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粮玉否认道。
“哦。”周赫回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吃饭。
粮玉心中好奇得很,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周赫,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匠人?”
“嗯呐,大小姐为何这样问?”周赫回道。
粮玉解释道:“没什么,好奇而已,那你的老家在哪?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周赫听得一脸疑惑,还是如实道:“我没有老家,我的家人也过世了。”
粮玉满脸吃惊,心中暗想:如此周赫岂不是个孤儿?难怪他会那么敬重师傅师娘,原来真是把他们当爹娘看待了。
周赫很快就吃了一碗饭,马上将空碗递到白雪面前,腼腆的说自己还要再吃一碗。
白雪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示意,接过他手中的碗,又给盛了一碗。
粮玉此时也才吃了不到半碗的饭,感慨周赫真会吃,不过想想他是个男人,每天还要干活,多吃几碗饭是应该的,便又让白雪直接把剩下的米饭都送到他面前。
周赫还真不客气的将那一大盆的米饭全都吃完,饱足后不忘向她道声感谢,说自己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粮玉笑了,笑得很开心,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满足的感觉。
周赫吃饱喝足后也不敢在厢房里多待,立马向粮玉告退。
粮玉点头应允,在他临走前不忘和他道:“午时过后我会去铸造台那边找你,到时你得和早上一样教我提炼黄金的工序。”
周赫颔首答应:“是,小人明白了。”
粮玉这才放他走。
他离开后,阳春和白雪两人立马咋咋呼呼了起来,在粮玉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全是关于她们二人对周赫的评价。
阳春道:“小姐,这个周赫看起来好像还不错,虽然腼腆了点,但给人的感觉挺憨厚老实的。”
白雪附和道:“我也觉得他这人看起来老实可靠。”
粮玉挑挑眉,装作不明白的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呢,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阳春和白雪互相对视,传递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再回她道:“因为奴婢们忽然想到小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你们……”粮玉听出她们话里的不怀好意,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俩丫鬟努力憋着笑,继续逗着她:“小姐,您别觉得不好意思,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兴许小姐的缘分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粮玉才不信她俩的谗言,别扭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从未想过这些东西……”
白雪突然道:“小姐,您不想,老爷也会想的。”
“我爹?”粮玉吃了一惊。
白雪告诉她:“小姐,您今年十八了,已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老爷肯定会为你的终身大事做考虑。”
“我的终身大事……”粮玉喃喃道。
阳春接话道:“不过小姐可以放心,您是金家的嫡长女,老爷肯定不会让您嫁出去,兴许会和祖上一样,给小姐找个上门女婿。”
粮玉嘟着嘴,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白雪见此,问阳春道:“你怎么就认为老爷一定不会把小姐嫁出去,万一老爷给小姐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呢。”
阳春犟道:“那是因为金家的嫡出只有小姐一人,把小姐嫁出去了,今后金家的家业以及万金肆由谁来继承?难不成是给二夫人或者三夫人她们?”
“她们不行!”粮玉嚯地站起身。
阳春和白雪被她突然的大声给唬住了,愣愣的望着她。
粮玉厉色道:“金家的家业从来都和二房三房没有关系,这是我的祖辈留下来的家业,只有我才能继承,其他人想都别想。”
“小姐说得是,只有您才有这资格。”阳春白雪两人战战兢兢的附和。
话是如此,粮玉还是将她们二人的话放在心上,白雪有句话说对了,她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就算她不想,父亲也会想这方面的事,那么为防父亲将她嫁出去,只有效仿母亲那样招女婿入赘了。可,粮玉的内心又别扭不已,要她现在就找人做上门女婿,岂是短时间能办到的,想到此,她轻声叹气。
白雪听到大小姐的叹息声,关心道:“小姐,您还在想刚刚的事吗?”
粮玉没有否认,说道:“现在说这些事是否为时过早,还是说已经不早了,我确实该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白雪和阳春面面相觑。
阳春说道:“小姐,说早也不早,但说迟也不迟,反正迟早都要面临,不如现在就提前考虑,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说得是,一直等下去,最后等的就是别人的主宰,而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粮玉忽然间的感慨,许是想到上次的事,她很怕会再重蹈覆辙,又被人先手抢了一步,于是道:“所以我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由别人来掌握我的命运,这样我就能做我想做的事。”
这番话听得阳春和白雪满脸茫然,她们的造诣还达不到小姐的程度,只好安静的听着了。
粮玉自己拿不定主意,又向她们二人问道:“那你们说,我现在是不是就要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阳春白雪下一刻又低头窃笑,双双带着欣喜回答:“小姐,当然可以,您哪怕明日就给老爷找个上门女婿都成。”
粮玉脸色一红,羞道:“你们说什么啊,什么上门女婿。”
白雪笑道:“小姐,奴婢们从您刚才的话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小姐了决心,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出去,如此的话,小姐只能找上门女婿了,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小姐不嫁出去的事。”
粮玉不可否认她说得有道理,只是有些犹豫道:“可我现在这样,真的有人肯上门当我金家的女婿?”
白雪满脸精明道:“当然有了,前提是小姐不能找门当户对的,因为据奴婢所知,能与小姐门当户对的公子,几乎没人愿意当上门女婿,那么只有家境不如小姐的人,才会委身当上门女婿。”
粮玉不解:“这是为何?难道当上门女婿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阳春尴尬道:“小姐,还真是这个理,对于那些男人们来讲,给人当上门女婿就跟吃软饭一样,让外人看不起,所以他们为了自己的颜面,不到那个地步是不会入赘的。”
粮玉嗤之以鼻道:“哼,这些男人还真死要面子。”
白雪道:“还有一个说法是男子入赘的话就相当于去给别人家当儿子,根据当地习俗,有些地方在入赘以后男方还得改女方家的姓。”
粮玉似乎想到什么,指出来道:“白雪,你这不是在说我爹吗,我爹可是完全中了你们的说法。”
白雪和阳春瞬间吓得心虚的低头。
她们以为粮玉会生气,结果她一点也不在意,还与她们道:“放心吧,我不怪你们这样说,因为你们说的是事实,唯一不同的是我爹是在小的时候被送到金家当儿子,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当做儿子来养的,直到长大以后我的祖父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才促成了与我娘的好事。”
阳春赶紧附和道:“小姐说的是,老爷的例子还是与我们说的不同,他不一样。”
“但是……”粮玉欲言又止,她想到父亲那天对她说的话,再联合阳春白雪的说法,给人当上门女婿很丢脸……突然间明白了,也许父亲如阳春说的那样,曾在意过自己是个上门女婿的身份。但在粮玉心中,父亲是最好的上门女婿,祖父没有看走眼,在他们都离开人世后,父亲将他们的家业传承了下来,这样的好女婿上哪儿去找。
粮玉心里想,日后她若要找如意郎君,定要找个像父亲这样人,然后与她一起执掌金家,发扬万金肆。
两个丫鬟自家小姐在发呆,双双好奇的猜测小姐在想什么呢。
阳春忍不住出声揶揄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想谁能当金家的上门女婿呢。”
粮玉拉回思绪,脸颊绯红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有想。”
阳春又意有所指道:“依奴婢之见,小姐可从现在开始挑选,万一真碰到了个还不错的,小姐又喜欢的,就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入赘金家啊……”
“阳春,不许你再说下去了。”粮玉制止道,被她这么一说,自己的脑中都要跟着想象起来,怪让人难为情的。
阳春听话的闭上嘴,憋笑着。
粮玉怕她俩胡思乱想,便给自己找了理由解释道:“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现在就要开始考虑我的终身大事,所以你们俩别误会。”
“小姐,我们当然没有误会。”白雪回道。
粮玉才不信,她们嘴上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都出卖了她们的心思,这俩丫鬟肯定想到其他方面去了。
第19章 是不是该谢我
阳春突然又道:“小姐,那您觉得刚才那位周赫为人如何?他可是您的救命恩人,从这一点来看,他还是颇有本事的,要不然怎么能救得了小姐。”
粮玉因她的话来了兴趣,一时失口道:“还好吧,他这人也只有关键时刻靠得上,其他时候太糟糕了,尤其不会说话,老是惹我生气。”
阳春和白雪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指出来道:“小姐和他也不过才见几次面,怎么好像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我……”粮玉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白雪故作斥责道:“阳春,咱们小姐可是待字闺中,从未与其他男子来往,你这样说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咱们家小姐和那位周公子有点关系呢。”
阳春意会她话里的含义,立马带着笑意跟粮玉道歉:“小姐对不起啊,奴婢不该多嘴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们……”粮玉气得用鼻孔出气,已经看出来两个丫鬟在嘲笑她了。
阳春白雪两人低头窃笑。
粮玉泄气道:“唉,真是拿你们俩没辙,我就如实告诉你们吧,我之所以会和周赫继续来往,是因为我要让他传授我铸造技艺,这也是我爹提的要求,我爹说日后若想继承万金肆,就必须得先学会打造黄金的工序,知道黄金是怎么来的,只有了解入深,方能开始学做黄金生意。”
阳春白雪总算了解到真相。
白雪道:“喔,难怪小姐早上会一直待在铸造台那边,原来是在里头学技艺。”
粮玉颔首:“没错,算是我迈开的第一步。”
阳春好奇问道:“小姐,如此说来,那位周赫还是位金匠咯!”
粮玉笑道:“他目前还只能算是个学徒,虽然在我们万金肆学了有三年之久,但要成为独挡一面的金匠还为时尚早,不过,等将来两位老师傅退了以后,万金肆的未来就和他们这几个学徒紧紧相连,因此我有拉拢他们的必要。”
白雪认同道:“小姐说得在理,铸造台那边以前只有老爷一人在掌管,金家的其他人不得干涉,现如今老爷能让小姐进去铸造台里学技艺,说明小姐已经得到老爷的认可,未来金家的家业势必是小姐的了。”
粮玉点点头,得意道:“那是肯定的,我也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午时过后。
粮玉重返铸造台,彼时老师傅和徒弟们已经在干活了,她也不打扰他们,识路的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一眼就见到蹲在地上忙碌的周赫,连忙快步来到他身旁。
又见他正在淘洗东西,甚是好奇。
粮玉也蹲下身子,出声询问道:“周赫,你这是在干嘛?”
周赫正专心淘洗着,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粮玉后松了口气,平定心境后才告诉她:“原来是大小姐来了,我在淘洗粉末呢。”
“粉末?”粮玉歪着脑袋不明白。
周赫和她讲解道:“就是早上用水碓粉碎过后的矿石,我又用石磨将它们都磨成粉末后,就是现在的淘洗了。”
粮玉听完后察觉到什么,瞬间略有些生气道:“你怎么不等我来再做。”
“这……”周赫被她吼得满脸慌张。
粮玉抱怨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每一道工序我都要学,结果你不等我就先做好了,那我还学什么。”
“我……”周赫无法辩驳,听她责备完,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犯了大错一样。
粮玉站起身来,脸上还生着气,继续指责道:“我记得我早上只学过用水碓粉碎矿石,后来的用石磨磨成粉末我没有学过,现在又到了淘洗,你已经让我错过其中一步工序了。”
周赫感觉自己头顶上布满了乌云,马上也站起身来,面对着她鞠躬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我知错了,我不该没等您来就把活给做了。”
粮玉斜眼瞅着他,看他低着头态度良好的样子,自己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但心里又堵着很不舒服。
这时,有人出现了。
是铸造台的另外两个学徒,早上见过,一个叫兰生,一个叫田青,他们是林大岩的徒弟。
兰生和田青朝这走来,待到近前一把推开周赫,让他们的身影进入大小姐的眼眸中,再施礼问候——
“见过大小姐。”
粮玉皱着眉头,因他们刚才推了周赫而有些不高兴,便没有出声回应他们。
兰生一脸谄媚道:“大小姐,小人叫兰生,是林大岩师傅的首徒,旁边这位是我的师弟田青,早上没有及时向大小姐问好真是对不起。”
“哦。”粮玉极其敷衍的给了一个回应,转而问道:“你们俩来这里作甚?”
兰生如实回禀道:“噢,我们是来找周赫的。”
说完立即朝向周赫,以命令的口吻对他道:“周赫,师傅让你过去呢,说你雕刻的手艺好,去给他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