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祖琦直直望向孔隽。
灯光明明灭灭，帽檐下，孔隽的脸十分模糊。
加上他依然戴着墨镜，又有胡须遮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你不能顺利出生怎么办？”
孔隽轻笑：“说不定，我会成为我爷爷和他原配孔太太的孙子。”
杨祖琦也纠结了。
就在这时，楼下的音乐停止了。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主持人走上舞台，对着麦克风朗声说道：
“现场的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晚上，我们很荣幸地请到最新一届的电影皇后赛水仙小姐到我们舞厅，为我们善祥育婴堂举办慈善义卖活动。
下面，让我们有请电影皇后赛水仙小姐！”
舞场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在现场乐队的配乐声中，赛水仙从舞台后面走了出来。
第183章 慈善义卖的骚乱
赛水仙身穿一袭水蓝色紧身旗袍，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衬的她整个人身姿曼妙。
尽管杨祖琦亲耳听到赛水仙刚刚哭过。
可是现在站在舞台上的人，却笑靥如花，春风得意。
赛水仙抬手冲舞台下面挥手致意，然后走到麦克风后面，热情地冲台下的观众打招呼。
这是一场充满噱头的慈善义卖。
一边是为专门收养孤儿的育婴堂募款，一边是借势宣传赛水仙主演的电影。
另外，现场出售的一些书画、珠宝、貂皮大衣等，也可以为原主人赢得一些好名声。
也趁机拉动了舞厅的消费。
真是一举多得。
孔隽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赛水仙。
为了看的更真切，他取下了墨镜。
舞台上的赛水仙，的确与杨祖琦长的一模一样。
但再看，她举手投足之间，又有叶真的影子。
所以，孔隽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该把她当成谁。
是另一个杨祖琦，还是叶真？
又或是赛水仙？
若是孔隽定力稍差，只怕这时已经被逼成精神分裂了。
杨祖琦见孔隽看的认真，说道：“孔哥，这个人跟你认识十几年，合作多部电影，你应该很了解她吧？”
孔隽摇头：“不，我越看越觉得不了解这个人。”
舞台上，先后卖出了几件东西。
后来，主持人又上来宣布，下一位，是申城名媛，也是前程纺织公司老板孔肆程的太太。
身在二楼的杨祖琦与孔隽听说是孔肆程的太太，立即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舞台。
“下面有请孔太太上场！”
掌声中，一位身穿西式套装洋裙的年轻女子走上舞台。
这女子面带笑容，气质温婉。
她落落大方地走到赛水仙身旁。
两个女人热情地握了手。
杨祖琦看见这个场面，再联想日后赛水仙把孔太太害的毁容自杀，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里。
孔太太带来拍卖的是一件康熙年间的瓷器，是作为嫁妆陪过来的。
现在看见有那么多孤儿须要抚养，所以把这件嫁妆拿出来拍卖。
希望能为孤儿做些善事。
“真是人美心善。”杨祖琦忍不住感慨道。
杨祖琦还发现，孔太太站在舞台上时，赛水仙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孔太太。
由于隔的太远，杨祖琦看不清赛水仙是什么神情。
但她能猜出来，此刻赛水仙的内心必定充满嫉妒与仇恨。
也许，在这个时候，赛水仙就对这个夺走自己心爱男人的孔太太起了杀心。
这个孔太太，死的实在无辜又可怜。
杨祖琦希望自己能挽救孔太太的命运。
可是再转头看看孔隽。
如果救了孔太太，那么孔隽也许就不能顺利出生了。
怎么办？
纠结之中，杨祖琦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舞台旁边。
那个人，跟孔隽的身形一样，但比孔隽略胖一点。
那个人正是孔肆程。
孔肆程是不是也担心赛水仙会对自己太太不利？
所以才站在离太太最近的地方。
刚才赛水仙明着提出要做孔肆程的姨太太，但被孔肆程严词拒绝。
孔肆程的理由是忌惮岳丈家的势力，不敢在外面养姨太太。
但杨祖琦猜测，这只是对赛水仙的借口。
事实也许是，孔肆程深爱自己的太太，而对赛水仙完全无爱。
否则，男人怎会拒绝其他女人的投怀送抱呢？
孔肆程是有多嫌弃赛水仙？
“孔哥？”杨祖琦叫道。
“嗯？”
“是你，你会怎么办？如果你是孔肆程，你怎么做？”
“假设不成立！”
孔隽毫不客气地回绝。
然后，孔隽也许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和善。
又转头看着桌对面的杨祖琦，抬手探进杨祖琦帽檐下的面纱里，轻轻触碰她细嫩的脸。
杨祖琦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枪响的同时，二楼顶部的圆球灯「啪」地碎了。
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紧接着尖叫声四起。
杨祖琦被这巨大的枪声震的心头一紧。
往楼下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冲进乱糟糟的舞场。
舞台上的主持人吓的大叫：“巡逻保安呢，快，门僮呢？”
“你的门僮已经被我收拾了！”一个洒脱不羁又阴狠毒辣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好耳熟啊。
“是老杆儿！”杨祖琦低声惊叫。
“嘘——”孔隽连忙制止。
这是什么年景，怎么都凑到一块儿了！
“老杆儿来凑什么热闹？”杨祖琦悄声问。
“不知道，但是来者不善。”
楼下乱成了一锅粥，众人四处奔逃。
再看孔肆程，只见他快步抢上舞台，将自己太太抱进怀里，带着太太就要跑。
旁边形单影只的赛水仙更显落寞。
她眼见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危急关头，对自己不管不顾，而救走另一个女人。
心中的打击可想而知。
孔肆程抱着自己的太太要跑。
刚跳下舞台，却被老杆儿一斧头拦住了去路。
“孔四爷，别着急走啊。”老杆儿意味不明地说。
孔肆程瞪着面前的人，问：“你是谁？”
老杆儿哈哈笑了：“我是谁？他竟然问我是谁？他妈的，烧了我的码头，竟然还假装不知道我是谁！”
此时，老杆儿身后的干儿子胡查理走上来，趾高气昂地说：
“这是我们秋风堂堂主，杆爷！”
孔肆程也知道秋风堂老杆儿的名号。
这时，跟孔肆程夫妇俩一道来舞厅的两个男子挤到孔肆程身旁。
孔肆程松开自己的太太，转头对那两个人低声说：
“你们带着太太先走。”
那两人犹豫了：“四爷——”
孔肆程不容反驳道：“我让你们先走！”
其中一人只好带着孔肆程的太太先离开了。
还好，老杆儿那帮人没有阻拦。
孔肆程扶了扶眼镜，望着老杆儿，淡然道：“原来是秋风堂的杆爷，久仰大名。”
“呸！”老杆儿吐了口唾沫，“别他妈的跟我装斯文，老子不吃你这套！”
这个时候，老杆儿带来的手下已经将这里团团围起来。
孔肆程看了一眼，大概有上百号人那么多。
当下不禁也变了脸色。
秋风堂老杆儿，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凶狠残暴。
常常一言不合就直接跟人干起来。
他要是看谁不顺眼，那个人就离末日不远了。
所以，一般无人敢招惹老杆儿。
有时也不是不敢招惹，而是「好脚不踩臭屎」。
第184章 兴师问罪
孔肆程眼见自己被人围困，实在是凶险万分。
当下定了定神，道：“不知杆爷找我有何贵干？”
“哈哈哈……”老杆儿扛着斧头朗声大笑，“你这孙子竟然跟我装糊涂！”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孔肆程脸色紧绷。
孔肆程尽管心里害怕，面子上却表现的很镇静。
老杆儿脸色突然大变，提着斧头直指孔肆程的面门道：
“你找人放火烧了我的码头，竟然在这装没事人！”
“我没有烧你的码头！”孔肆程大声争辩。
“没有！你敢说没有！”
“没有！”
老杆儿暴跳起来，喊道：“就知道你小子跟我耍嘴皮子，我有证人，来人，带上来！”
老杆儿身后的黑衣人出现松动。
一个块头很大的人拎着一个被人绑起来的人朝前走。
杨祖琦与孔隽一眼看见那个大块头。
两人不可置信地对望一眼：“大胜？”
天啦噜，这到底什么神仙剧情，竟然一天全给凑齐了！
大胜是什么时候跟老杆儿纠缠上的？
他们知道老杆儿和大胜互相认识。但那时候，老杆儿也没说，大胜是自己手下。
杨祖琦想到前天下午码头上的那场火。
再联想老杆儿刚才说的「放火烧我的码头」，一下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码头就是老杆儿的。
大胜就是在老杆儿的码头扛大包。
而纵火的嫌疑犯，竟然就是这个孔肆程？！
大胜提着「证人」走到前面，一抬头，看见孔肆程，眨了下眼，愣住了。
孔肆程仰起头看到大胜，也惊到了。
“四少爷？”
“大胜？”
这一下，又换成老杆儿吃惊了。
老杆儿见孔肆程与大胜的反应，问道：“你们认识？”
大胜忽然茫然无措起来，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
他一下松开手里提着的证人，来到孔肆程面前。
“四少爷，你也来了？”
孔肆程吃惊不已。
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与自己同乡的儿时玩伴。
他不是应该待在仙河镇吗，怎么也到申城来了？
而且还在老杆儿手下做事？
孔肆程迷惑了。
更叫他迷惑的是，大胜见了自己，似乎没有那种大吃一惊的表现。
大胜说「你也来了」，就好像他们分别后已经见过面似的。
孔肆程绝对想象不到，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代替自己跟大胜见过面了。
所以，对大胜来说，自己前天刚见过「四少爷」。
今天又见到了。
孔肆程还来不及跟大胜叙旧。
老杆儿哈哈笑了：“四少爷？大个子，你认识他？”
大胜老实巴交地点头道：“嗯，他是四少爷。”
“哈哈哈，既然认识，那更好了！”老杆儿恶趣味地笑着。
随即，老杆儿踢了一脚瘫软在脚下的「证人」，斥道：
“你来告诉这位孔四爷，是不是他指使你们烧我的码头？”
“是，就是的——”
孔肆程立即否认：“我没有叫任何人烧你的码头！”
老杆儿吼道：“他妈的，证人都说了是你！”
孔肆程低头问「证人」：
“你亲眼见到是我指使的吗？”
「证人」却没立即回答。
孔肆程立马反驳道：“他没有亲眼见到是我叫他烧你码头，怎能诬赖是我！”
老杆儿又踢了「证人」一脚，骂道：“你给老子说实话！”
「证人」呜呜哭道：“饶命——我只听说，是前程公司孔家的人因为与杆爷的码头有恩怨，但我没亲眼见到他出面。”
老杆儿理直气壮地对孔肆程说道：“你也听到了，就是你孔家的人！”
孔肆程冷笑一声：
“空口无凭，就兴师动众地来问罪。我孔家的确与你们码头有点不愉快，但生意场上，对手无数，与我不愉快的多了去了。我怎能为了这一点不愉快，就找人放火烧你的码头！”
老杆儿挠了挠他那光亮的秃头：“你竟然还不承认！”
老杆儿大概口才不如孔肆程，急的抓耳挠腮。
他一抬头看见大胜，拎着斧头指着大胜说：“大个子，你给我打他两个耳光，叫他少说两句！”
大胜听说要自己打四少爷，当下摇头道：“不，不行。”
老杆儿瞪眼道：“你这大个子，你竟然不听我的话！”
大胜嗫嚅道：“他——他是四少爷。”
“他妈的，我管他是不是你的四少爷，现在你是我的人，就得听我的，扇他，扇他两个耳光，今晚有酒有肉！”
大胜把双手藏到后背，不肯出手。
对他来说，四少爷是他童年的好朋友，是他的主子。
那天还请他吃了很多包子，又给了他好多钱。
他怎么能打四少爷呢？
老杆儿眼见自己人给他丢了脸，当下威胁道：“大个子，我再说一遍，你要不打他，别怪我这斧子不长眼！”
大胜却拿出他生平最大的勇气，道：“杆爷，你打我吧！我替四少爷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