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瑾这么想着，拿出天师徽章，转化成天师罗盘开始感应鬼气的踪迹。
她顺着罗盘指引走，绕过几处曲折的巷弄，停在一个烂尾楼面前。
秦时瑾沿着废弃围墙观察，寻找安全入口，经过一个裂口的时候，她感受到浓郁的凉意。
这里的恶鬼似乎挺厉害的？这意味着这个恶鬼很值钱。
秦时瑾眼睛一亮，快速将驱鬼符缠在手上，准备上前一探，刚走了两步，就撞上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熟悉的玫瑰淡香散在空中。
第二十四章
秦时瑾很惊讶，“盛陌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陌衍扶着秦时瑾的肩膀，确认她站稳之后，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她微微扬起的笑脸，扭过头不看她，“这里的恶鬼是中型恶鬼，还不是你一个新人天师能对付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答应帮我捉一百只恶鬼，作为交换，我有义务在这期间保护你不受伤害。”
盛陌衍没有把话说完，秦时瑾答应帮他捉鬼，他就在心里做好承诺保护她，彼此做了约定，他们之间也建立了因果。有了这个因果，秦时瑾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隔多远都能感应得到。
当然，他是不会把这些告诉给秦时瑾的。
人类擅长得寸进尺，就算秦时瑾在很多方面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也不能排除她没有这个想法。
秦时瑾是个狡猾的人类，如果他不给她配送费，她就不打算给他价值高一点的恶鬼当外卖。如果她知道他会保护她，说不定会跑到更危险的地方去捉更厉害的鬼。
到那时候，恶鬼到底是他捉的还是她捉的？
秦时瑾发现盛陌衍避重就轻，还不敢与她对视，眼睛一转，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带着试探询问道：“你是担心我遇到危险，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或许，她之前把盛陌衍想得太坏了。随着他们的交集增多，盛陌衍说不定把她当成了朋友，如果是朋友，就算是做了得罪的事情，也可以改变原定结局吧。
盛陌衍哼了一声，“朋友？我们之间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而已，你觉得我凭什么会担心你？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故意往恶鬼扎推的地方跑，再遇到危险，我是绝对不会来帮你的。”
是的，直接狩猎那些恶鬼，是他自己在觅食，肯定不是在帮秦时瑾。
秦时瑾不知道他这些话里暗藏的在意，又听到他这番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他话里话外对自作多情的内涵，脸上忍不住有些烧。
她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深感羞愧和懊恼。
是她想多了，魇魔长得再像人，也是一只魔而已，能冠上魔这个字的物种，能有多少是善良的。她不能因为他长得好看又长得像个人，而觉得他会拥有人类的感情。
秦时瑾只觉得一盆冷水迎面浇来，浇醒了她的天真愚蠢。
秦时瑾收起笑容，垂眸不再看盛陌衍，“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求救的。是我想得太多了，我会尽快捉满一百只恶鬼，希望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能早点结束。”
秦时瑾转身离开，没有一点兴趣再和这家伙多说话，但是她才走了两步，手腕就被拉住。
盛陌衍站在她身后，语气里满是不解，“你在生气什么，我并没有说不会保护你，我只是希望你捉鬼的时候注意自己的安全。”
“哦。”
秦时瑾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她现在不想去弄懂魇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很快就要没有交集了。
秦时瑾转了转手腕挣脱开他的束缚，快步离开这处烂尾楼。
盛陌衍抿了抿唇，“到底在生气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得意而已。”
盛陌衍自言自语，察觉身后有鬼气浮动，他回头去看，对上了两只熟悉的中型恶鬼，正好是那次在小巷的鬼妈妈和鬼爸爸。
他冷冷看他们，“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去找她的麻烦，我会把你们的魂体切成一片片，让你们遭受成千上百倍的折磨。”
鬼妈妈和鬼爸爸吓得立刻缩回了烂尾楼。
盛陌衍再去看秦时瑾消失的方向，懊恼地抓抓头发。
他觉得他应该道歉，可是堂堂魇魔之王怎么能和一个人类道歉？
算了，反正一百只恶鬼捉满之前，秦时瑾都不会和他断了联系的。
·
离开烂尾楼，秦时瑾特意坐了公交车去更远的地方捉鬼，憋着一股气，她干劲十足，一个下午的时间捉了二十只恶鬼，要不是身上的桃木牌就带了这些，她还能捉更多恶鬼。
捉完鬼，秦时瑾准备坐公交回学校，还没走到公交站，电话来了，是个陌生的本地电话。
秦时瑾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青年急切的声音，“你好，我是高律师，请问你和张川枫是什么关系？”
张云海的鬼影感应到自己好哥们的气息，缓缓浮现在面前。
秦时瑾精神一振，“你好，高律师，我是一名天师，受张云海所托，想要约你见面。”
“天师？请问，你是不是姓秦？”
“是的，你怎么会知道？”
“李英虹女士是我的客户，前几天和她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起这个事情。我和她有类似的遭遇，她专门给过我你的电话，让我照顾照顾你的生意，我当时没上心，还请你不要见怪。”
“高律师客气了，你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当面聊吧。”
“现在就有，你说地点吧，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秦时瑾点点头，和他加了微信，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发给他，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等人。张云海听到他们的对话，欢喜地飘在空中。
秦时瑾被他开心的情绪感染，不再去想让人生气的盛陌衍，和张云海一样，等待高律师的出现。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西装革履的高律师抱着一个盒子下来。他下车之后看了看微信上显示的地点，快步走去，很快和秦时瑾打了照面。
他在李英虹的手机里看过秦时瑾的照片，脚下不停，快步走过去，“秦天师，辛苦你久等了。”
秦时瑾每次听他们叫她秦天师就有压力，赶紧挥挥手，“叫我小瑾就好，你们叫我天师我反而不自在。”
高律师笑着点点头，目光在四周搜寻，“秦……小瑾，云海也在附近吗？”
秦时瑾点点头，从手腕上的契约线上揪了一节递给高律师。高律师立刻摊开手心，等看到红色丝线从无到有，立刻紧紧攥着，抬头搜寻好友的身影，终于，在看到张云海的那一刻，他斯文平静的脸满是动容。
“云海，隔了十三年，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真的很抱歉，当初要不是我推荐你去做那个家教，你也不会遇到这样意外。是我害了你！”
高律师今年三十二岁，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背负着害死好友的心理枷锁。
在契约线的帮助下，张云海仿佛回到了活着的时候，他试着拍了拍高律师的肩膀，发现触感是真实的，忍不住握拳砸了砸高律师的肩膀，“你在瞎说什么，我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凶手也不是帮凶。”
高律师眼睛湿润，努力抬头，眨着眼睛，争取不让眼泪流下来，“不怪我就好，不怪我就好。”
男人的感情比女人要内敛很多，张云海和高律师此时都情绪翻涌，但是并没有像李芳和李英虹那样抱头痛哭，只是说起高中时的美好回忆，一点点回归从前的熟悉状态。
秦时瑾保持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他们的重逢。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一人一鬼才平静下来。
高律师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保存极好的旧款球鞋，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
“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好好保存，大学的时候放在宿舍里，工作以后就放在办公室里，提醒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张云海看着时隔多年也看起来很新的球鞋，眼里心里都很酸涩，“好哥们儿……”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重重拍了拍高律师的肩膀，表达自己的激动和感动。
高律师情绪很高昂，“我改了自己的志愿，选择读法律，从你死后，我就一直在收集赵家犯罪的证据，他们一家三口听到风声要跑，我就透露给他们的对手，他们被车撞死了。他们也死在了车轮之下，云海，我为你报仇了。”
“谢谢你，谢谢你读法律帮我圆梦，也谢谢你在我死后还不忘为我讨回正义。”
秦时瑾听到他们的对话，拿出手机默默搜索高律师经手的大案，发现赵家挪用公款偷税扣税的恶劣事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跋扈小孩所在的这个赵家，是A市赵家的一个旁支，倒下之后，赵家本家也受到影响。
赵家以赌博起家，虽然后来投身房地产金融洗白了一些，但是私底下还在用着不正当的卑鄙手段坑害对手戕害老百姓。
高律师拉下赵家旁支之后，依旧不忘初心，还在和赵家本家斗智斗勇，耗时多年，终于在三个月前扳倒整个赵家。赵家老爷子去世，赵家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没收，他的不成器子孙死得死，落魄的落魄，渐渐消失于人前。
秦时瑾顺着网页链接搜了搜赵老爷子干的坏事，意外发现这个赵老爷子就是当初坑害黄天师的那个无良朋友。赵老爷子的罪行罄竹难书，以她浅薄的经验来看，他死后必然是个大型恶鬼。
秦时瑾眨了眨眼，天师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这段时间出差就是去抓一只逃逸的大型恶鬼，难道，那个大型恶鬼就是这个赵老爷子吗？
她想起那两只中型恶鬼，只是旁支就能那么厉害邪恶，那本家死去的那些人化身的恶鬼岂不是更难缠？
以后要是遇到鬼气浓郁的恶鬼，一定要注意逃跑，在她没有强大起来之前，不能和他们杠上。
高律师和张云海叙旧结束之后，带着赵云海和秦时瑾一起去见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是赵家企业的受害者，他们在追求正义的路上惺惺相惜在一起，一起为伸张正义而努力，现在在一家三甲医院当主治医师。
他们一个用法律救人，一个用医术救人，身上都散发着金光闪闪的功德之光。
张云海看到好友生活美满，再无遗憾，化解完生前的执念，化作光点前往地府。
高律师夫妇十分感谢秦时瑾的帮忙。
高律师有些为难地开口，“小瑾，我知道因果钱的规矩，只是这几年和赵家本家斗，能流转的金额有限，我最多只能拿出两百万做因果钱。后续的两百万我能不能以后再补？”
秦时瑾摆了摆手，“不用给那么多钱，你们夫妻是大好人，做了很多好事，给个一块钱意思意思就好了。”
如果说秦时瑾接受这份委托的初衷是赚钱，见识了高律师夫妻的高尚品德，她觉得钱没有那么重要了。
高律师却不愿占秦时瑾的便宜，执意要给她转账，最后，还是给她转了两百万整。
夫妻俩离开前，还叮嘱秦时瑾要是有什么法律上或者医疗上遇到难处，尽管来找他们。
秦时瑾和他们挥手作别，这一次的转账是工作日转账，速度很快，她走进校园不到几分钟，就来了消息。
和之前一样，扣了20%的意外所得税，实际到账一百六十万。
现在，她银行卡上的金额有三百二十万了。
秦时瑾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她知道特殊委托很赚钱，但是真的没想到那么能赚钱！
阮糖的发财致富之路在于捉鬼，她的发财致富之路一定在于完成念鬼委托！
不过，在完成更多委托任务之前，她需要先去一趟男生宿舍，把今天捉到的二十只恶鬼送给盛陌衍。
第二十五章
盛陌衍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可是今天惹秦时瑾生气之后，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越来越烦躁。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小蚂蚁，拒绝增强力量的梦境？”
盛陌衍在万兽之界活了千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烦恼，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被一团透不过气的阴云笼罩着。这让他想起无数个噩梦里的消极情绪，他试着去匹配，找到这种情绪对应的情景，但是没有一个能与这样的情绪对上号。
“人类的七情六欲真是太复杂了，我一定是在人间呆得太久都沾染上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应该尽快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个小蚂蚁浪费时间。”
盛陌衍对自己说，他起身，指尖泛起黑雾，正准备画一个传送符去天师协会闯闯，手机响了。
他拿起屏幕一看，是秦时瑾！
指尖的那点黑雾立刻像浇熄的火焰，消失无踪。他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做下的决定。
盛陌衍压下心里泛起的喜悦，装作冷漠地接通电话，“喂，秦时瑾，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给你送恶鬼来了，你下楼来拿一下吧。”
盛陌衍微微蹙眉，为什么她的语气比他装的冷漠还要更冷漠。他抿抿唇，“你……还在生气？”
“没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对你生气呢？你赶快下来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盛陌衍还想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盛陌衍握紧手机，心情很郁闷，只觉得笼罩在身上的那团阴云又出现了。他快步走出宿舍。
秦时瑾看到他，主动用天师徽章开启一个异次元空间，将手里的二十枚桃木牌递给他，“你赶快吃了吧，我急着走。”
盛陌衍抓着那些桃木牌，脸色有些发青，“怎么会这么多？”
“你迫不及待想要尽快结束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我想了想确实应该这样，所以我打算会争取在这一周就把一百只恶鬼捉齐，等到这次雇佣结束，希望我们能恢复之前的陌生人关系。”
盛陌衍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秦时瑾的眼神带了几分委屈，他想说自己没有那么想撇开她，可是她的拒绝这么明显，他根本拉不下脸先低头。
秦时瑾看他抓着桃木牌不放，催促他，“你赶紧吃了这些恶鬼，我还急着要走。”
盛陌衍垂眸，“太多了，我一下子吃不完。”
“那桃木牌先留在你这里吧，四天后我再来送剩下的恶鬼。我先走了。”
秦时瑾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她身后站着的盛陌衍，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可是更多的是委屈。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看到秦时瑾突然停了脚步，拿出手机做了什么。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
盛陌衍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点开手机，却发现那是转账信息。
秦时瑾把之前他给的配送费都转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