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听从你的旨意,对我说谎?”
“是也不是?”
容宛月盯着姬星河瞧,她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星河见无法再隐瞒下去,他叹气道:“是,你都猜对了。”
她都猜对了,也就是说,她真的有孕了。
她下意识捂着肚子,看着自己现在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里面会有一个小生命。
她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瞒着我,又为什么要让我喝落胎药?”
“我早就劝过皇上不要这么做,可皇上执意不听,还让人将我赶了出去,”罗莹胸口刚刚被杯盏击中,此时呼吸一下,都很痛。
她被侍卫押了进来,她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娘娘就喝下那碗药了。”
罗莹也是他赶走的?
容宛月看向姬星河,想问他要一个解释。
姬星河对上容宛月不解的目光,踌躇起来,这件事说到底是他的不对,如果不是他一晌贪欢,阿宛也不会怀孕,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他迟疑片刻道:“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烦恼,我想着与其你以后知道心里不舒服,不如我瞒着你,等你喝了药,让人来帮你,你肚子里便不会有小恶魔了。”
嗯?
小恶魔,他把肚子里的胎儿叫小恶魔?
容宛月只觉古怪,一般人听到有自己的孩子不是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认为这是麻烦,想要瞒着自己悄悄地除掉呢?
她皱眉道:“皇上,你不想我怀孕,你讨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姬星河道:“我的确是不想让你怀孕。”
容宛月惊愕不已,姬星河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你会昏睡过去,然后有稳婆来帮你。明日如果你醒过来,只会觉得有点累,但是不会痛,也不会有其他的感受,这样就很好。”
可惜得是,这样好的处理方式却被罗莹破坏了。
容宛月见姬星河还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且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的目光反而掠过罗莹,怪她开口。
她气笑了:“你不想我生子,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一丁点儿响要透露给我,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见容宛月如此生气,姬星河懵了,他道:“你怎么了?之前你说你不想怀孕,不想生子,因为生子的代价太大,你很害怕的。”
容宛月一时语塞,这话的确是她说的。
“我不想你苦恼,所以才想这么做,你不用担心什么,找来的稳婆有经验,你不会痛的。”
既然现在容宛月已经知道了,那现在也不迟。
他走近容宛月道:“不如,让大夫早熬一碗药,稳婆还在外面等着,现在就落胎吧。”
罗莹吓得护住容宛月,警惕地看着姬星河,仿佛姬星河会再次伤害容宛月。
姬星河对容宛月细语温声,可面对罗莹可没什么耐心,他道:“你做什么,起开。”
“皇上,你真的不是因为嫌弃娘娘吗?”
姬星河一掌拍在她的伤口上,容宛月急忙扶住她道:“皇上,你做什么?”
姬星河道:“我早说过,不要在皇后面前说这些,这些只会玷污了她的耳朵。”
容宛月一头雾水,姬星河道:“阿宛,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你被歹人掳走,一路上吃尽了苦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其他人的话你不用听。”
容宛月略微一想终于明白姬星河是什么意思,原来罗莹是怀疑姬星河嫌弃她,才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摇摇头,对于这一点她是相信姬星河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道:“皇上当真信我,那为何要打掉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可这不是你的孩子吗?皇家最重子嗣,你真的忍心不要它?”
姬星河摇头道:“我只要你,除了你,其他人都不重要。我不想你出事,像那个花娘一样。”
容宛月突然明白过来,他是怕了。
当时她帮花娘接生,他到现场的时候,花娘躺在血泊中,面无血色,现在更是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要苏醒的征兆。
她是怕自己也成为花娘这个模样,所以才打算悄悄地解决掉她腹中的胎儿。
她鼻子微微一酸,姬星河心中果然只有她。
她眸中含泪,姬星河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他听大夫说,怀孕之人有时会喘不过来气,甚至手脚浮肿,全身瘙痒,这一切都让他不能容忍小恶魔的存在。
容宛月摇摇头,她道:“皇上,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突然不喜欢我了,连带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想要。”
“怎么可能,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容宛月现在知道了,姬星河揽住容宛月,他伸手为容宛月拭去腮边的泪。
他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已经是我的皇后,我们又历经生死才能好好地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容宛月刚刚真的是又惊又怒,现在知道原委,她的心定了下来。
她不觉又低头抚上自己的小腹,姬星河恰好看见她的动作。
他心里隐隐涌上不安,他握住容宛月的手道:“阿宛,我们喝药吧。”
◎最新评论:
完
第94章
◎一个受尽疼爱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
容宛月没有出声,手搭在小腹上一动不动。
姬星河道:“别犹豫了,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就很好。”
“你难道真的不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吗?”
“不想。”姬星河斩钉截铁。
他如此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她道:“朝廷的大臣都希望后宫能尽快有皇子,这样可以稳定人心,无人敢生事。”
“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闹事,谁敢多说什么,砍了就是。”姬星河不以为然。
容宛月凝眉,姬星河道:“阿宛,你不想喝药?你想留下这个小恶魔?”
他的语气充满不解和嫌弃,对这个未知的小生命,他当真是半点儿也不欢迎。
容宛月沉默了,姬星河搂住她的手臂慢慢地收紧,他道:“为什么,阿宛,你不是说过,你不想有喜?难道你也想要想花娘一样?”
容宛月道:“花娘只是一个意外,我的确也说过,我只是突然肚子里有一个小婴儿感觉新奇。”
她说完,见姬星河一脸疑惑和担忧,她道:“我也不知道,我很犹豫,毕竟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我脑子很乱。”
她没有肯定地说自己要留下这个东西,姬星河打铁趁热道:“别犹豫,也别怕。想一想,最近因为它你受了多少罪,他让你呕吐、嗜睡,以后还会让你遭受裂骨之痛,不值得。不如现在就将它扼杀,真的,不痛的,你相信我。”
姬星河轻声哄她,罗莹在一旁道:“皇上,娘娘,这可是皇嗣,且还是大荣朝的第一个皇子,你们刚刚消灭了叛军,如果此事再传出皇后娘娘有喜,对百姓和朝臣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更能稳固政权,不是吗?”
姬星河目光如刀,射向了罗莹。
罗莹心头一梗,差点腿软。
他道:“先将她带下去。”
侍卫急忙拖着罗莹下去。
容宛月听过罗莹的话,若有所思。
姬星河道:“不用听她的话,我的江山不需要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来固定。阿宛睡一觉吧,睡好之后,所有的烦恼就没有了。”
他抱起容宛月放在床上,同时吩咐人再去熬煮一碗药。
容宛月心头非常乱,她躺在床上,眉头紧锁。
她一开始并没有生子的打算,她怕痛,也不想有太多的牵挂。
可不知道是不是亲手给花娘接生,一个小生命在她的手上诞生带给她巨大的冲击。
尤其是小九生下来,圆圆肉肉的,在她的手上啼哭。它是如此的脆弱,可他的生命力又是如此顽强。
那种新生命降生的欣喜让她感动,心中又涌起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后来花娘昏迷,她照顾小九,看着小九一天天长大,变得更加地好看。
他依赖自己,自己也喜欢他。
她偶尔会想如果自己跟姬星河有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奶娘说她有孕的时候,她惊讶之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直到大夫把脉之后说她没有身孕,只是脾胃失和。
她心头略过淡淡的失落,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对这个未存在的孩子有期待。
现在得知她真的怀孕了,她心绪更加复杂,高兴、发愁、意外、为难,可唯一没有想将它打掉的心。
她躺下去,可根本没有心思睡。
姬星河就在她跟前,他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似乎是想哄她睡觉。
片刻之后她听到丫鬟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看到姬星河已经又端来了一碗药。
他嘴角微微扬起道:“药来了,喝吧。”
容宛月坐了起来,她也没用姬星河扶,她就靠在床上,接过姬星河手中的药。
这药跟刚刚她吐掉的一样,颜色、气味分毫不差。
她抿唇道:“皇上,你真的想我喝?”
姬星河看出她依然没有下定决心,她在犹豫。
那只有由自己帮她,他道:“我希望阿宛你以后能够无病无痛,不用遭受生子之苦。”
他一字一句,听得容宛月心纠结成一团。
她犹豫着,低头,姬星河仍旧看着她。
药碗里倒映出她的脸,和一双乌沉沉的眼睛。
她停了下来,姬星河道:“怎么不喝了?”
她看姬星河一眼,掀开被子蹭蹭蹭地下床,药碗放在桌子上,她道:“我想好了,我不想喝落胎药。”
姬星河惊讶:“你……”
“对,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不行,”姬星河一口否决,他态度出奇地坚决,“我不同意,它绝对不能再呆在你的腹中。”
容宛月道:“不,我决定了,留下它。”
姬星河眉眼锋利,他沉声道:“阿宛,你乖,你听话,它不能留,它会害死你的。”
容宛月知道姬星河的顾虑,她道:“皇上,你听我说,虽然我当时说的是真的,可是皇宫中有最好的御医,他们定会保我无事。”
姬星河仍旧是不同意,“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赌,只要有十分之一,你会受苦,我都不接受。”
容宛月抚摸小腹,“可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它可能是女孩,也可能是男孩,它会集合我们两个身上的的特征,也许眼睛像你,也许鼻子像我,它生下来之后会慢慢地长大,会像你一样好看,成为大荣朝的最美丽的皇子或者公主,我们可以给它最好的东西,这样不是很好吗?”
姬星河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的童年十分不堪,想象不出来容宛月描述的画面。
一个受尽疼爱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
容宛月看到他脸上的迷惘,想起他小时候被困在如霜居,可怜无助的模样。
她心软了。
她走近姬星河身边,拉住他的手道:“皇上,到时候不仅有我,还有一个小人会一起陪着你,这是你的骨血,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它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算计你,恐惧你,它只会跟我一样爱你。”
她将姬星河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尽管那里现在还是十分地平坦,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姬星河却仿佛感受到一丝心脏的跳动,他如同被烫到,迅速抽回手,人也急忙后退几步。
容宛月吃了一惊道:“皇上?”
姬星河说了一句:“你先休息。”
然后匆匆离开了安然居。
容宛月跟上去,姬星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进去:也许是该让他冷静,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其实她想留下这个孩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有百分之一的好感度,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姬星河。
虽然姬星河答应她,假如有一天她离开之后,他会好好的。
可万一呢,万一姬星河根本做不到。
他早说过,这世上除了她,他再没有眷恋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在自己离开之后,不想活了,跟随自己而去,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如果她能生下来再离开,或许对于姬星河来说,就多了一份牵挂,他就不会干脆利落地寻短见。
只不过这些话她没法对姬星河说,只希望姬星河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容宛月夜里也没等来姬星河,第二日他似乎从外面回来,衣衫都湿了。
容宛月急忙过去,让人给姬星河更衣。
那碗药还在桌子上,容宛月当着姬星河的面吩咐下人去倒了。
姬星河什么话也没说,她琢磨姬星河应该是想通了。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亲自为姬星河通了发,然后为他簪发。
又吩咐人准备了早膳过来。
她忙忙碌碌,见姬星河始终不说话,她道:“皇上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吃点早膳,估计皇上这会儿也不想见我,我先离开。”
她转身还没踏出一步,自己的衣摆被拽住了,只听姬星河闷闷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见你了?”
容宛月嘴角微微扬起,她道:“可是皇上一夜未归,回来又什么都不说,难道不是生气了吗?”
她作势欲走,姬星河拉地更紧,他道:“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
“是,是害怕。”
“害怕?”
容宛月转过身来,她坐了下来,注视着姬星河道:“皇上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