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哭笑不得,也不怕别人议论自己,直接问道:“我和小杨连日子都看好了,天天同进同出,你不觉得你根本竞争不过吗?”
“同进同出又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结过婚生过孩子!杨怀誉充其量只能算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而已,我才是配得上你的人。不信你问问乡亲们,是傻子跟你登对,还是斯斯文文的老师跟你登对?”这陶明德还挺豁得出去,这就拉上二队的人给他帮腔了。
晏姝觉得头大,干脆转身喊了声:“怀誉你来。”
杨怀誉在许悠琳的“治疗”下,已经彻底不往脸上糊锅灰和泥巴了,还能帮晏姝搬搬东西。
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相信杨怀誉就快好了。
所以这会儿反水站陶明德的还真没有几个。
而晏姝等杨怀誉一走过来,便勾着他的腰,垫脚亲了他一口,这还不算,还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肩膀上,秀给陶明德看:“你再问问大家,谁跟我登对?”
陶明德气得不轻,见在场的没有几个帮他说话的,只好放下狠话:“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你等着!”
晏姝三天后果然等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壮举——
陶明德给晓萌“家访”来了。
家访当然是借口了,只是找个理由过来跟晏姝套近乎。
还带了一串葡萄,半拉西瓜,以及一罐麦乳精。
他觉得这样就能收买晏楚炀的心了,嘴巴还挺甜,进门就喊:“晏叔叔,我想跟三姐谈对象,你老人家没意见吧?”
晏楚炀吓了一跳,锤子一歪,砸大拇指上去了。
老木匠手上都是茧子,这一下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吓人。
晏楚炀扭头看了眼正在院子里帮忙除草的杨怀誉,忙摇摇头:“小陶啊,你赶紧把东西提走,这小杨都改口叫我爹了,我可不能做这么厚道的事儿,再说了,我家晓萌可喜欢小杨了,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她的爹。”
那言外之意还用再说嘛?
晏家一大家子都认定这个女婿了,你小陶没戏。
可小陶不服气,他就想挖这个墙角。
再说了,他刚被退亲,面子上绷不住,特别想在晏姝这里找点存在感!
所以他铁了心了,非要跟杨怀誉公平竞争。
晏姝从二队提着一条鲢鱼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小陶赖在家里,蹲在杨怀誉旁边,说些气人的话——
“你都傻了,还不赶紧走人吗?你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你知道吗?你放心,只要你回你杨家去,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你看看你,拔个草都能拔自己一脸泥巴,你就不怕三姐嫌弃你?”
“女人家要面子,不得已才答应照顾你的,其实哪个女人不喜欢强大的男人呢?像我这种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信不信只要我穷追猛打,三姐马上就不要你了?与其到时候被人赶出去,还不如自己赶紧滚蛋。”
类似的话还有不少,晏姝听了一会听不下去了,一脚迈进门来:“怀誉,我回来了。”
杨怀誉一见晏姝回来,直接丢了手里的铲子,扑过来抱着晏姝:“三姐,有坏人。”
那陶明德见了,心里乐不可支,这么幼稚的一个傻子,不足为惧。
他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子,又拽了拽下摆,抓了两把头发,自信满满地站起来,给了晏姝一个足以做牙膏广告的微笑。
露出他洁白的大牙:“三姐,我等你半天了,你回来啦!”
晏姝压根没想搭理他,把手里的鲢鱼递给了杨怀誉:“怀誉,去拿个盆,放点水。”
杨怀誉听话拎着鱼走开了,办事利索,三两下就压了一桶水上来,把那鲢鱼放盆里去了。
忙完他就屁颠屁颠回到晏姝身边:“我棒!”
“怀誉最棒。”晏姝满心满眼的宠溺和爱意,她就不信陶明德看不出来?
她也不想跟陶明德废话,走过去把他提过来的东西拎给他:“我这几天在二队忙活,没少听别人八卦,也不知道听来的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小陶老师这么热情,不如先谈谈你为什么会被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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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小陶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帮生产队的驴把磨拉了吧……】
-完-
第45章 、悔不当初(一更)
◎我放着这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不要,我跟你?我有病吗?◎
陶姓是坞塘公社的第二大姓,人口声望等都是仅次于周家的存在。
这样一个家庭,男方又是当老师的,女方为什么死活要退婚呢?
这当中必然有不得不跟陶家撕破脸的理由所在。
晏姝这些天确实有所耳闻,陶家说是女方嫌贫爱富,对彩礼不满意。
那女方的说法呢?
女方什么说法也没有,既没有找个彩礼更多的,也没有在外面抹黑男方,反倒是默认了这个骂名,什么也没有澄清。
事出反常必有怪,晏姝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诈一诈陶明德总是可以的。
但她这会儿摆出一副了解内情的样子来,反倒是让陶明德有恃无恐了。
因为他认为,没有人会知道内情,除非女方豁出去不要脸面自伤八百才行。
所以他咬死了就是一句话:“还能是什么原因,嫌弃彩礼给少了呗。”
晏姝能信才怪了。
但是她也不好穷追猛打地质问人家,便笑了笑:“是吗,跟我听来的不一样呢。不过我这人不喜欢揭人老底,还是给你留点面子好了。”
晏姝说完就领着杨怀誉去后面院子采大蒜去了,新鲜的鲢鱼就得配上葱姜蒜去腥才好吃。
到了后院,杨怀誉有些好奇:“姐,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晏姝这些天都是跟杨怀誉同进同出的,真要是听说了什么,杨怀誉不会不知道。
再说上辈子陶明德的事儿还是隔了好几年才闹开的,没道理晏姝现在就知道。
所以杨怀誉很好奇,难道……
难道三姐也是重来了一遭?
那这么说来,上辈子她被骗去鸭嘴矶送死,自己也是有记忆的?
想到这里,杨怀誉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可靠,但是这不影响他怜惜自己心心念念的三姐。
他摁住了晏姝采蒜的手,想听个实话。
晏姝蹲在那里没动,斟酌再三,站起来拽着杨怀誉去了角落里。
“怀誉你信吗?我应该是魂游方外了,离开了这里好几年,不过,在另外一个世界,我过了二十几年。所以回来后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晏姝没说穿越,这词儿太现代,还是用玄学的说法更合适一些。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杨怀誉,想把他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杨怀誉听着有些意外,随即摁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个世界有人欺负你吗?袁翠柳他们……他们也在吗?”
这话问得挺含蓄。
不过晏姝听得懂,杨怀誉是在担心另外一个世界也有一个叫宋骞的,让她牵肠挂肚。
所以他的表情看着挺受伤的,还有种不自信,隐约透着卑微和不安。
晏姝有些心疼,靠近些,环住了他的腰:“当然没有。那个世界的我是个工作狂,最后猝死在工位上了。至于感情问题——”
说着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抬头亲了他一口:“可能我潜意识里还惦记着跟你的三年之约,所以我看哪个异性都提不起兴趣,一个都没有谈过。也没有什么宋家,什么都没有,我爹娘都被换了。家里就一个哥哥,叫晏子初,跟我这里的两个哥哥都不像。”
“有我吗?”杨怀誉的不安得到了安抚,他现在更想知道,如果那个世界也有个杨怀誉,他的三姐是喜欢那一个还是喜欢这一个。
晏姝哭笑不得,她很想知道这家伙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自己吃自己的醋吗?
还挺有占有欲的嘛。
她捏了捏他的脸:“那倒没有,连个姓杨的都没有遇到。”
“如果有呢?如果他也追求你呢?你会忘了跟我的约定吗?”杨怀誉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就是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唯一,没有道理可讲。
晏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依偎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心口,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片刻后她实事求是地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现在的这个你,而陪着我的也是现在这个你,这就足够了。怀誉,这是你想要的回答吗?”
“不知道……”杨怀誉自己也闹不清楚,毕竟这只是一个假设,吃一个未必存在的另一个自己的醋,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他拿下巴在晏姝头顶蹭了蹭:“姐,我可能……可能会有任性的时候,你要是不高兴了,记得跟我说。”
“没有不高兴。”晏姝只是没有设想过他提问的这种可能。
再说,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
她只想看眼前。
杨怀誉没再说什么,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拔河,最终他也选择了只看当下。
两天后有个电影,公社组织所有自然村的大小干部去观看学习。
晏姝特地跟周书记多申请了一张票,带着杨怀誉一起去看的。
银幕上的黑白画面,满满的都是岁月的痕迹,晏姝在现代社会只看过卓别林的黑白默剧,现在坐在电影院里,看着这闪烁着黑白线条的画面,总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没有告诉杨怀誉,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的世界。
这个真相对于书里的人未必太残忍了些,被安排被操控的人生,谁也不会喜欢的。
她不想杨怀誉跟她一起担心会不会哪天来个剧情修正,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会灰飞烟灭。
她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在未知中守住这仅有的些许安宁。
而这样的安宁,自然是有前提的。
一旦前提被打破,她不敢想。
她握着杨怀誉的手,等电影结束,就提出了一个要求:“怀誉,陪我去旋柄洲看看吧。”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不然的话,为什么杨怀誉供奉了长生灯的第二天她就醒来了。
但她也有些不安,即便供奉了长生灯,她在原来的剧情里也还是死了。
那是不是说明,这长生灯是有时间限制的?
时间到了,她就会油尽灯灭,再次走上短命的终点?
如果是这样,那她可不可以多供奉两盏,也许可以多活几年?
带着这样的困惑,她真的去了一趟这个神奇的沙洲。
沙洲四周是浅滩,地貌跟月牙汀很像,沙洲中心屹立着两座小山包,这年头还没有航拍的技术,不然的话,晏姝一定可以看到,这两座山的形状,那就是一对阴阳鱼的形状。
长生殿就坐落在其中一座山包上。
这一座相对更高些,山顶也更平坦些。
拾级而上的时候,晏姝紧紧地牵着杨怀誉的手,心里的不安和对未知的迷茫,全都在十指交握的时候得到了安放。
假如这次依旧注定了短命,那她一定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好好地跟杨怀誉相守着。
杨怀誉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只能用力地回握。
在即将抵达山顶的时候,他忽然停下:“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同进退。”
晏姝站在山门外,含笑回望:“怀誉,有你真好。”
长生殿里没什么人,里面供奉着三清道祖的神像,神像前有香炉,香炉四周是流水燃灯。
不知道这水用的什么原理,居然可以一直流动着。
水面上的灯就是长生灯,会随着水流绕着香炉一圈一圈地转。
不过速度很慢,不知道一圈的周期是多长。
入口处盘坐着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道士,在那闭目养神,手里还捻着胡须,看着像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到脚步声,那道士睁开眼,似乎并不意外。
只看了一眼,道士便收回视线,自顾自说道:“两位小友,来早了。过几年再来吧。”
晏姝不明白:“请道长指点迷津。”
“你二人命里中有坎,情坎,姻缘坎,成就大业的坎,家庭亲缘的坎,还有子孙后代的坎。”
“前者已被你二人战胜,姻缘坎也被你们瞒天过海地化解了。剩下三坎,每一坎都将左右你们的生死。最近的乃是三年后的成就大业坎。到那时候,你们再来吧。”
道士说完,便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晏姝听得云里雾里的,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一脚迈进大殿内,上了柱香,拜了三拜。
杨怀誉妇唱夫随,也拜了拜。
两人牵着手离开的时候,那道士抬起拂尘,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心不染尘埃,劫难自然解。去吧。”
等这两人离开了,那三清道祖神像后才走出来一个小道童。
抱着几本册子,唉声叹气的:“真是造化弄人,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修成正果。”
“你我只能看着,不能插手。这个世界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劫难中的一关而已,要是这都过不去,又谈什么情比金坚呢?”道士把那册子打开看了看,叹道,“不愧是他们,已经参透了些许的真谛。这拼图就快重新对上了。”
*
王谷丰最近有些忙。
忙着看日子,忙着安排婚宴,忙着,跟沈玉环翻云覆雨。
这憋久了的老光棍就是离谱,胃口大得出奇。
这生过娃的老大姐也格外奔放,人前羞答答,人后玩得野。
没几天就迷得王谷丰没心思感叹他的三妹了。
已经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凉,沈玉环的孩子可能发育迟缓,都快半岁了还不会翻身。
沈玉环咬咬牙还是给孩子断了奶,送周家去了。
三个孩子一个没带,无事一身轻。
后天就要正经成亲了,沈玉环的举动让王谷丰没了后顾之忧,终于有心情伤春悲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