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往外面走,姬星河的手一空,只能看到容宛月的背影。
她走得太急,被台阶绊住,差点摔倒。
他下意识起身往前想要扶助她,她已经提着裙子往门外跑。
他停住,唇角一丝嘲讽。
你走得这么快,是想看云皎皎死了没有吗?
就这么着急吗?
容宛月一路疾走到御花园,云皎皎躺在地上,她口吐鲜血,脸色赤红,呼吸急促。
她的身边围着许多人,她匆匆扫一眼,发现是一些朝中女眷。
她们怎么会都在这里?
还有姜云心?
御花园中,姜云心带着一众女眷正在赏花,突然看到云皎皎昏倒都吓了一跳。
此时又见容宛月急匆匆而来,姜云心奇怪道:“容妃,你怎么走得这么急?”
容宛月道:“听说云皎皎昏倒,本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女眷宫容宛月行礼,容宛月让她们起来,皱眉吩咐红袖扶起云皎皎。
怎么回事,她不过是加了一点木鳖子粉,她怎么就吐血了?
她的身体这么弱吗?
云皎皎坐在石凳上,她粉色的衣衫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渍。
她不停地喘息,就像得了哮喘一般。
整个身子时不时抽搐,容宛月看着心也揪成一团。
“有没有去请太医?”
她话音刚落,有宫人带着肖玉书赶来,真是太及时了。
看到肖玉书,她知道云皎皎一定有救。
她忙道:“肖玉书,你快点看看她,她是怎么了?”
姬星河走了过来,瞧见容宛月与肖玉书如此亲密,眉头微蹙。
偏偏肖玉书还低声安慰她:“娘娘放心,微臣定会医治她。”
容宛月听后连连点头,似乎十分信服肖玉书。
姬星河眼睛微眯,他上前与容宛月并列站在一起,揽住容宛月的手臂。
众人行礼,姬星河视若无睹,只看着肖玉书问道:“她怎么了?”
姜云心抬头就见姬星河的视线只在容宛月身上,她今日明明还穿了新作的,与容宛月相似的衣裙,可他连一眼都没有看。
她的心不停的往下坠,像是掉入深不可测的山谷。
肖玉书仔细把脉之后回道:“皇上,她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
众人大吃一惊,姬星河微不可查地看容宛月一眼,容宛月十分心虚。
姬星河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问道:“她为什么会中毒,是什么毒?”
肖玉书极快地塞入压舌板,云皎皎被迫吐出一滩秽物。
众人皆捂着鼻子往后退,肖玉书手上与衣衫下摆沾染了一些,但他并不在意。
他随即又给她扎了银针,等云皎皎稍稍平静下来,他道:“微臣需要知道她触碰过什么,吃过什么。”
送云皎皎出去的宫人小声地道:“云姑娘入宫就来了邀月宫,给娘娘抄写了话本之后,就准备出宫了。”
“她在邀月宫有没有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容宛月更加紧张了,姜云心则是抿唇,看似关切,眼中却有着妒火。
宫人看了看容宛月,似乎是不敢说。
“她喝了药膳。”
姬星河随口道,场上顿时一静。
红袖跟绿蜡都意识到事情似乎对娘娘不利,红袖看了容宛月一眼。
容宛月被众人审视的目光瞧着,心里直打突。
姬星河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他问容宛月道:“怎么,不对吗?”
容宛月摇头:“皇上说的对,她的确在邀月宫喝了一碗药膳。不过这药膳臣妾也一直在喝,应该不是药膳的事。”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里面加了东西。
姜云心沉吟道:“既然她是中毒,而且这药膳还是为妹妹做的,还是让人查一查,其他的吃食也好好验一验,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人要害妹妹,可千万要查清楚。”
众人也赞同姜云心的话,容宛月道:“这个之后再说,还是让太医们先救治云皎皎。”
吴将军的女儿今日也被请进宫中赏花,她一向心直口快道:“不查清楚,万一有人要害的是皇上呢?娘娘如此推脱反倒惹人怀疑,不如就让太医看看。”
她还挺喜欢容妃娘娘,自觉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
吴夫人急得想要捂住她的嘴,有她开口,其他人道:“的确如此,涉及龙体,可不能马虎行事。”
第77章
◎姬星河冷哼一声,上前捏住容宛月的下巴。◎
众人议论纷纷,眼看再不拿出药膳,恐怕自己下毒的罪名落实,容宛月只好道:“药膳还在吗?让肖吏目看看。”
红袖与绿蜡对视一眼,红袖摇头:“药膳已被云姑娘喝了,并没有。”
容宛月皱眉:“没有药膳了,这可怎么查?”
众人疑惑,看容宛月目光开始不对了。
姜云心道:“这可难办了。”
她刚说完,与肖玉书一同而来的太医突然看着地上的秽物道:“咦,这吐出来的秽物就是她刚刚喝下去的药膳吧?”
他问云皎皎可食用过其他东西,云皎皎摇头,她今天除了那碗药膳什么都没吃过。
两人细看,众人均是嫌弃。
可肖玉书一直在认真的查验,又用银针试毒。
容宛月不知他到底能不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她紧张地手都要搅在一起。
肖玉书又仔细闻了闻里面的气味,眉头越皱越深,他肯定地道:“她的确是中毒了。”
“中毒?”容宛月心里突突,“中什么毒?”
“啊!”
她话音刚落,云皎皎突然痛呼一声,她全身僵硬,舌根发直,不停地抽搐。
容宛月吓到,她急忙上前想扶起云皎皎。
云皎皎一直有意识,她听到了药膳有毒。
此时她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刀子捅进去不停地搅,痛不欲生。
脖子更像是紧紧勒住,喘不过气来。
这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心中迸发出了恨意,她颤抖着指着容宛月道:“娘娘,你好狠,你害我,你下毒害我。”
容宛月急忙解释道:“没有,我没下毒。”
可云皎皎根本不信,她的眼泪流下来,双手捂着脖子痛苦地道:“是你下的毒,就是你下的毒,你骗了我,你骗了所有人,我看到你在药膳里下毒,你就是想要我死。”
众人大吃一惊,吴将军之女道:“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吴夫人赶紧将她拉下去,不让她再说一句话。
容宛月脑袋轰然一声,姜云心道:“这其中定有误会。”
正在这时,容宛月的袖笼中突然掉出一个纸包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纸包,容宛月大骇:完了,完了。
云皎皎指着恨道:“就是这个,她就是将这纸包里的毒药放进药膳中的。”
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垂下去捡起了药包,容宛月紧张地屏住呼吸。
只见姬星河闻了闻药包,然后容宛月问道:“阿宛,这是什么?”
“这,这……”
该死,药包怎么掉了。
现在怎么办,她该怎么说。
“娘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云皎皎恨得朝她爬过来。
容宛月一时被她愤恨的目光摄住,愣在原地。
而云皎皎忍着剧痛,抓住她的衣衫。
她声音已经微弱:“难不成你是想要报复表哥吗?”
容宛月皱眉,她忙看向姬星河,姬星河面无表情,也在等着她回答。
“不是……”
躺在地上的云皎皎再次抽搐起来,她在地上打滚,喉中发出嗬嗬声,眼看她要上不来气,肖玉书急忙上前再次施针。
可她还抓住容宛月的脚踝不放,力气大得竟然将容宛月的脚踝抓破。
关键时刻,姬星河上前一记手刀打晕云皎皎。
与此同时,他道:“来人,将容妃带下去,廷尉监彻查此事。”
侍卫上前,围住容宛月。
容宛月吃惊道:“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姬星河眸光一扫,几乎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容宛月,姜云心却是一脸的担忧。
他眼眸下垂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连云皎皎本人都指认是你下毒害她,这纸包也是从你的身上掉下来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果我说这只是普通的药,皇上你信吗?”
“也就是说,你的确往药膳里面放了东西?”
事到如今,她再嘴硬也是不行,不如直接承认了。
她点点头,强辩道:“这药膳本来是我的,我最近上火,知道这木鳖子可以去火,无聊自己磨了粉加进去,后来云皎皎帮我找到簪子,我就将这药膳奖赏给她了。”
她怕姬星河不信,还指着红袖等人道:“御膳房炖煮的药膳我喝不完,也经常给她们,皇上不信可以问问。”
红袖与绿蜡急忙称是,姬星河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哦,真的是药?”
他将那纸包递给肖玉书,肖玉书接过,检查一番。
容宛月心里坦然,这里面是木鳖子粉,她是十分确定的。
肖玉书查验之后,脸色突变,惊疑不定地朝容宛月看过来。
她不觉后背挺直问道:“肖吏目,你为何这样看我?这里面是什么?”
“是剧毒之物,马钱子粉。”
什么?
马钱子?
这是什么东西?
她急道:“你没有验错吧,我这里面是木鳖子粉,马钱子我根本没有见过。”
“够了,”姬星河怒道,“你下毒,还狡辩,来人,带下去。”
容宛月尚且弄不清,就被拉了下去。
临走,她看着云皎皎,她昏倒在地,没有生气。
而姬星河一脸愠怒,几乎认定了她要毒死云皎皎。
容宛月押下去之后,众人心有戚戚焉,不敢相信容妃娘娘居然如此歹毒。
姜云心上前道:“皇上,妹妹看起来似乎是不知情,是不是其中有误会?”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要再为她说话,都回去吧。”
姜云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姬星河已经道:“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准泄露出去,违者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立刻不约而同道:“是,谨遵圣意。”
姬星河言毕离开,云皎皎也被送走救治。
这些女眷本来是进宫参加姜云心的赏花会,可都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
她们回去的路上,有人悄悄地议论,容妃娘娘已经得了盛宠,又长了一副菩萨面,为何会如此心狠手辣?
另有一人道:“你难道忘记之前在跃龙山庄的事,听说容妃娘看上了周大人,云皎皎是周大人的表妹,容妃娘娘定是迁怒于她。”
几人恍然大悟,身后传来姜云心的声音:“诸位慎言,容妃妹妹只是一时糊涂,如果让皇上知道你们胡言乱语,恐会祸及家人。”
诸人忙闭上嘴,感激姜云心的提醒,而后加快脚步离开皇宫。
她们并没有看到,姜云心目送她们离开,嘴角终是没忍住微微上扬,晦暗许久的心情总算放晴。
皇上刚刚生气了,旁人都惧,可她却很高兴,皇上如果能下令处死容宛月更好。
只是可惜,可惜容宛月没有喝下这有毒的药膳。
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将药膳里的木鳖子换成马钱子,它们两者相似,她又做的隐秘,这次容宛月一定失宠。
她原本想一石二鸟,现在云皎皎中毒,凶多吉少,如果周元白知道了,恐怕也会闹起来。到时候,即使皇上想要护着容宛月,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云皎皎死了更好,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容宛月被处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让那两个小太监出宫,离开京城。
她当然可以现在杀了他们,但是此时死了,会引人注意。
只要他们两个出宫,那等待他们的就是两把匕首,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密。
“他们两个现在何处?”姜云心道。
“已经藏了起来,入夜就可以离开。”宫女道。
姜云心点点头,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明天她要去羲和宫,皇上肯定烦躁,她要做一朵解语花,让皇上看到自己的好。
姬星河正在羲和宫,面前的奏折已经看了一刻钟还没有做批注。
他一动不动,脑海里仍旧在想着今天的事。
他原本以为容宛月只是打算让云皎皎喝木鳖子药膳,让她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弱。
他之前让人在宫外故意撞了云皎皎,趁机为她把脉,她身体本虚,最近却阳火旺,如果长期喝木鳖子,只会火上浇油,她会慢慢倒下。
可他没想到,容宛月迫不及待地想要云皎皎的命。
他早就让人盯着临雪宫,种种迹象表明今日之事与姜云心脱不了关系。
为何这么巧,云皎皎刚刚中毒昏倒在御花园,众多女眷也恰好赶到,目睹了这一幕?
郭镇已经查出来,今日的药膳熬煮的公公中间肚子疼,去了恭房,就是这个时候,药膳被人动了手脚。
这里面的木鳖子被换成了马钱子,临雪宫的目标不仅仅是云皎皎,还有容宛月。
只是容宛月纸包里的马钱子粉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思来想去,渐渐理出头绪,但是不管怎么说,容宛月的确是想要害云皎皎的。
王喜过来问姬星河要不要用膳,姬星河扫他一眼,他只觉脊骨发凉,硬着头皮道:“皇上,晚膳要凉了……”
“不吃。”姬星河硬邦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