头上绑了纱布,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正紧紧盯着郎岢的动作。另一边的床榻上,是仿佛安睡过去的国君。
俞康盛低声向太傅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傅呆了片刻,随即长叹一声,转而向长公主请示:封|锁|消|息,同时即刻召奉南王许常义及其独子许知贤入京。
诏令发出后,许常义快马加鞭,不到四天就赶到了都城,忐忑地住进他在京城的府邸,等候国君的召见。而远在广阴的许知贤,也派人传了回信入京告罪,说广阴事务繁忙,他实在抽不出身。
这在许亦心的意料之中。许兆禾驾崩的消息被封锁着,许知贤突然被传召入京,他难免心里犯嘀咕,觉得许兆禾要么是想拘着他像折辱他父亲一般折辱他,要么就是想趁机要他狗命。
哪里能想到都城的传召,是要迎他继位国君的呢?
如今局势动荡,宋国又地处中部,是个夹心饼干,稍有不慎便会被他国趁虚而入,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新君继位前,许兆禾驾崩之事绝不可泄露。
他虽然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但他人在龙椅上,自然有他的作用,宋国百姓也有一份心安;国君突然没了,那才叫百姓惶惶无措。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不过对宋国而言,现在谁坐上那个位置并不重要,因为权力绝大部分依然掌握在长公主手里,所以先抵达都城的许常义,次日便在尚书房见到了他亲侄女。
不是那个小疯子,许常义正要松口气,又见侄女脸色惨白,一只手被木板固定着,用白绸吊在胳膊上,眼神也冷淡无波,口气淡淡的与他寒暄,他的心又提起来——召南怎么受伤了?看样子还一时半刻好不了,陛下见了她这惨状还不得疯?
又想起,这是在宫里,就是那小疯子的地盘,他能不知道吗?难道召南与他吵架——
没等许常义胡思乱想个清白,许亦心已经拿出传国玉玺。
然后她看见皇叔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膝盖一软,给她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仿佛被吓破了胆。
她无语片刻,单手抱着玉玺走过去,蹲在他跟前,将许兆禾突然旧伤复发、已于七天前驾崩、没来得及立遗旨一事简略说了,最后道:“由皇叔接过国之重任,是我与几位重臣仔细商议后的结果,也是按礼序皇叔应得的重托,还请皇叔不要推辞。”
说着便将玉玺呈给他。许常义脑子还是懵的,他跪在地上,而许亦心蹲在他面前,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亲手捧给他——但他怎么敢相信这种惊天巨饼会砸在他头上?
他手抖着,指腹碰了碰玉玺,又被烫到似的收回,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而且近了看,召南脖子上居然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紫於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陛下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派长公主来试探他?
许常义仓皇往后一坐,再手脚并用爬开了,仿佛许亦心手中抱着的是一枚炸弹。
许亦心好声好气劝了他几遍,他只是不停摇头,重复着“惶恐”,“不敢”这些词语,许亦心累极了,耐心耗尽,回到座位上放下玉玺,让他回府好好休息。
她知道古代君王即位时,多半都会象征性地推脱几次,臣子再进劝几次,这就是所谓的“三劝进”。她劝了这第一次,剩下的几次交给太傅他们吧。
许常义刚离开,尤硕明就踏入殿内,径直向她走来。
许亦心歪在广椅上,听见声响,恹恹抬头,看见是他,这才虚虚一笑。尤硕明紧抿着唇,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当心着不碰到她受伤的手,道:“该休息了。回府。”
许亦心倒没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但又很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遂乖乖缩在他怀中。只是跟着进来的宫女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而俞康盛捧着一沓折子,看见这一幕,立即退到一边让出道来,转头吩咐内侍去备轿辇。
许亦心不好意思了,扒着尤硕明的脖子低声说:“我折子还没看完呢。”
“折子永远也看不完。但你必须好好休息了。”
俞康盛在一旁附和:“是,是,驸马说得对。折子回公主府再看也不迟,奴才这就将这几天的折子驱车运到公主府……”
尤硕明转头瞪他一眼,俞康盛一噎,止住了声音。
下头办事的也太难了,处处看人脸色,小命随时不保,现在这个魏人驸马也敢甩他脸子……好吧,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他不和他计较,但这折子该运还得运,太傅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提醒长公主看折子,他能不照办吗?
再说现在这情况,长公主不看折子,谁看?
许亦心确实该好好休息。
她累得实在够呛,晚上手又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而且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许兆禾的脸,带着阴狠憎恶的神情,扑过来要掐死她——
许亦心猛地睁开眼,被吓出一身冷汗,狠狠打了个激灵。
“又做噩梦了?”
一只布着老茧的手轻柔地擦去她额头的汗珠,她缓过神,转头看去,尤硕明又守在她身边,坐在床榻下,一手撑在榻上,一手在为自己擦汗。
不远处留了一盏小灯。
许亦心低叹一声,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将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拉下来,脸埋进他掌心,依赖着蹭了蹭,道:“让你别守在这里……看,又搅得你睡不了了吧。”
“我甘心情愿守在这里,说什么搅不搅的。”他嗓音沙哑,带着些许暗夜中的疲累,但还是尽量柔和地安抚她,能够让她哪怕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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