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州说着说着,自我感动到了,想握住沈砚的手,继续说些肺腑之言。
沈砚视线垂落,眼见他的手过来,下意识捏成拳头,李凌州注意到她的拳锋,伸出去的手改道拍在床栏上,满腔热血:“孤身应敌,一力克敌,吾等楷模!沈大人这样的猛士!颇有古将之风,乃我大周之幸!”
沈砚皮笑肉不笑,她道:“大周之幸恳请你做件小事。”
“何事?”
“请你出去。”
李凌州被果断赶出去了。
赶出去一个,后续又有源源不断的人找她,最后被将将赶来的贺兰拓和陈墨拦住,一左一右镇守在她门前。
沈砚从贺兰拓口中得知冀王的态度,她沉吟片刻,“锦州,迟早要去,鞑靼退兵,无论是重修白狼水,还是大宁城,都要从锦州走。”
最重要的是,冀王在锦州。
她望向北方,指尖又蜷缩起来,她总要与自己的敌人对上。
次日,她身子稍好,去与觉华众将一谈,收整后续。
走到门口,一双双亮若星子的眼睛崇拜至极地盯着自己,比东海的夜明珠更晃人。
沈砚开完会,一抬头,发觉他们依旧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金朔斗胆道:“监军大人,儿郎们都想问您,您身边还需要人吗?”
看见沈砚的目光扫过来,金朔连忙补充:“不是我,卑职还要固守觉华。我们觉华有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次守城您也看见了!”
他的目光拼命转动,想要自己儿子一个机会。
金风满脸通红,还没捕捉到机会,其他将领大声举荐自己和自己亲朋好友同僚下属,吵得屋顶要掀翻。
沈砚轻声道:“入我锦衣卫,要美仪容、通诗书、武功超绝。”
有人小心翼翼道:“这个……怎样算美仪容?”
有几位信心满满,当即挺胸抬头,恨不得把脸凑到监军面前,心道,就我这长相,也就比潘安差那么一点吧。不至于通不过吧?
沈砚点了点身侧,贺兰拓迈出一步。
“比他好看。”
众人眼睛成了放大镜,一一扫过这位少年锦衣卫的脸,最终面色沉痛,哀嚎道:“大人,要求太严格了,整个觉华没几人啊!”
沈砚正色道:“非也,诸位不用妄自菲薄,有道是,没有丑男子,只有懒男子。各位勤恳装扮,不一定达不到。只是这锦衣卫历来掌管天子仪仗,前身乃为仪鸾司,代表天家颜面。天子面前,总不能放些歪瓜裂枣,陛下龙颜大怒,要掉脑袋。”
贺兰拓看着一本正经说瞎话的大人,知道大人此时心情甚好,居然有心情开玩笑。
本来锦衣卫没这么高的颜值要求,只要求五官端正、身姿伟岸者。是大人上台,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点点把锦衣卫颜值拉到整个京城最高。
坊间有句戏言,叫做天下好看的男子,都在锦衣卫中。
而京城女子寻夫婿者,也常常会被打趣去北镇抚司挑,应有尽有。
这群边关将士不知道这些秘辛,看了看贺兰拓,又看了看监军,已经是信了十成十了,纷纷拍大腿暗叹。金朔听闻却高兴地紧,一把将拼命向后缩的金风推上去,“监军大人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啦_(:з」∠)_最近几天要拜亲戚发表时间不太稳定,我看看明天能不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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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9章 、相逢曾相识
◎锦州初见,青山曾逢。◎
被匆忙推过来的金风向金朔使眼色,金朔丝毫看不见,喜笑颜开:“大人,容貌昳丽,身高八尺。”手一扯金风的外裳,露出里面壮硕饱满的胸肌,以手示之,“这副身板没得说,看看这胸,再看看大腿——”
金风眼看着自己爹的手往下伸,大有扯他裤子的想法,他死死地拽住裤腰,另一只手赶紧拢上上衣,面容绞成一个麻团,急道:“爹!”
“没错没错!”其他岛民反应过来,自己去不了,觉华小将军出去也算我们觉华的人了,只要跟在监军身边,何愁以后战功没觉华的份儿?
眼神交织间,有人已经吹捧道:“和贺兰千户相比,好像高高的月亮,和坚固的石头,各有千秋啊大人!”
可惜觉华苦寒之地,大家的词汇量有限,用时方觉少。有人绞尽脑汁夸赞道:“对了!监军大人,天子门下,天天看京城儿郎多腻,是不是该来点多样的类型,比如——冰天雪地里孤岛中出来的战斗汉子?”
独辟蹊径,想杀出一条路。
沈砚上下一扫金风,这胸,这腰,这腿,确实有几分本钱,念及他先前鏖战时的风姿,给他开个后门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观金风表情,颇为羞愧不语,道:“金小将军脸红什么?”
金风不顾父亲在身后捶打他背部的手,一咬牙,拱手道:“监军大人,实话实说,在下不通诗书,只认得几个字。”
金风从出生就在觉华,左右都是不识字的大头兵和流民百姓,平日给远方家人写信都拜托金风,金风从来不觉得文化不够用。
可乍然见到来自京城的天子近臣,这位大人风姿卓越,武力超绝,举止如孤松玉山,萧萧肃肃,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京城的风流贵气。他这样一个只识得一些字的士卒,对上这位大人,顿觉自卑不安,不敢上前,扪心自问:配追随大人吗?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配。
他唯一能仰仗的一身勇猛力气,在这位大人孤身战敌军的战绩面前,泯然众人。更担不起父亲的再三举荐。
沈砚环视一圈,看见一张张“啥?认字还不行还要会作诗?”的震惊面容,明白了。
觉华岛天生的地理位置,被先辽东经略当做与锦州互成犄角的城镇,军事上的重镇不代表经济文化发达。觉华苦寒,岛上民众多是流民构成,估计连私塾都没有几所。
沈砚把在觉华兴建书院通教化之事记下,看向金风,“……把衣服系好。”
年轻的觉华小将被觉华游击将军扒得衣襟半敞,金风满脸羞愧,低下头好好理了理衣服,把若隐若现的弧线好好地遮住,总算像个正经人了,沈砚忽然把目光转向窗外。
嘈杂的声音渐次靠近,开会的门外,满城觉华当地的将士与百姓,自发地汇聚前来,守在这扇门外。
今夜星子遍布,明月皎皎,沈砚踏出屋外,就看见一双双欣喜、崇敬、感激的眼眸。
他们手中捧着自己家中最珍贵值钱的食物,忙不迭地想要献给在守城战中以一敌百,面对鞑靼不退一步的监军,“沈大人,收下吧!”
“是啊!您收下吧!”
“要是没有沈大人过来带我们盖墙抵御,我们觉华要没了!”
“谁不知道鞑子凶残,这次在沈大人带领下,能杀鞑靼,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来感谢!”
这样的情形,沈砚离开凉州时也有一次。
她以狠绝手段覆灭王家,再以铁腕震慑凉州世家,一一分化瓦解。她走时,凉州百姓和被她解放的奴役者沿街相送。那时沈砚不是不动容,只是那一点感动很快转瞬即逝,她一心想着怎么拿凉州功绩当做回京的筹码。
金朔在旁边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我让的,我听说他们要感谢大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感谢法。我现在就把他们赶走。”
沈砚止住了他,她看着一张张真挚淳朴的面容,和期待她收下礼物的神情,道:“没有谁能救觉华,除了固守觉华的将士百姓、你们自己。”
他们不解,仍然执着地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
灯火如游鱼,聚拢又散去。告别觉华百姓后,沈砚登上了觉华山上。
她望着天际,荒野空旷的苍穹如靛蓝鹅绒,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苍莽又大气。
沈砚站在山巅,夜晚的山风如波涛,一层层地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袖,她浑然不觉,只负手遥望苍穹。
李凌州登上山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他停了停,似乎怕惊扰了沈砚。
沈砚未转头,声音却传来:“何事?”
李凌州来与她商量粮草辎重一事,因先前与冀王的矛盾,他麾下的五千兵马,仍在觉华待着,就地扎营,带来的粮草已经吃完。
“觉华的粮草,本来就是给你麾下。”沈砚回过头,“如今物归原主。”
李凌州看着沈砚,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那么多粮草,足以吃半年,都给他?那他有了士兵,又有了粮草,岂不是在关外横着走?
“毕竟,你要修大凌、小凌沿途城镇,和大宁城城墙。这点粮草,或许还不够。”
李凌州心道:果然没那么简单!沈砚想要自己当工匠!
沈砚与他说后,依旧仰首望向苍穹。李凌州心中微动,也一齐抬头,墨蓝近黑的天空里,星子一闪一闪,汇成漫天璨璨银河,光芒夺目。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
李凌州第一次听到沈砚主动与他闲聊,他屏息凝神,听到沈砚哑声道:“每一个去世的亲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子。”
是吗?李凌州茫然,他看向星子,如果父亲也变成星子,看见这场由他参与的大捷,击败明水,俘获六千鞑靼,会不会特别欣慰、特别开怀?
李凌州知道,他一定会的,他若是还活着,一定会掩盖不住骄傲与笑容,哪怕装得再好,也会背着自己与同僚交口称赞,夸耀再三。
可他已经不在了。
李凌州眼眶一湿。
“‘死为星辰终不灭,致君尧舜焉肯朽。’传说罢了,聊以慰藉,人死如灯灭,哪有不灭的存在。”沈砚发出一声喟叹似的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说起来多简单。”
是啊,可谁能忘了呢?至亲之人的死,就像是穿过身体的伤口,伤好了,疤痕还会覆在上面,永远愈合不了。
李凌州看向沈砚,见她抬头望月,分明是在自言自语,旁边有个自己没个自己没差。他想了想,道:“沈兄,喝酒吗?”
沈砚终于动了,她头慢慢地转向李凌州,似笑非笑:“沈兄?”
李凌州:“……沈指挥使。”
沈砚道:“你既叫我一声沈指挥使,自当听说过锦衣卫指挥使的喜好。”
李凌州心下一突,他忘了,沈砚可是天子劝酒都不饮,他找补道:“那……喝茶?”
沈砚定定地看着李凌州,“走吧,下山去,圣旨大概明日能到,之后——”
沈砚看向北方,冷笑一声:“还要赶赴锦州。”
天子的封赏随着八百里加急的驿站马匹而来,暂令李凌州为大宁城总兵,关外大凌、小凌与大宁的修复与巩固交给李凌州,对不出关救援觉华的誉山关总兵降了职。李凌州接过圣旨,十分怀疑地看了沈砚一眼。这怎么与沈砚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沈砚,天子倒是无一点赏赐和嘉奖。李凌州和觉华众将都有些为她不平,李凌州确认再三,惊诧不已,沈砚却面色无一丝不快,“走吧,回锦州。”
重建大凌河小凌河沿岸城镇,必须要从锦州出发。唯有锦州城内的屯粮和辎重能支撑起修复关外的重任。沈砚拿了圣旨,与李凌州等人一齐奔赴向锦州。
锦州门外,李凌州惊讶地发现城门大开,冀王竟率领百官迎接他们一行人。
王爷既然在城门下迎接,沈砚等人均要下马,高耸的锦州城墙下,沈砚看着为首那人,目光一闪而逝,行礼道:“王爷。”
冀王上前一步,虚虚扶起她。
沈砚后退一步,起身而立。
冀王道:“先前鞑靼动态不明,本王怕鞑靼趁机攻锦州,故而不派兵出去,还阻拦了李小将军。如今方知,江山代有才人出,本王老了,远不如朝堂新锐凶猛大胆。幸好李小将军没听本王之言。”
以他的身份,对一位朝堂新秀说出这番话,可谓难得了。李凌州当即忙道:“是末将一时心急,不顾军令,与王爷发生争执,王爷不怪罪末将——”
“李小将军哪儿的话,先前的事情,不必再说了。”冀王虚虚拍了下李凌州的肩膀,欣慰道,“不错,一员悍将,要是霄儿有你一半风采,我就心满意足了。”
冀王身后一名贵气逼人、俊美非凡的年轻人含笑道:“我素来仰慕李兄风采。”
这位年轻人正是冀王的亲生儿子,当今世子殿下。先前在锦州城内,与李凌州差不多年纪又身份尊贵的将领不多,又兴趣相投,与李凌州交好。
只是毕竟李凌州是天子的臣子,朱霄是亲王之子,李凌州忙道:“不敢担殿下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