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河又是一夜未睡,此时头发被容宛月半挽成丸子头。
他衣衫也只换了柔软的薄衫,整个人弥漫着无辜脆弱的气息。
容宛月哪里还能硬得下心肠,姬星河又蹙眉看着她,双眼蒙着水光,仿佛有许多话要说。
容宛月声音不觉放轻道:“皇上,你告诉我,怕什么?”
“怕失去你,怕你会痛,怕你为了它吃苦,怕你会只重视它,为了它会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理我,将我放在心上。”
他说出压在自己心里的担忧,“我还怕自己不配有孩子,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它,父皇该怎么当?如果它真的生下来,我很怀疑自己根本不会看它一眼。”
原来他怕得居然这么多。
容宛月开解他道:“皇上,你听我说,我们不是马上要回京城了吗?我回宫之后定会老实地让太医为我天天诊脉,务必确保自己与胎儿都没事,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任何事,我不会像花娘一样,皇上你信我。”
姬星河皱眉,他想了一夜,仍旧无法安心。
容宛月知道自己可能一时无法打消他的疑虑,她道:“皇上,你信我,信太医,我不会有事。”
“你放心,虽然它是我们的孩子,但我一定不会为了它冷落你,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个人。而且谁都是第一次当爹娘,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我们可以学习,也可以看书,书海广博,我们一定能学会如何成为好的父皇、母后。”
她慢慢地劝姬星河,姬星河听了许久,最后终于勉强答应。
容宛月很高兴,原本以为劝服姬星河会浪费一番周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
她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跟姬星河说好,他们即刻就出发。
罗莹还跟着他们,说是想看到小皇子出生。
花娘与小九,容宛月托了陈羽明照顾,同时也留下了钱财。
一切就绪好,他们终于离开灵武回京。
路上容宛月开始的时候呕吐,后来孕吐劲儿过了,她在车子上坐着也不难受,还能吃不少东西。
姬星河之前还担心,见她舒服不少,也放下心来。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让队伍放慢的速度,只为容宛月路上能够少些颠簸。
等他们回到京城,竟然已经到了十月。
容宛月回到皇宫,宫人见了她激动坏了。
得知容宛月有了身孕,他们恨不得给容宛月下跪,一个个地要给菩萨上香。
容宛月被他们逗乐,给他们发了赏钱,散散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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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
完
第95章
◎可她落地的时候,双手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她回去之后,几位太医都给她仔仔细细把脉,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如果是个男胎,那他以后就是太子,可是万万不能出事。
好在龙胎无事。
容宛月很放心,她还在商城里兑换书看,按照书里的来养胎,也会看些诗词歌赋来胎教。
姬星河每次忙完事情之后就过来看她,见红袖念书,容宛月听得津津有味。
他看书名,发现是策论。
他不由纳罕,容宛月解释道,她这是在胎教,这书的内容不止是她在听,肚子里的小娃娃也在听,赶明儿生出来就聪明。
姬星河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容宛月到底是在哪里听得这些论调,但他也没阻止。
反而有时自己也拿起书来,读给容宛月听。
容宛月依旧嗜睡,姬星河的声音又好听,她听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姬星河放下书,给她盖好被子。
视线从她的脸上滑过,又落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面容严肃起来,他骗了容宛月。
他说自己愿意接纳这个小恶魔,他说谎了。
他只是不想让容宛月敌视他,当时她情绪激动,如果自己不答应她的话,她会难过。
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已经问过太医,落胎要趁早,大了对她身体的损害更大。
只是他的手也忍不住学着容宛月放了上去,这次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想起容宛月所说的,他们可以一起教这个小孩,陪着它长大。
容宛月翻身,差点压住他的手。
他赶紧抽回手,容宛月不知梦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姬星河看着她,如果这次再动手,她知道了会不会很伤心难过?
一定会的,毕竟这些天,他看得清楚,她是真的很喜欢肚子里的小恶魔。
他深呼一口气,不能想了,下了决定就不能犹豫。
他给容宛月掖被角,之后走出了邀月宫。
王喜迎上来,姬星河道:“这几日就安排上。”
王喜欲言又止:“皇上,真的要这么做吗?”
姬星河点头:“去吧。”
容宛月专心养胎,本来姬星河一直在忙,这几日似乎又有了空闲时间,可以过来陪她。
姬星河知道她喜欢茶花,说御花园里新移栽过来许多茶花已经盛开,让她过去看。
容宛月心情正好,起身随姬星河一道去了。
罗莹也一道陪着。
容宛月远远地就看到那御花园果然是焕然一新,里面的茶花嫩粉、鹅黄、烟紫、朱红,每一株都仿佛风姿绰约的美人在花园里静静绽放,微风吹来就舞姿翩翩。
容宛月忍不住走快了,她置身花丛之中,心情也如花儿一样。
姬星河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旁看着她,她冲姬星河笑,俯身嗅花香。
姬星河看一眼王喜,王喜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望向那条微微突起的拱桥,又看看玩得正开心的容宛月。
“皇上,”容宛月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茶花,她递给姬星河道,“皇上,这朵漂亮吗?”
她手上的茶花重瓣层层叠叠,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花瓣像堆叠的海浪。
香气逼人。
他接过那朵花为容宛月簪在鬓边,容宛月肤色白皙红润,此时一朵芙蓉吐露在发髻间,更是云鬓花娇。
“很好看。”姬星河道。
容宛月笑了。
这情形让她想起之前在太皇太后的宴席上,他也是如此当着众人的面,为自己簪了一朵茶花。
她摸了摸茶花道:“谢谢皇上,今日的御花园令我欢喜。”
她指了指桥那边的一处水域道:“那里好像也与往日不同,是种了什么吗?”
她抬脚就要过去,姬星河下意识叫住了她:“阿宛?”
“啊?”容宛月回头。
她站在原地,姬星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终于下定决心,拉着容宛月的手道:“你想去那里看看,我们一起去。”
容宛月抬头笑着道:“嗯,好。”
两人慢慢走过去,容宛月只觉得姬星河走得很慢,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处到底是什么了。
她催促姬星河快点,姬星河也不再纠结,快步向前。
走到桥上的时候,他感觉到脚下光滑,如果容宛月真的摔倒在这里,可能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他不由地再次看向容宛月,手也下意识抓紧。
容宛月道:“咦,这里好像有点滑。”
姬星河心微微一紧,他道:“是吗?”
容宛月点头,她一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扶手,一点一点地走下去,竟然真的让她安全地走了过去。
她下来之后呼了一口气道:“真的滑,幸好我安全下来了。”
姬星河勉强笑笑,他扫一眼王喜,王喜双眼发直,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姬星河只以为他在为自己没能办好事而羞愧,一时也没察觉到异常。
容宛月既然没能摔跤,那接下来怎么办。
容宛月道:“这里滑,等下我们不要从这里走了。”
姬星河点点头,他还在想着如何能让这个孩子落胎。
容宛月已经往湖边行,看到上面淡黄色的荷花时,她惊讶道:“黄色的荷花,皇上你从哪里弄来的?”
姬星河尚未说话,容宛月回头,正在这时,她看到一旁伺候是王喜,眼神凶狠,袖笼滑出一把匕首,冲着姬星河的后背刺了过去。
“小心!”
容宛月大喊一声,姬星河只觉自己被推了一把,他回身看到容宛月胸口被刺中,而刺伤她的人竟然是王喜。
只见王喜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鲜血喷溅,容宛月摔倒在地。
可她落地的时候,双手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阿宛!”
“保护皇上,护驾护驾。”
“娘娘,娘娘流血了!”
刚刚还一片祥和的御花园里此时乱成一团,王喜已经被侍卫押住,他双目无神,手上的匕首被打落,可他仍然重复着刺的动作。
他这副模样,像是中邪一样。
姬星河抱住容宛月,她胸口血流如注,姬星河急忙按压住伤口,喊道:“太医,快去喊太医。”
他抱住容宛月就往羲和宫跑,容宛月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姬星河的身上也已经沾满了鲜血,容宛月艰难地道:“皇上,我们的孩子会没事吧?”
姬星河急忙安慰她道:“没事,它一定会没事。”
容宛月听了之后也没觉得放心,她捂住肚子道:“皇上,我好疼啊。”
姬星河鼻子酸涩不已,他努力压下心中的难受道:“马上,马上太医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容宛月没再说话,姬星河跑得快,额头很快有了汗珠,她抬手为他擦拭了汗珠。
姬星河看她一眼,只觉得羲和宫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远。
好不容易到了羲和宫,太医们也来到了。
他慌道:“快,快给娘娘止血。”
太医们急忙过去,这匕首居然有毒,此时容宛月的伤口已经成黑色的了。
蒋太医验出来,这毒跟皇上之前中的一模一样。
一听这个,姬星河更是急如星火,他道:“快,快给她解毒,她一定要没事。”
蒋太医急忙应是,可现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解药可能会对娘娘腹中的胎儿造成他们也无法预料到的影响。
而且娘娘刚刚动了胎气,这一胎恐怕也难保。
姬星河听后愣了一下,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让这个胎儿可以落胎。
刚刚他还为此计没能成功而苦恼,可现在太医告诉他,这个胎儿可能保不住了。
他本来该高兴的,可是他却突然想起容宛月倒下的时候,还依然不忘护住自己肚子的情形。
她问自己孩子一定会没事吧,他向她保证孩子会好好的。
他一瞬间心绪复杂,蒋太医也知道皇上为难,他道:“皇上,还需尽快决定,解药是不是现在就用?”
他正思考的时候,容宛月痛醒了。
刚刚模模糊糊的,蒋太医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问蒋太医道:“难道没有既能保住孩子,又可以解毒的方法了吗?”
蒋太医十分地为难,姬星河道:“阿宛,你的命更重要。”
他对蒋太医道:“用药吧。”
容宛月摇头:“不,等一下,皇上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我想要保住它,你刚刚不是也说它一定会没事的吗?”
姬星河又岂不知,可比起失去容宛月,让容宛月与自己一样受这毒的苦楚,他宁愿不要这个小恶魔。
即使,即使他也有过犹豫。
他握住容宛月的手,容宛月脸色苍白,手指冰凉,他道:“阿宛,就当我们与它无缘,还是尽快用药,再耽误不得了。”
容宛月摇头:“不行,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她不同意,姬星河瞧着不能再等下去,他狠狠心道:“快拿药来给娘娘喝。”
容宛月道:“我不喝。”
太医们面面相觑,姬星河面色冰冷:“都还愣着做什么,这是圣旨。”
太医忙活起来,姬星河握住容宛月的双手,容宛月道:“你放开我,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
她的伤口再次流血,姬星河又急又难过,他恳求道:“阿宛,阿宛,我们不要它。”
容宛月眼泪流出来,她身体剧痛,意识又开始模糊。
她紧紧握住姬星河的手,指甲在他的手上留下长长的划痕,她道:“答应我,留下它。”
姬星河哀伤地看着她:“睡吧,我陪着你。”
容宛月昏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漆黑,可她听见一个小娃娃的笑声,小娃娃胖乎乎,手臂上还带着小小的桃木剑,她循着光走到小娃娃的身边,那是一个女娃娃。
她长着无牙的嘴,笑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容宛月的心软成一汪春水,她伸手去抱的时候,娃娃不见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纯黑之中,她只能听见婴儿的哭声,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她惊醒过来,抬头发现天已经黑了。
想起自己的梦,她急忙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也看不出什么。
她的胸口很疼,包着白色的布缕,她想起昏迷前姬星河的哀伤,他根本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
她现在也没有姬星河以前中毒时的冷热交加,她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已经没了?
一定是,一定是的。
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哭了起来,罗莹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走进来:“娘娘,你醒了?”
容宛月看到罗莹,顾不得擦眼泪,她问道:“姐姐,我肚子里孩子没了吗?”
罗莹避而不答,她道:“娘娘,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她起身想要为容宛月倒水,容宛月抓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她问道:“你快告诉我,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