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罗莹走了之后,她有点难过,不过转念一想,罗莹能转变思想,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这样的分别,她已经不好受,等自己要离开姬星河的时候,她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她想要去找姬星河,姬星河忙碌到不见人影。
容宛月抱着流程册子,再次睡着了。
姬星河已经吃了一副药,好受了些。
他去往邀月宫,到的时候,发现容宛月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容宛月良久,然后将她的书合拢起来,给她放好。
旁边还有一些摊开的书,被她压到,她脸上已经被硌出了红红的印子。
姬星河看得心疼,他轻轻地托起她的头,塞下一个软枕,等她睡得舒服一些,他整理一下书。
他将翻折的书页抚平,摆好,拿起的时候,一封信笺突然从书中掉落出来。
姬星河好奇地捡起来,这书页看起来想是书信。
她在给谁写信?
她还未曾给自己写过。
他心中翻涌出醋意,他拿着书信,想要放下又控住不住自己,他看一眼熟睡的容宛月,她一直未醒。
他终于下定决心,将信重新拿了起来。
他翻开书信,里面的字奇奇怪怪,缺胳膊断腿。
他连蒙带猜,大致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愣住了,视线直直地盯着信笺。
他不死心地再次一个个地读上面的字,没错,他没有读错。
她的的确确写的是,她要离开,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陷入了茫然:为什么,她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还有走,他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她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
那最后的落款,容宛月三个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他一时想不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完全被愤怒和即将被抛弃的难过所填满,笼罩全身的不敢置信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腹部又开始痛起来,他抓住桌子。
腹中仿佛有无数虫子在咬,他甚至想打滚,这样才能抵消他腹中的痛楚。
可身体的痛尚可以忍受,最痛的是他的心。
他这颗犹如被放进沸腾的油锅中,反复煎熬的心。
容宛月迷迷糊糊地醒来,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抬头,看到姬星河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这么看着自己多久了。
她打了个呵欠道:“皇上,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今天我去羲和宫没有看到你。”
“今日去处理一些事,我也刚过来一会儿。”姬星河回答道,他声音又些沙哑。
容宛月道:“这么辛苦,不要忘了休息,还得多喝点水。”
她起身想为姬星河倒水,发现自己桌面上很干净。
她问道:“这,是皇上做的?”
姬星河点点头:“你睡着了,怕你不舒服,顺手收拾了一下。”
容宛月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下次直接叫醒我。”
她要去倒水,姬星河却一下子拉住了她。
她皱眉不解地望过去,姬星河道:“晚上随我去个地方吧,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对,我准备很久的礼物。”
容宛月一下子想起之前自己偷看到的凤袍图纸,姬星河画得太漂亮,她看了之后一直期待什么时候能做好,穿上身又会是怎样的惊艳众人。
不过她也派人去尚衣局打听过,这凤袍并没有做好,姬星河今天就让自己去看什么礼物,难不成其实早就做好,他只是派人瞒着自己,想提前给自己一个惊喜。
按照姬星河的性格,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高兴道:“好。”
“那,说好了,”姬星河面色不变,目光沉沉,“你一定会喜欢的。”
晚上,用过晚膳,容宛月一直在等着姬星河过来。
姬星河准时来了,她一跃而起道:“走吧。”
她牵起姬星河的手,两人一同往前,容宛月以为衣服是在羲和宫,她朝羲和宫的方向走去。
姬星河却冲她摇摇头:“不是去羲和宫。”
那就是尚衣局了?
姬星河再次道:“也不是尚衣局?”
那是什么地方?
容宛月疑惑。
姬星河领着她换了一个方向道:“这里。”
容宛月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往前走,越往前,周围越静,人也越来越稀少。
容宛月这沿途的路有点眼熟,她左右看看,姬星河注意到她的动作没有开口。
等快到目的地,容宛月终于想起这地方为什么眼熟了。
这不是去往如霜居的路吗?
他带自己到如霜居做什么?
如霜居之前她倒是来过一次,不过十年前这里的一场大火烧死太多人,虽然经过简单的修葺,不过甚少有人来,十分荒芜。
这大半夜,这里都阴风阵阵的,难不成凤袍还在这里不成?
容宛月看向姬星河,姬星河察觉她的目光,牵着她的手继续上前,等到了近前,容宛月大吃一惊。
这里什么时候重建了?
这威武厚重的朱门,雕梁画栋的柱子,还有上面笔走龙蛇的三个金色大字,一切都与往日迥然不同。
她仔细瞧着,如霜居还是姬星河亲手写的。
难道这些时日,姬星河偷偷在忙碌的除了设计凤袍,还有重建如霜居吗?
“这是什么时候重建的?”她忍不住问道。
姬星河道:“以前一直想过要重建它,但是一直没有动,最近我才让人开始动工的。”
这么短的时间就建好了?工部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何模样,她站在门前,跃跃欲试想要开门。
姬星河冲她点点头,她也没什么顾忌,重重地推开了宫门。
随着静夜中一声沉闷声响,如霜居的门开了。
容宛月被眼前的画面所惊艳,两旁的小路上是移植过来的木兰树,此时上面硕大的兰花幽幽绽放,香味袭人。
树下还挂着纱袋,里面透出盈盈的光亮,她走近瞧着,原来里面竟然是萤火虫。
树下还摆着昙花,昙花绽放时间本就不定,可她走过来,那昙花竟然次第开放,竟然像是迎接她到来一样。
佛祖一步一生莲,她漫步过去,却是昙花朵朵盛开。
这场景如梦似幻,她像是走入了一个仙境。
再往前去是一座拱桥,拱桥下分散着两片小池塘,池塘中放着莲花灯,烛火摇曳如星子映照,一时间恍如天上仙宫。
容宛月不觉惊叹,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可是美,太美了。
她漫步往前,到了大殿,殿上是五颜六色的琉璃瓦,黑夜中宛如透明的水晶一般,连屋顶的屋脊兽也变得温柔了。
大殿前摆着两盆金灿灿的金丝菊,门前地板光洁如镜。
容宛月走过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等她走进殿内,内里墙上挂着价值千金的千里江山图,紫檀木的书案上摆放着白玉棋盘,两盘还有一尺多高的汝窑瓶,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粉色莲花。
地上铺着金砖,上面还铺了一层绒绒的毯子走上去如踩云端,绵软无声。
再往内去有一道珠帘,帘子是用碧玺穿成,透出女儿家香闺的温柔。
真的是很美,住在这里一定很开心。
容宛月喜不自胜道:“这都是你的手笔吗?真美。”
姬星河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我说过,我要为你筑一座金屋。”
容宛月不觉莞尔:这还真像一座金屋。
她道:“你是要金屋藏娇吗?”
她本一句玩笑话,可姬星河瞳色幽深道:“对,我的确是想要金屋藏娇,想要将你一辈子藏在这里。”
容宛月笑出声来,她往前走到:“里面还有什么?凤袍你放这里了吗?”
姬星河亲手为她分开珠帘道:“你进去看看。”
他这么说,那应该就在里面了。
容宛月心里激动,她向前两步,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却愣在了原地,呐呐道:“这,这什么东西?”
她看到了什么?
原本应该是床的位置,此时放置了一座巨大的金色,这笼子金碧辉煌,十分的精巧。
它是圆拱形的,十六根金色的棍子搭下来成一个圆弧状的骨架,上面是一个凤凰于飞的造型,周边镶嵌着宝石。
周围用拇指粗的金色棍子组成了栅栏,细细密密,只容手指出去。
笼子外用金丝扭成了动物的样子,容宛月仔细一瞧,居然是细腰蜂与蜘蛛。
笼子内有一张床,床上是粉色的床幔,四角缀着金色的铃铛,床幔曳地,如水一样的温柔。
可是这笼子是怎么回事?
这笼子外居然还有一把锁,她直接不妙,下意识后退。
可她恰好撞入姬星河的怀中,姬星河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他道:“你去哪里,不进去看一看吗?这是我今天为你准备的。”
你特意为我准备一个笼子?
容宛月站住不动,她道:“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你让我住在笼子里吗?”
“是啊,你进去看看一定会喜欢的。”
她被姬星河牵着手,拉进了金色的笼子里。
“你看,这是我特意让人从南边运来的玉床,触手升温,时间长了还可延年益寿。”
容宛月的手被拉着贴在了玉床上,绿莹莹的玉床看着冰凉,没想到摸上去倒还挺舒服。
他拉着容宛月就躺了下去,两人看着头顶的粉色床幔,上面还绣了七仙女云海起舞的图案。
他再次问容宛月道:“你看这里多好,就我们两个人,而且这里幽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好什么,你这分明是想将我关在这里。
容宛月谨慎地道:“好是好,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邀月宫。这玉床也不错,如果没有这个笼子会更好。”
姬星河侧身看着她,他抬手将容宛月鬓边的一缕头发顺在而后:“金屋藏娇,现在娇也齐了。”
他竟然避而不答,这事情就严重了。
容宛月赶紧起身道:“皇上,我突然有点饿,这里也已经看过了,不如我们先出去。”
她没能下床,姬星河从身后牢牢地抱紧了她。
他的头靠在容宛月肩膀,吐出的热气钻入容宛月的耳中,容宛月攥紧手下的床褥。
“你饿了,想吃什么我会让你什么什么带过来,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容宛月只觉危矣,她微微扭头,只看到姬星河的唇:“你,又要禁足我吗?”
“不是禁足,是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不分开。”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皇上你……”
她未尽的话语被姬星河吞吃入腹,她被紧紧抱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姬星河力度太大,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可她知道不对劲,姬星河不对劲。
她好不容易避开他的吻道:“别这样,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什么,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可姬星河只说了一句话:“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然后再次吻上她。
容宛月挣扎想问清楚,她的手抵在姬星河的胸口。
可下一秒,姬星河就抓住她的手按在头顶。
他从角落里摸出一条长长的银链子,链子细细的,绑在了她的手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容宛月更加清醒:他哪里来的链子,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关键时刻,她忙呼唤系统。
【系统,他到底怎么了?】
【宿主,他看到你写的信了。】
信?
完了,那封信,那封她写给爸妈说自己要回去的信。
她赶紧道:“皇上,你是不是看到我的信了,你听我说……”
她话没说出口,姬星河再次亲了上去。
别说,你知道我会心软,我会相信你。
别说出口,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相信你,会舍不得锁住你,你乖乖的,不要逃,不要再说任何借口说服我好吗?
第79章
◎做我的皇后,江山予你。◎
他抚摸她的脸颊,容宛月扯不开手上的链子,她整个人都暴露在姬星河的眼前。
她道:“那信只是我……”
她突然如遭雷击,全身酥麻,难以言语。
姬星河抬起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容宛月艰难地喊他的名字:“姬星河……”
姬星河眼角微红,眼里闪着微光,声音满含依恋和请求:“阿宛,阿宛,做我的皇后,江山予你,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真的误会了……”
他突然抬头,仿佛在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她的话突然如藤蔓生根,无法吐出来。
她看着姬星河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脸,他的手指是冷的,泪落在容宛月的嘴边,是苦的。
姬星河低头吻干泪,容宛月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不再抵抗,反而主动抬头双唇印在姬星河的嘴角上,她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包容。
姬星河与她对望片刻,终于败下阵来。
他躺在容宛月的身边,无助地捂住了眼睛。
容宛月确定他真的是误会了。
她努力地侧身道:“皇上,你看看我,那信只是我太过思念父母才写出来的,我本来想要烧毁,可是忘记了,这才被你看到,你别难过啊。”
姬星河一动不动,容宛月看到他手臂搭在眼睛上,悲伤的气息从他全身冒出来,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