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十里洋场，繁华如金
说完，老杆儿暴躁地一脚将面前下跪的人踹倒在地。
此时，周围人见出了人命，都远远躲开，不敢靠前。
只有大胜，他提着两只木桶，拎了满满两桶水，直愣愣从旁边经过。
老杆儿望着大块头大胜，叫道：“喂，大个子！”
大胜听到有人叫「大个子」，就知道是在叫自己。
大胜茫然转头，一下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吓的扔了木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杆儿见大胜这副模样，骂道：“他妈的，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大胜连滚带爬地想要跑开，老杆儿喝道：“大个子，你给我过来！”
大胜虽然害怕，但是老杆儿的威严他是知道的。
码头上的人没人不怕这个杆爷，他生性残暴，杀人不眨眼，手下有几百号人。
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那以后就不用在码头上混了。
大胜没有再逃，睁着两只大眼望着老杆儿。
“我说了，你给我过来！”
大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具吓人的尸体，从地上爬起来，挪着步子凑到老杆儿面前。
老杆儿仰头看着大胜：“你他娘的怎么长这么高！”
“因——因为我——吃的多。”
老杆儿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哈哈哈——好，你小子说话有趣，老子喜欢，你把这个给我扔到河里喂鱼！”
老杆儿用斧头指着地上的尸体说。
大胜又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吓的一哆嗦：“我——我不敢。”
“哈哈哈嘿嘿嘿——你吃的饭光长个头不长胆子，你以后跟着我，练练胆子吧。”
说完，老杆儿回头冲干儿子吩咐道：“查理，把这大个子的名字记下来。”
“是，干爹。”
——
礼拜六下午，丽都舞厅门口车水马龙。
一辆崭新的黑色汽车停在舞厅门口的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呢子大衣的苗条女子从车上下来。
女子头上戴着顶黑色帽子。
帽檐下垂着几层纱布。
透过纱布，可以隐隐看见脸上的暗红色胎记。
这女子，就是杨祖琦。
而另一边驾驶室里，走下来一个清瘦高个的黑衣男子。
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帽子下一副茶色墨镜，下巴蓄着胡子。
整个人显得沧桑成熟，却气质卓然。
他就是孔隽。
这是杨祖琦为他打造的造型。
因为此时的孔肆程只有二十多岁，是个奶油小生的形象。
为了不被人认错，杨祖琦故意把孔隽往成熟的方向打扮。
先用咖色粉底故意把孔隽脸色涂黑，又把不够浓密的胡茬用眉笔加深了颜色。
如此，杨祖琦自信，就算孔肆程的太太，也未必能认出孔隽和孔肆程长的一模一样。
顶多只是长的有些像而已。
杨祖琦挽着孔隽的胳膊，一起朝丽都舞厅大门走。
茶色墨镜下，孔隽观察四周的情况，低声嘱咐道：
“记住了，今天只是来探下情况，千万不要贸然行动。”
杨祖琦抱着孔隽的胳膊，答道：“孔哥，你一路上说了不下十遍了。”
孔隽那满是胡茬的下巴露出一丝微笑。
两人进了舞厅，先买了进舞场的票。
一进舞场，欢快的音乐传入耳中。
一名身穿红色旗袍的歌女站在舞台上唱着「玫瑰玫瑰我爱你」。
身后有爵士乐队现场伴奏。
放眼望去，舞场中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许多打扮的华丽的男男女女穿梭其中，一派十里洋场、繁华如金的奢靡。
孔隽和杨祖琦特意上了二楼，找了一个相对偏僻但又能俯视全场的位置坐下。
刚一落座，杨祖琦小声惊叹：“没想到，八十年前的舞厅已经这么先进了。”
孔隽点头，表示也有同感。
然后他职业病发作，忍不住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悄悄录了一圈视频：
“录好了，带回去，以后再拍这个年代的电影，就照着这个场景来布置。”
录到最后，孔隽把镜头挪到杨祖琦脸上。
杨祖琦很配合地对着镜头比心。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酒上来。
孔隽连忙收起手机，放回口袋。
服务生替他们倒上酒。
两人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杨祖琦准备喝上一口。
但等服务生一走开，孔隽立刻捂住杨祖琦的酒杯，说道：
“喝酒误事，还是别喝了。”
杨祖琦心中不快，道：“我只尝一口。”
孔隽看她可怜兮兮，不忍道：“那就一口。”
“好……”
杨祖琦尝了一小口，然后扶着栏杆朝下看。
因为灯光很暗，还有角度问题，好多人看不清面孔。
杨祖琦决定到楼下走一圈。
杨祖琦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厅。
一楼除了舞台和舞池，其他都是卡座。
那些社会精英人士在卡座里吞云吐雾。
另有舞女穿梭其间，忙着跟老熟人打招呼。
杨祖琦目光扫视这些面孔，在人群中寻访可能认识的脸。
此时，歌女唱完那首《玫瑰玫瑰我爱你》。
舞池中的男女纷纷散去。
在人群来往之间，忽然冒出一个人，直直朝杨祖琦身上撞来。
杨祖琦一个趔趄，迅速站稳。
但那个人也许身子娇弱，轻呼一声就要往旁边倒下。
杨祖琦连忙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将那人扶住。
“谢谢！”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说道。
这声音，莫名地让杨祖琦心中一颤。
杨祖琦抬头看去。
隔着帽子下的黑色面纱，杨祖琦看清对方的脸。
她立马浑身一僵。
那人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连声音都那么像！
是赛水仙！
赛水仙神色着急，匆匆说了句「谢谢」，根本没看自己撞的是谁，就赶忙跑开了。
杨祖琦抬头朝二楼张望，昏暗中看见孔隽正望向她。
孔隽一定也看到刚才有人撞了自己。
他一定想不到，那个人就是赛水仙。
杨祖琦只怔了片刻，而后回过神来，立即朝赛水仙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舞场上人影憧憧，灯光昏暗，赛水仙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杨祖琦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在各个卡座与桌子之间寻找。
忽然看见在一个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坐着两个人。
杨祖琦顿时感到心跳加速。
她悄悄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
而后慢慢挪动，渐渐靠近了那两个人。
只听赛水仙柔肠百转地叫道：“哥哥——”
第182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两人沉默一阵，而后孔肆程的声音响起。
他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赛水仙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哥哥——”
孔肆程叹息道：“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我从小到大都这么叫你，你永远是我哥哥。”
孔肆程十分焦虑地说道：“不，赛水仙小姐——”
“叫我豆子……”赛水仙抢着说道，“我是你的豆子。”
孔肆程又是重重叹气：“好，你是豆子，但是，豆子，我们不是小孩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你说了要娶我的，我等了你那么多年！”
“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也见过我太太了！”
赛水仙固执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娶我？你答应要娶我的！”
孔肆程无奈冷笑。
那笑声，让人心里发冷。
“哥哥——”
孔肆程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豆子，别再纠缠我了。”
“哥哥，我没有纠缠你，我只是想让你兑现承诺。”
“承诺？”孔肆程又是冷笑，“那都是年少懵懂时说过的戏言，你怎么能当真？”
赛水仙干哭了一声：“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不是我无情，这是现实，豆子，你要接受现实。”
赛水仙不甘心：“现实是，我一直在等你，到现在还在等你，哥哥——”
“那从现在开始，不要等了，你现在是电影明星，长的又漂亮，有很多男人想娶你。”
“我只想让你娶我！”
“我不可能的，我已经结婚了。”
“我可以做你的姨太太！”
孔肆程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亦或是嘲笑。
他轻哼一声，道：“豆子，别执迷不悟，我太太家族势力很大，如果被发现我有外室，不仅我要受连累，你也没有好下场，你明白吗？”
“你可以偷偷的，不让别人发现，哪怕只要你承认你是爱我的，你心里有我，我也心甘情愿等你。”
“何必呢？”
赛水仙抽泣一声。
孔肆程有些紧张又有些嫌恶地说：“不要这样，被人看见了会起误会的。”
“哥哥——”
“赛水仙小姐，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说罢，孔肆程起身。
杨祖琦连忙缩到座位上。
好在孔肆程一心只想快点逃离，没有注意旁边的卡座里有人。
赛水仙只哭了两声，很快就止住了。
她没有停留，擦了眼泪，也起身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杨祖琦才从座位上起来，连忙上了二楼。
二楼那里，孔隽正四下张望。
杨祖琦快步坐到孔隽对面：“孔哥，孔哥！”
孔隽一见杨祖琦，连忙说道：“你去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杨祖琦在孔隽对面坐下，捂住心口，压低声音说：
“孔哥，我见到赛水仙了！”
孔隽眼前一亮：“你见到了？”
杨祖琦喘了几口气，端起酒杯，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说道：
“还有，你爷爷也在这！”
孔隽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见面了？”
杨祖琦点头：“我刚才跟踪赛水仙，他们私底下偷偷见面。”
孔隽立马紧张起来：“他们说了什么？”
孔肆程与赛水仙见面说了什么，有十分重大的意义。
这能说明他们两个人纠缠到什么地步了。
杨祖琦却道：“之前叶真纠缠你，我已经觉得够磨人的，但是她几十年前就这么能磨人了。”
杨祖琦把孔肆程与赛水仙的对话大致复述一遍。
孔隽听了，心里升起希望：“这证明，两个人还在纠缠，还没开始彼此生恨？孔肆程的太太也是安全的？”
“对。”
孔隽表情轻松不少。
但是杨祖琦却觉得形势不容乐观，她担心道：“我现在觉得事情有点难办，叶真怎么纠缠你，赛水仙就是怎么纠缠你爷爷的。
你想想吧，叶真暗暗纠缠你十几年，你死了她都没放过你，想方设法让你复活。
她既然有这个毅力跟恒心，想让化解她和你爷爷之间的爱恨情仇，难度系数非常高。他们之间，除非是你死我亡，否则很难化解。”
孔隽忽然又想起别的。
他想起万灵之主告诉过他，他与杨祖琦几经转世，从来没有好结局。
叶真也曾告诉他，他和杨祖琦没有好下场。
这似乎已经是命中注定的悲剧。
要化解一场命中注定的悲剧，这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不能完成，那么就无法挽救杨祖琦弟弟的性命。
那么，他们所有的努力看起来好像是白费力气。
见孔隽在出神，杨祖琦问：“孔哥，你在想什么？”
孔隽摇头：“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给自己倒了杯酒，借酒浇愁似的一饮而尽。
杨祖琦鼓励道：“虽然很难化解两人的恩怨，但我们没有退路，想方设法也要化解。这中间必定有许多变数，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杨祖琦想了想，道：“赛水仙跟孔肆程的关系开始恶化，是从孔肆程太太那里开始的。所以，必须保护好孔肆程的太太，让她不要受到牵连。”
“可是——”
杨祖琦见帽檐下孔隽脸色纠结，她恍然想到什么。
孔隽担忧的是，如果孔肆程的太太没死的话，孔肆程就不会续娶。
而孔隽是孔肆程和继室的孙子。
如果孔肆程不续娶，那么孔隽的命运就变得不确定。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没想到原来事情是如此错综复杂。
孔隽沉吟一声，道：“我赞成保护好孔肆程太太。”
“可是——”
“没有可是……”孔隽似乎已经做了某个决定，“别忘了你是为什么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