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让人将云皎皎扶起坐在椅子上,又让人给她喂了水,云皎皎幽幽转醒,一见到容宛月,她便挣扎着要再次下跪道:“娘娘,娘娘,求求你救救表哥吧。”
她语带哭声,容宛月吃惊道:“表哥,你说的是周大人,他怎么了?”
“表哥,表哥他快不行了,娘娘,求求你让皇上派太医去瞧瞧他。”
没头没尾,容宛月耐着性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云皎皎这才被扶着坐在椅子上,一五一十地说明白。
原来周元白在上次狩猎回去的路上就遇刺了,为了保护云皎皎,周元白身中数箭,滚下了山崖。
最后找了回来,可箭伤了肺腑,周元白伤得特别重。
普通的大夫根本无法医治他,她想要进宫来求皇上,可是她被禁止入宫。
周太傅入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更不要说太医和药物了。
周元白在家中躺了几天,皇上也没有派人来问询。
京城中的人都是人精,一看这架势,纷纷猜测周元白是不是得罪皇上了,不然凭借他刚刚当上通政使,又才立了大功,皇上不可能放任他受伤不闻不问,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惹了圣怒。
云皎皎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可她只记得表哥请求皇上赐婚,皇上虽然没有应允,但是也并没有生气,怎么突然之间,皇上就不再理表哥了呢?
她尝试进宫试图去找容宛月,可是容宛月的面她也不能见。
她只好将当日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太傅,太傅一时也并没有好的办法,只拿出府里最好的药物给周元白。
太傅也再次进宫,这次倒是见到了皇上的面,可没说了几句,皇上就没笑着让他回去等着。
他们都以为皇上会派来御医,可么想到等来的却是一道罢黜周元白的圣旨。
上面只说周元白德行不佳,出言无状,罢黜他通政使的身份。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大家更加确信周元白是得罪了皇上,因此药物不敢卖给他,医馆的大夫也不敢上门为他医治。
云皎皎说周元白身体滚烫,已经昏迷了三日,粒米未进,眼看就不行了。
她这才抱着必死之心来此,想着无论如何,她也要求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派太医为表哥诊治,救表哥一命。
不过让她没想到地是,她真的进宫了,也面见了圣上。
不过皇上听了她的话之后,没有任何表示,又让人将她带到了邀月宫,说她是侍读女史,是时候该去伺候容妃娘娘了。
容宛月听完陷入沉思,云皎皎下跪道:“娘娘,娘娘,请你救救表哥,如果再没有太医,表哥就真的不行了。表哥之前一直为皇上做事,他曾经差点没了性命,这次又是遇刺,说不定就是之前得罪了人,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娘娘,你劝劝皇上,救救表哥吧。”
云皎皎泪如雨下,容宛月叹气一声将她扶了起来。
云皎皎却不愿意起来:“娘娘,如果今天不能救表哥,皎皎长跪不起。”
容宛月凝眉,她倒是想救,可姬星河让人将她带过来,明显就是在试探自己,她这个时候出手,不正好是让姬星河心里刚刚融化的坚冰立刻又给冻上了吗?
她心里甚至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周元白遇刺该不会跟姬星河有关吧?是他派出去的人吗?
毕竟那日在温泉中他曾经手执长剑想要亲手杀了周元白,如此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其实真要说起来,周元白也是无辜的,不该遭受这些。
她道:“不是我不想帮周大人,只是此事你去求皇上应该更有用。”
云皎皎摇头:“民女已经求过皇上,可是皇上什么都没说,娘娘,民女知道娘娘最得皇上的喜欢,如果娘娘开口,皇上一定会同意的。”
那你可能太高看我,也太小看男子的嫉妒之心了。
容宛月知道,这个忙自己不能帮,男主之所以是男主,证明他永远是笑到最后的人。
她让人将云皎皎扶起来:“你放心,本宫觉得周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回去照顾他。”
云皎皎不停地摇头:“娘娘,表哥真的病得很严重,他会死的。”
容宛月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得心里也难受,她道:“他会没事的。”
她挥挥手,让人将云皎皎送出去。
云皎皎不停地回头望向容宛月,她不愿意走,只道:“娘娘,娘娘,求求娘娘,求求娘娘。”
容宛月转身,示意不想再听。
罗莹在一旁也被云皎皎悲戚的声音所触动,容宛月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云皎皎已经快要走到门口,她突然用力挣脱侍女,跑到容宛月面前下跪道:“娘娘,如果娘娘肯救表哥,民女愿意离开表哥,将表哥让出来。”
???
容宛月目瞪口呆,罗莹眉头微皱,两旁的宫人捂住了她的嘴。
她仍旧发出唔唔的声音,试图表明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容宛月忍不住扶额,她都不知道云皎皎为什么会这么说,难不成她也发现什么了?
云皎皎快要被拖走,容宛月见她挣扎得越来越激烈,也怕宫人会伤到她,她上前一步道:“且慢。”
宫人停了下来,容宛月看着云皎皎道:“安静回去,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本宫同周大人没有任何关系,你该对你的表哥有信心,更该知道,本宫与皇上彼此倾心,本宫喜欢皇上,如果此话传到皇上,或者其他人的耳朵里,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你,又会怎样对付周大人?”
云皎皎显然刚刚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她双眼圆睁,后怕极了。
容宛月就是要她怕,她道:“你既然知道后果,就该知道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你现在回去吧,本宫刚刚说过,如果想要你表哥无事,你就好好地守着他。”
云皎皎双眼没了精神,她站起冲容宛月行了一礼,赶紧走了出去。
容宛月见她走远,松了口气。
她刚刚已经问过系统,周元白不会有事,只不过会受罪。
她特意又兑换了消炎药,确保周元白好好的。
罗莹见她似乎是解决掉一件大事的模样,问她道:“周大人是怎么回事,得罪皇上了吗?”
容宛月道:“我也不太清楚。”
罗莹道:“可她为何刚刚为何是那么说?”
容宛月只道:“可能她误会了什么,但是我与周大人之间清清白白,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瞧罗莹点点头,应该是已经相信的模样。
罗莹也没有在这里多待,见她没事便要回去,临走时她还问容宛月是不是真的无事。
容宛月笑着向她保证,她在这里好着呢,根本与外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
罗莹见此放心离开。
晚上的时候,容宛月因着夏日凉爽,沐浴之后在秋千上多坐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天空湛蓝,她想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去,看一看自己时代的天空。
她眼前蓦然一黑,有人捂住了她的眼。
熟悉的气味让她一下子就弯起了嘴角,她握住姬星河的手道:“皇上。”
姬星河放开了手,容宛月下来对姬星河行礼道:“皇上,你来了。”
姬星河点点头,他们二人都已经用过晚膳,此时桌案上还摆着消暑的冰粥,容宛月要姬星河吃一碗。
姬星河没有动,反而示意容宛月坐上秋千,他来推一推。
容宛月做好,姬星河慢悠悠地晃起来。
他力度把握得刚刚好,不会突然慢,也不会突然加速。
容宛月看着天上的织女星,夜空很美,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容宛月非常享受这样淡淡的温馨的气氛。
她不由地抬头望向姬星河,姬星河低头向她投来一瞥,他问道:“今天见到罗莹开心吗?”
容宛月点点头:“许久没见姐姐,跟她叙叙旧,是挺高兴的。还要多谢你愿意让她进来陪我。”
姬星河脸上笑意很淡,他道:“小事而已,如果你喜欢可以让她每日都进宫,或者直接在宫里住下一直陪着你。”
容宛月摇头道:“这个还是看她的意思好了。”
她如此说,姬星河也没有反对,等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你今天只见了罗莹吗?”
容宛月抬眉,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云皎皎能够进宫,估计跟他也有关系。
她眼珠微微一转道:“不是,我还见了云皎皎。”
“哦,你们都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她看起来太憔悴,我也不想让她带病给我读书,聊了一会儿就让她回去了。”
“她没有说什么吗?”
如果自己说没有,他反倒会多想。
容宛月坦坦荡荡道:“说了,她说周大人病得很严重,之前还遇刺了,她想让我向皇上求情派去太医为周大人诊治。这事皇上也知道吧?也是奇怪,他怎么会遇刺呢?”
姬星河似乎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他脸色微微一变,镇定地道:“我知道此事,朕也不清楚刺客是何人。”
“哦。”容宛月应了一声。
姬星河手开始握紧,他已经开始猜测容宛月会如何为周元白开口。
他的身体紧绷成一条直线,似乎容宛月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折断。
他的手上突然很暖,他低头,是容宛月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只见容宛月握住他的手,掰开他紧握的五指去看拇指,她仔细看了看道:“你的手指还没好,皇上,是不是这几日都没有涂药?手指虽然是小伤,可是也不能忽视,知不知道?”
姬星河愣住:她怎么没有提周元白?
姬星河一动不动,容宛月抬头见他抿唇不语,她道:“怎么了,还要我每日亲眼看着你上药吗?好吧,好吧,王喜去拿药来。”
她刚说完,姬星河便握住她的手道:“不用,我的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看着容宛月道:“你觉得我该派太医去救周元白吗?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让人去看周元白?”
来了,来了。
他终于主动问出来了,他今日就是让人来试探自己的。
只要自己能够打消他的疑虑,那两人的隔阂自然就没有,她也不用再被禁足。
容宛月握住他的手道:“皇上,你忘记后宫不能干政了吗?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就好,而且我也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出嘴还选择。”
姬星河皱眉:“没事,你可以干政,而且是我想听你的意见,你是如何想的,都告诉我好了。”
如果真的说出我的想法,怕是要吓死你。
容宛月笑着道:“皇上如果真的想知道,那我就说一下。周元白他毕竟刚从滁州回来,而且是立了大功,你又刚刚封他为通政使,与外人看来他是前途光明一片。他遇刺一事,我也是今日听说,如果是小伤倒也是罢了,可云皎皎哭成那个样子,周元白应该病得很严重。能在天子脚下刺杀大臣,想来这背后的人十分胆大妄为,对皇上也是一种威胁。如果是因为他之前推行清田策而遇刺,皇上又不管不顾,清官看在眼里,难眠心寒,而其他人则会是觉得动皇上的人也不会怎样,恐怕他们以后会变本加厉,那么对皇上治理国家增加难度。”
她娓娓道来,十分公正,没有偏私。
姬星河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救,这对皇上百利而无一害。”容宛月说完,发现姬星河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只是他的好感度一直没有下降,她知道,此时他并没有生气。
她细细解释道:“当然,这个决定权是在皇上,如果皇上不喜欢,或者觉得他不值得救,那就全由着皇上的意思。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
“其实细细想来,皇上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毕竟如果不是皇上赏识他,愿意重用他,他现在仍然是个无名小卒,因为出身太差,不知道在哪里躲着被人指着骂。他现在好歹辉煌过,有人记得他,就算现在死了,也应该无憾了。以前别人可是会指着他骂卑贱,低微,不配活在世上的。”
容宛月说完也没管姬星河心里到底是和想法,她道:“皇上,这案上的冰粥你尝一尝,累了一天也消消暑。”
她起身走下去拿那冰粥,姬星河神思不属,随她走了过去。
容宛月舀出一汤匙粥送到姬星河嘴边,姬星河下意识张口,他吃在嘴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之前与周元白在一起用膳的时候,他夹起一块滚烫的茄子,不顾烫嘴就吃了下去。等他想要提醒他的时候,他已经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竟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问周元白,难道这茄子不烫吗?
周元白当时回答他习惯了,以前跟别人抢东西吃,如果他的速度慢一点,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那时他就知道,这个人跟自己一样。
也曾有过那样一段晦暗的时光。
“皇上,”容宛月叫姬星河,“再吃一口吧。”
姬星河再次吃进嘴里,他抓住容宛月的手道:“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你的心里话?”
容宛月点点头:“当然,都是我所思所想。”
姬星河沉吟片刻,容宛月看得出来,他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应该是跟周元白有关系。
她只能尽力不说话,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让姬星河可以安静地思考,导向一个正确的方向。
突然姬星河抬头,他凝视着容宛月:“阿宛,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见周元白。”
就这个吗?
那太简单了。
“当然可以。”
她给了肯定的答复,姬星河的心豁然开朗,他道:“好,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能够想通,容宛月也非常高兴。
姬星河看着她笑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姬星河突然抱起了她,容宛月搂住他的脖子,姬星河抱着容宛月两人一起站在了另外一处秋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