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蓄能，焚寂应召而出！
缠绕在焚寂剑身的幽冥烈焰腾地燃起，火光刺目。
云气闭合间，焰光四溅。
谢妩眉甩出手中的金色晶石，巨大的法阵拔地而起！
“杀神死阵，开！”
第263章
霜冷长河
杀神死阵开启了。
巨大的，冲天而起的法阵将所有人笼罩在中。
众人像落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上古凶刃焚寂进入阵内充当阵眼，整个法阵杀伐之气更重。
阵内罡风四起，头顶雷云层叠，雷声此起彼伏，黑色的闪电不时落下。
八件神器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方位之上悬浮着，静静蛰伏，整个法阵悄无声息地运转。
谢妩眉不慌不忙地变换着阵法，流光变幻间，除了一道生门，其余七道门，尽皆变作死门。
云澈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送出了阵法。
余下的，则是数百名傀儡棋子与司夜。
司夜打量了片刻后冷笑，“小丫头，你拿本尊的东西来对付本尊，你觉得你会有胜算吗？”
谢妩眉无所谓地笑了笑，“天尊，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啊，万一有用呢？”
“不可能。”司夜嗤笑，“区区七道死门困不住本尊。”
司夜才不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了杀他接受天道的制裁。
毕竟那是万世不得翻身，永生不入轮回的天罚。
谢妩眉淡淡道：“七道死门的确困不住你，那么八道呢？”
司夜蓦然色变，“你们疯了！真是疯了！”
他想往外闯，可是这阵原本就是为他而设，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生门？
墨卿羽站在她身侧，谢妩眉轻轻握住他的手，“卿羽，你怕不怕？”
卿羽，你怕不怕失去我？
墨卿羽看着她，一直冷冰冰的神色逐渐软化，清冷的桃花眼中染上了几分温情。
“小眉儿都不怕，我怎么会怕？”
谢妩眉也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描摹过他清冷的眉眼，“会死的……”
你曾经说过，没有我，你会死。
但是我不要你死，你该好好活着，陪着剩下来的人好好活着。
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啊。
只要司夜死了，所有的噩梦都会结束。
像是读懂了她的内心，他的目光灼灼，薄唇轻启。
“有我在，你不会死。”
墨卿羽看着隐藏死门下的生门，反手握住她正欲将他推出的手。
“我们还有孩子，你不能不要他。”
谢妩眉眼睫颤动了一下，孩子……
他们的孩子，还躺在魔域的莲花中。
看见谢妩眉眸中有光在闪，他微微笑了下。
“有你在，我也不会死，我会永远在你们身边。”
谢妩眉微愣。
她的眼眸清亮，如九天之上的皓月清辉；他的眸底深沉，似万古八荒奔流翻卷的汪洋洪波。
月色缱绻，遍洒汪洋。
原本平静无波的江心无声翻涌，四海八荒都似有长歌响起，于这清冷的月光下，得到永恒的救赎。
刹那间，心意相通。
司夜阴冷道：“好一个伉俪情深！你们二人是打算与本尊同归于尽吗？”
墨卿羽慢慢看过去，浑身散发出冰寒凛冽的杀意。
他突然启唇：“空间镜……”
他轻轻一推，谢妩眉就落入了空间镜。
结界内，她脸色苍白地注视着他，逐渐被空间镜带着远离。
“只有我。”他看着缓缓离去的虚空之镜，清清冷冷的眼眸中柔情似水。
“司夜，我来送你下地狱。”
司夜摇头，“你可知道你将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代价？”
白衣少年微微偏头，发冠下的雪色玉带随风摇曳，他就那样淡然一笑。
“在漠视爱情的人面前，它重逾千斤，可在我的眼中，它什么都不是，它甚至比不上她的一根头发。”
每一次的心思托付，那般情意绵长，那般辗转反侧，那般忧心牵挂。
皆因爱，皆因在乎。
长山月满，仙山梦短，她是他万般苦厄的人生中落下的一场初雪。
满地晶莹，万里茫茫难追寻。
生门大开，谢妩眉脱离了法阵。
墨卿羽再次拨动阵法，八门皆变作死字，死阵开启。
眼见墨卿羽越逼越近，司夜低声咒骂，眼中闪过寒霜。
阵内涌起罡风，八件神器带来的杀气无疑是惊人的，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他立在罡风中，衣袍猎猎，一边躲避着杀神死阵的攻击，一边与墨卿羽对招。
闪电破空而来，直朝阵法中央的两人气势汹汹地劈落。
雪亮的电光照亮深黑的苍穹，照见层云之上，诞生万物的混沌虚空。
恍惚间，司夜似回到了天地初开时。
……
云澈盯着那八件神器思索着，他好像在在太微宗的秘密玉简中见过这阵法。
杀神死阵是用来制裁罪大恶极的天神的。
阵眼中心有一根天罚柱，受罚的天神被绑缚在天罚柱上，接受万雷穿心，直至灰飞烟灭。
可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天神被杀神死阵制裁过。
由死至生，由生至死。
八道法门，只有一道隐藏的生门。
但只要封死生门，就会彻底变成死阵，阵内之人再也无法逃脱，必须接受天道制裁。
但这座杀神死阵没有天罚柱，所以它是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攻击？！
这就意味着，谢妩眉与墨卿羽选择与司夜同归于尽？
“怎么会这样？”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发白地盯着生门。
慕元白见他脸色异常，心也跟着漏跳一拍：“大师兄，怎么了？”
正在这时，生门开启，谢妩眉的身影显现。
两人飞身上前接住她。
云澈见她脸色极差，不由得唤道：“小师妹……”
她没有说话，也不要人扶，只慢慢踱步至一旁，过会儿又爬上了废墟的最高处。
她笨拙地爬着，有两次差点摔下来。
她爬上去之后，就坐在那里，双臂环膝，盯着那一片虚无——静静地等。
谁也不知道这场天罚究竟会持续多久，但所有人都同她一样，开始选择等待。
等着那个白衣身影出现。
天言秘境逐渐被黑暗吞噬，众人无奈往十重天转移。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转移的，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了。
霜冷长河，风大雪寒。
谢妩眉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废墟上，静静地守候着。
云澈，慕元白和裴琅嬛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
裴琅嬛低声抽泣着，跪倒在地。
谢妩眉的心很疼，泪水浸湿的脸庞变得冰冷。
即便有舍生结界相护，她也能感受到天道惩罚之下，他的魂灵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最后她干脆切断神识，祈求上苍。
也许天道真的开始可怜她了，法阵渐渐趋于平静。
所有的棋子都倒下了，整个天界，一片荒芜。
万劫轮回阵停止转动，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但，死去的灵魂，已经回不来了。
第264章
盼君归
“咔嚓。”
谢妩眉坐在床前，扭头看向窗外。
一枝修竹被大雪压弯，生生折断了。
窗外白雪深深，人间的大雪，来得竟这样早。
“卿羽，你看，雪都已经这么深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谢妩眉独自喃喃，一边又在水盆中拧了帕子，去擦床上昏睡着的人的脸。
木系疗愈灵力牵在他身上，维持着渐渐虚弱的生命力。
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拭着，从眉梢到眼角，从高鼻到薄唇，一处一处。
他爱干净，她便每日为他擦拭干净。
连身上的伤口，她都一点点的为他疗好了，没有留下一丝伤疤。
她将手帕放下，改为用手去抚摸他的脸。
“你回家已经三天了……”
泪水无声滑落，“怎么还不醒呢？”
连着三日来，他都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沉睡着。
墨色长发柔顺地铺散在枕上，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
那一日焚寂将昏迷的他从杀神死阵中送出来，她抱着他御剑至云中城上方的深渊时，耳畔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呻吟。
“眉儿……我想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睫毛垂落下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紧紧攥住谢妩眉的衣袖。
“送我……回去吧，我想去陪着……师尊他们。”
他们回到了太微宗。
那日的人间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如今已是雪满翠屏。
“卿羽，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很喜欢捉弄你。”
谢妩眉开始回忆，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眶被泪水浸得通红。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家伙，明明书里说你心狠手辣心肠歹毒，可是你又那么爱害羞，一点都不禁逗，每次看到你脸红，我就想把你……”
她的脸迅速红起来，贝齿咬了咬唇，“我们现代有一种好吃的叫黑芝麻馅儿汤圆，我看你就很像……”
“啊，对了，你有没有吃过汤圆？我可喜欢吃汤圆了。”
“可是，那种东西吃多了又难以消化，我妈总不让我多吃。”
“等你醒了，我给你做一碗尝尝好不好，吃了这个，一家人才能团团圆圆……”
说罢，她又将小脸贴紧他的手心，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想孩子了，你也忍心，让他出生就没了父亲……”
接着她冲他凶巴巴地说：“孩子的名字都没取呢，你快点醒过来听见没有？！”
说着说着，她又泪如雨下。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醒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到了夜间时，雪停了，一轮圆月挂于九霄。
谢妩眉发现疗愈灵力越来越淡了，她知道，最坏的结果已经来了。
她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手逐渐变得冰冷，她已经暖不热了。
“卿羽，如果你累，非要睡的话，能不能先醒来看一看我……”
她想继续说，我真的好想你。
她低声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泪意汹涌，她完全止不住。
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他的眼睫，就像他在哭泣。
谢妩眉把脸紧紧地贴在他脸上，声音破碎而凌乱：“我求求你了，卿羽……”
越来越多的泪水滑落：“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卿羽，求求你……不要留下我……”
窗棱间有清辉撒下，落在少年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脑中混沌的厉害，更不知今夕何夕。
意识慢慢回归了，他醒了，可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金丹与魔丹同时破碎，修为尽失，他应该当场死去，同司夜一般魂飞魄散的。
可天道饶恕了他，又或许是在可怜他。
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强撑着聚起意识，不过是还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眉儿……”他喉间沙哑，轻唤出声。
谢妩眉身体一僵，立刻抬头去看他。
她不敢置信般轻唤他：“卿羽？”
如春风里冰湖始解般温和的嗓音，甜美动人。
曾将情窦初开的他骗得团团转，也曾带给他最柔软最甜蜜的时光，仍旧是这声声的呼唤，将他唤回至人间。
他看见她原本漂亮的凤眼肿得像两颗桃子，鼻头也红的厉害，连额发都凌乱不堪。
他心疼极了，这个小傻瓜，怎么能把自己哭成这样呢？
他伸出手去将她的一缕乱发拨至她耳后，静静地看着她，而后展颜——
“眉儿，别哭了。”
第265章
魂断雪夜
谢妩眉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又哭又笑，忙前忙后，给他讲着大家如今的状况，讲着战后的情况，她甚至还想立刻起身去通知大家。
大家都等着他醒，却不敢来打扰。
墨卿羽拦住她，“我还有些累，休息好了再唤他们过来。”
谢妩眉点头，拉着他的手要再探他的脉搏，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没事的，都已经醒了。”
青色的灵流几乎消失不见，回天乏力。
谢妩眉垂落了手，连眼睫都垂了下来。
他握住她垂落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眉儿，我想出去看雪，你陪我好不好？”
她方才见他一直看着窗外，便道：“好……”
他已经没有灵力护体了，谢妩眉给他穿了最厚的衣裳，又不断地往他经脉中输入灵力，但仍不能温暖他的手。
他阻止她，将她的手牵过来，“没关系的，等下就回来了。”
他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谢妩眉扶着他坐在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