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说话还好,现在脆弱得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容宛月十分心疼,她想要去抚摸安慰他,手上一痛,她忘记自己刚刚被姬星河给绑住了。
他绑的结实,自己没法挣脱开。
她心思微转道:“啊。”
姬星河虽然依旧不动,可容宛月猜测他一定听到了。
她道:“手腕好疼,这银链子勒得好痛。”
姬星河放下手,露出一张如水洗般的脸来。
他刚刚还有着帝王的霸气,此时在容宛月面前却又哭得像个孩子,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不是什么皇帝,只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冷宫皇子。
难得有一个人对他好,他就不顾一切想要抓住,未能如愿,心如刀割。
容宛月心内叹息,他只是看到那封信而已,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姬星河朝容宛月看过来,容宛月动了动手道:“姬星河,我手疼。”
姬星河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容宛月皱皱眉道:“真的疼,链子太细,我的手肯定已经红了。”
她声音很轻,仿佛两个人没有在闹矛盾,只是如平时一样打闹而已。
她其实平时鲜少撒娇,反倒是姬星河常常求她。
这会儿她一双杏眼微微睁着说疼,姬星河与她僵持片刻,低头靠了过去。
他的手伸过去,绕过她的头,摸到她的手。
他低头仔细瞧了瞧,她手腕的确是红了,白嫩的皮肤上一道红痕格外惹眼。
他眉头一压,已经情不自禁地摩挲,想将红痕抚平。
容宛月瞧着时机合适,她小声道:“还是疼,不如先放开我吧。”
姬星河的手顿了一下,容宛月以为他是发现自己的意图,她屏住呼吸,姬星河垂眸。
四目相对,四周静寂。
姬星河摩挲她的手,竟然真的开始给她解开。
容宛月放下心来,她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姬星河给自己解开银链子。
突然姬星河身子微微往下一压,容宛月察觉不对,想要抬头,姬星河却捂住她的眼。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银链子本来已经快要解开,现在又被重新扣上了。
不过与刚刚不同得是,手腕处,多了一条柔软的锦帕。
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做什么?
“皇上,怎么了?”
姬星河没说话,只在她耳边微微喘息。
那声音比平常要快,似乎还有一丝压抑。
她忙将姬星河的手拿开,姬星河已经下了床。
她手上的链子依旧无解,可容宛月先注意到的是他紧皱的眉头和他嘴角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一抹红。
她吃了一惊,急忙道:“皇上,你怎么了?你吐血了?”
姬星河摇头:“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嘴角血都没擦干净呢。”
姬星河慌乱地用帕子一抹,果然看到上面的一丝红。
但他攥紧手帕道:“你看错了,我没事。”
“你刚刚是不是想哄我给你解开链子,你想跑,你想逃出如霜居?”
“我的确是想让你解开链子,因为我手疼,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离开如霜居。”
姬星河嘴角轻扯,似乎想要笑。
可那弯起的弧度很快抿成一条直线,他扶助一旁的金笼子道:“不用再用甜言蜜语欺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阿宛,以后你就在这里,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金笼,你不要逃,也逃不出去的。”
容宛月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他攥紧拳头,青筋那么明显,似乎在忍耐什么。
她突然想起来。姬星河是不是毒发了?
她赶紧道:“半年时间已到,你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赶紧去找太医,泡药浴,这个可耽误不得。”
姬星河忍过那一阵钻心的疼痛,终于能够松懈一会儿。
他看着容宛月笑了:“阿宛,你还记得我毒发的时间,真好。”
他说完腹痛来得更急,他没忍住跪倒在地,容宛月急道:“来人,来人哪。”
可无论她怎么叫,都无人应答。
姬星河摇头道:“阿宛,你不用叫了,我早已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我们,这如霜居只有我们两个。”
“那你还不快点去,你是要痛死自己吗?”
“阿宛,”姬星河握紧金笼上的扶手,“你是在心疼我吗?”
“我当然心疼你。”
“所以,你不会离开对吗?”
“不会的,你快点去看太医。”
姬星河却想到了那封信,他笑得凄苦,靠近容宛月,声音低迷:“阿宛,阿宛。”
容宛月伸手想要抓住他,可那链子十分结实,无论她怎样挣扎,就是断不了。
而姬星河就床头,看着她:“我没事,我只想在这里看着你。”
容宛月呼唤系统,她点击商城想要兑换解药,可商城更新,她无法登录上去。
她气得只想骂人,姬星河抓着她的一个衣角,不远不近地守着她。
容宛月能够看见他额头上的汗,她无力道:“皇上,你何苦如此?”
“阿宛,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锁住,你喜欢自由,可是我怕,怕你会像那只狐狸一样,随时想着逃出去,然后再也看不见你。我在这里陪着你,痛也守着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原来他不去泡药膳是要惩罚他自己。
容宛月道:“我不要你这样,你快点去太医院。”
姬星河摇摇头,继续在容宛月的身边忍受疼痛。
容宛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甚至想要跟他坦白一切,好让他不要那么痛苦。
可是系统说过,她不能暴露,不然无法回家。
……
从这一天之后,容宛月真的就待在了这座“金屋”中。
而姬星河果然也如他所说,除了上朝,剩余的时间都在这里陪她。
她的手腕仍旧被银链子绑着,不过第二日链子的接口处便换成了柔软的丝缎,轻如云,韧如丝,不会硌着她的手,但她也挣脱不掉。
她要洗漱,姬星河亲自端来水给她擦脸,又拿来细细的玫瑰青盐为她刷牙,漱口。
他为容宛月磨指甲涂凤仙花汁,指甲圆润,颜色涂得均匀,手艺不输红袖、绿蜡。
饭食也是姬星河端来,亲自喂容宛月。
他伺候得特别周到,如果不是手上的丝缎,容宛月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被囚禁。
她无奈问道:“皇上,你一直待在这里,朝政怎么办?”
姬星河道:“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处理的部分也已经拿了过来。”
檀木桌子上摆着许多奏折,容宛月见他真的样样都准备好,无一处可挑剔。
她十分无聊,姬星河还体贴地给她读书,他知道容宛月的喜好,史书他不读,他读的都是民间的志怪小说和情爱故事。
容宛月倒是打起了精神,她时而会问问姬星河朝政的事。
从姬星河口中,她知道了灵武那边居然联合了更多的江南世家,她问姬星河怎么会这样。
姬星河道:“可能是我将周元白调了过去的缘故吧。”
容宛月一头雾水,姬星河也没有解释。
容宛月暗暗猜测,这事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不过她没有问。
除了朝政,姬星河还在为容宛月的封后大典忙碌,他说,封后大典照常举行。
容宛月想起罗莹,之前罗莹说要走,自己本来还打算再送送她,可她还没来得及,自己就成了金丝雀,现在也出不去了。
想想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容宛月对姬星河道:“皇上,我也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能不能见一个人?”
“谁?”
“罗莹,我姐姐。”
姬星河批阅奏折的手突然顿住,容宛月想起罗莹的话道:“她好像要离开京城了,她这一去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我想再见她一面。”
难道你不是想跟罗莹一起离开吗?
现在还在骗我吗?
姬星河思绪烦乱,强自压制的怒意冲上来,心突然如刀搅,再次伏案不起。
容宛月惊骇,她道:“皇上,你又痛了?”
姬星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他道:“我很好。”
容宛月根本不信,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只凝眉望着他。
姬星河脸上再次浮现笑容道:“阿宛,你不是想看看那件凤袍吗,我让人拿过来给你看一下好不好?”
容宛月摇头:“不好,如果你真的想我高兴,就赶紧去泡药浴。”
姬星河却置若罔闻,他随即让人将凤袍拿了过来,可能是姬星河催的急,这凤袍已经快要完工。
它果然如容宛月所想的一样,恢弘大气,精美华丽。
如果穿上它一定耀眼夺目,为所有人所臣服。
姬星河捧着凤袍问她好不好看,像是献宝想得到夸奖。
容宛月当然喜欢,可现在比起凤袍来,难道不是他的病更加重要吗?
她再次苦口婆心地劝他去泡药浴,可他却以为容宛月是不满意凤袍。
他看着凤袍眉头紧皱道:“阿宛,你是不喜欢吗?”
容宛月已经无力,她故意道:“如果你不去药浴,那你拿来的任何东西我都不喜欢。”
姬星河听了这句话愣怔片刻,容宛月还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可是没想到他拿起一把金剪刀,目光沉沉朝容宛月走过来。
完
第80章
◎他们里应外合将容宛月带出去。◎
容宛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姬星河道:“你不喜欢?那这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容宛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拿着剪刀对准衣架上挂起来的精美凤袍用力一划——
凤袍毁了。
上面缀着的珍珠、宝石落了一地,发出哗哗的声音。
那只凤凰的头颅被姬星河从脖子一剪为二,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凤凰瞬间没了气势。
这么一件华丽的凤袍眨眼毁于一旦,容宛月也愣了。
姬星河似乎是满意了。
他道:“阿宛,我毁了它袍,你应该开心了。”
“你干嘛要这么做?”
她其实很喜欢这件凤袍,她发现姬星河似乎病得越来越重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他开始偏执地给她,他认为好的东西,一旦她不喜欢,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做的不好。
姬星河似乎也看出容宛月心疼了,他道:“阿宛,不用可惜,我让他们再做一件更好的凤袍。封后大典如期举行,我一定会让你穿上最美的凤袍。”
“民间不是流行凤冠霞帔吗?到那日你会戴上真正的凤冠,穿上我为你画的凤袍,我们是帝后,一定可以像他们一样白头偕老,不对,我们会比他们更好,阿宛你说对不对?”
他的双眸充满希冀地望着容宛月,容宛月无奈,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再刺激他。
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是,皇上,我们会白头偕老。”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他道:“那,那我现在就给你画,你喜欢什么样的凤袍告诉我好不好?”
容宛月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姬星河眼中带笑,他坐在容宛月身边道:“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想阿宛你能够说说你喜欢的凤袍是什么样子?”
“那如果我说了,皇上是不是可以去吃药?”容宛月问道。
姬星河的手指顿住,他似乎不想说这个。
容宛月道:“皇上,你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吗?”
“没有,我没有。”
“怎么没有,难道你不知道,你难受的时候,我也会伤心的吗?”
姬星河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苦痛,反倒是显出奇异的欢喜和兴奋。
容宛月几乎瞬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他高兴自己会因为他而难受,他在用痛苦博取她的同情。
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
容宛月一咬牙,闭上眼睛道:“皇上,如果你不去吃药,那我从现在开始不会吃任何东西。”
姬星河眉头微蹙:“阿宛,不要这样。”
容宛月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行动来,姬星河怕是不相信,也不会重视。
她随即翻身背对着姬星河,姬星河忙上前来,她也不理。
本来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姬星河想像之前一样伺候她吃饭,可她闭口不吃一粒米,不喝一口水。
姬星河一直劝她,可她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知道这种威胁人的事,她也会做。
姬星河见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道:“阿宛,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的的话,那我就一同陪你。”
他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陪在容宛月的身边。
容宛月简直要没法子了,她远远比不上姬星河对自己心狠。
她怒目道:“你!”
姬星河似乎预料到她会生气,他抱住容宛月道:“阿宛……”
容宛月生气不理他,她狠狠心,一天都不吃,姬星河也一样,他还要批阅奏折,忍受毒发的痛苦,比之容宛月,似乎更辛苦的是他。
容宛月暗暗生气,第二日一早,她狠心咬破舌尖,等姬星河醒来,发现她唇上有血,大吃一惊,急忙抱着容宛月喊人去叫太医。
不多时,蒋太医带着肖玉书来了如霜居。
肖玉书在后面看到面前的金笼子和容宛月手上的链子,目瞪口呆。
当注意到容宛月嘴角的一抹红色,他更是讶异不止。
容宛月看到肖玉书,眼中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