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阵启动，他环抱着双腿，浑身发抖地坐在那，不停地流泪。
“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小小的人儿孤零零地坐在阵眼中，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第165章
看到的都是苦水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结，他的恐惧也来源于他小时候的经历，他害怕被抛弃。
谢妩眉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墨卿羽，心疼的厉害，想上前去抱住他，可这一切又慢慢消失了。
关于他小时候的记忆不多，每一面「镜」都有不同的影像。
谢妩眉一幕一幕地看过去，看到了他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看到了他被放血的时候，还看到了他被魔物毒打的时候，一切都与他曾经告诉过她的经历相吻合。
谢妩眉不是圣母，但此刻她是真的心疼这个人，心疼极了。
她回想着与他相识后的一幕幕，初时的冷漠无情，在一起后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全心的信赖，全都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害怕再次被抛弃。
就像一个始终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突然得到了一捧火，这火温暖，明亮，陪伴他漫漫长夜，照亮他窒碍难行的路，所以他才要紧紧抓住她，用尽全力抓住她。
这时，一阵黑雾袭来，挡住了她的去路。黑雾翻滚着，咆哮着，不断变幻形状，似要将她吞噬。
系统：“宿主，接下来我们要前往神殿了。在前往神殿的路上会有一大片幻境，是由八煞魔莲所化，聚集着他当初受过的痛苦和伤害。
你必须要深入其中，感受他的心境，感受他的磨难，感受他的痛苦，才可以帮助他。
而在此幻境中，你所有的灵力和修为都会被封住，毫无反抗之力，宿主可准备好了？”
他的心境，痛苦与磨难吗？谢妩眉心潮翻滚，点了点头。
系统：“祝宿主一路顺利，本系统在终点等你。”
她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脚下是夯实的土地，入目是一片火海。
木制结构的房屋着了火，火蛇窜得很高，瓦砾不停地坠落，耳旁是一片凄厉的惨叫，还有不停逃离的人影。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冲天的火光中走了出来，他满脸都是血，身上的衣服被烧破，还缠绕着丝丝魔气，他颇有些惊慌失措，睁着眼睛恐惧地看着这一切。
“卿羽……”谢妩眉连忙跑过去，想要拉住他，可是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快跑！快跑，杀人啦！”有人惊慌失措地喊着。
“那是魔，那是魔啊，快去找除魔师！”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很快便有十数个身形高大的除魔师赶了过来。
大概没想到竟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众人犹豫了片刻，但他身上的魔气提醒了他们他是魔的事实。
他们手持除魔剑，很快便攻了上去。
他不会操纵魔气，抵抗的也极为吃力，很快就被人划伤了手臂，接着是胸腹……
谢妩眉站在一旁看着，却毫无办法，只觉得这些利刃都像是划在自己身上一样，疼得她直发抖。
他最终逃了出来，躲在一处草垛后瑟瑟发抖。魔气从他身上汹涌而出，为他舔舐着伤口。
接着，场景变换，她看见他露宿街头，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看着天空出神，时不时被人打，被人骂，或被除魔师追杀。
仿佛有了共情，她能深刻体会到他的迷茫，无助，恐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想念，眷恋。
接着她看到了走在太微宗的墨卿羽，他跟在众位弟子身后，身着普通蓝白道袍，面容已长开了不少，眉长而远，唇淡而薄，面色清冷中透着几分超脱方外的疏朗与清意。
他日复一日地清修，独来独往。他夜夜坐在峰顶，遥望星河。
他淡漠疏离冷心冷情，前一秒还在对人翘起嘴角，下一秒便将自己深深地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孤独和寂寥在她心中无限被放大，她体会着他的心情，品尝着他的落寞，以及，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恶。
她看到了谢妩眉的出现，原书中令人讨厌的她，她跟他走着，来到了淬魔池，却突然伸手将他推入冰冷的水中。
而她也被一阵窒息击得快要昏过去，极度冰寒的气息入侵她的身体，似乎要将她的魂灵生生从身体里扯出去……
谢妩眉疼得浑身直发抖，这滋味，拆骨抽筋身中劫雷也不过如此了。
画面很快转到了她初见他时的那片杏林，几十名除魔师围着他，凌辱他，嘲讽他，恐吓他，当发现他身上的秘密时——
“是，是多年前那个魔界的小杂种！”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杀了他！”
“不能让这小魔头活着！不能让魔宫复起！”
手起剑落，他一连斩杀十余人，斩断了碰过他的手，挖去了看过他的图腾的眼，拧断了叫嚣着要杀他的人的脖子。
她能感受到他胸中扭曲的恨意与杀意，以及杀人时血液溅在手上的快感。
接着，是她所没见过的画面，他除邪祟，诛妖魔，也曾负伤流血，身受重伤。
乱葬岗，他以身相护，救她脱离桎梏。
血月暴动，他被操控失去心神，百丈原，他孤身涉险，身负重伤……
……
谢妩眉早已疼到瘫软在地，一时间接受了这么多疼痛的感觉，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她都有些难以承受。
谢妩眉这才后知后觉起来，他也是个人，他有血有肉，他身上的伤口，都是真实的。
他每每在她面前都是干净整洁清风朗月的，她一直觉得他身上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一直以为他可以自行疗伤不用去管，甚至还感慨过他的恢复能力强大，但她差点忘记，受伤的时候，他比普通人更疼。
最重要的，还是心理的创伤。
每个百毒不侵的人，都曾经无可救药过；每个有软肋的人，都曾经卑微地爱过。
谢妩眉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迷雾，一走出来，身上的疼痛感就消失了，但是心灵所受到的冲击还在，令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系统：“一切可顺利？”
谢妩眉没有回答它。
谁也不会明白这个世界的是是非非，唯有用能隔绝人心的冰冷，才能守护好那颗孤寂的心。可那颗心一旦尝过甜蜜与温暖，便会无限贪恋，再也不愿意放手。
第166章
我就是要逆了天道
忽然，她好像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
系统：“不好，他的灵魄要碎了！”
谢妩眉：“什么意思？”
系统：“方才本系统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进来的，现在他濒临崩溃，快去。”
谢妩眉抬头看向神殿，闭上眼静静地感知了一番，是从内部传来的。
清脆的声响越来越清晰，谢妩眉甚至看到了墙壁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大量的冰块落下，跌至地上，不远处的长廊和庭院都开始崩塌了，大块土地陷落至深渊。
谢妩眉暗道不好，她穿过庭院，快速飘向神殿。
穿过殿门，她就愣住了。
殿内漂浮着大量的「镜」，每一帧每一幅都是她，在这成千上万的镜的背后，则是一座高大的神女像。
圣洁的光辉从神女头顶洒下，她眉目如画，神情安详，赫然就是谢妩眉的面孔，她双手结印，捧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灵珠，正是他的灵魄。
他，竟在这里结了她的相……
而此时，这颗心魂之珠，光芒渐渐黯淡，似有数道裂纹遍布，随着魔气的侵蚀，裂纹开始生长，淡蓝色结界开始消失，整座神殿也开始崩塌。
谢妩眉眸光一凝，来不及多想，指端凝上结愈咒术，缓缓抬手。
“咒起！”
金色灵力自指尖迸发，起初纤细，缓缓包裹着他的灵魄，可是赶不上裂纹生长的速度，四周的震颤越来越明显。
谢妩眉稳住身形，立刻以自身为中心开启了一道结界，暂时隔绝了灵魄对四周的影响。
随着谢妩眉灵力的输出，裂纹生长速度变慢了，直至将那颗灵魄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一团闪光中。
四周的崩裂好似停下了，谢妩眉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席地而坐，指尖结出疗愈阵法，既然这里结的是她的相，由她的灵力来修补最好不过。
她的灵力是至纯至净的，如水一般没过大殿的每一处。她的修补速度非常快，不仅将损毁的建筑全部恢复，还将方才碎裂的镜全部复原。
随着她灵力的滋润，整座冰雪幻境竟然如春风过境，荒原上枯死的草木也开始复苏，一片盎然。
待全部修补完毕，谢妩眉已散去了八成的灵力。
系统：“他的灵魄已修复，宿主还有什么疑问，本系统要退出了。”
谢妩眉：“我不明白。”
系统：“宿主哪里不明白？”
谢妩眉：“任务让我攻略他，阻止他黑化，成功后还要离开他，这与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你们就不担心我离开后他再次黑化？”
系统：“宿主，这只是个任务而已。之后发生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谢妩眉：“没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让我丢他一个人在这里，我做不到。”
系统：“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谢妩眉：“如果我想留下呢？”
系统：“宿主爱上他了？”
谢妩眉：“是，我爱他。”
系统：“他只是个虚拟人物。”
谢妩眉：“可他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系统：“宿主……你要清醒。”
谢妩眉：“我很清醒。你告诉我，结局是什么？”
系统：“本系统拒绝回答。”
谢妩眉：“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我曾在堕魔花梦境中眼睁睁看着他死，想来那就是任务完成的时候。”
系统：“天命不可违。”
谢妩眉笑了：“天命？我才不信。”
这世上的东西太玄奥了，就像她能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就像她此刻，可以来到他的内心，就像她所处的这个时空，有活了千年的神和魔，天道又能掌握谁的命运呢？
早说了要保护他，虽然她现在不够强大，但是她有自己的一条命，一颗心，可以代替他接受天罚。
谢妩眉下定决心，双手再次结印，这次她结出来的是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正是她的灵魄。
系统：“宿主你想干什么？”
谢妩眉捧着灵魄，跃至神女掌心，将自己的灵魄与他的合并在了一起。
接着，她念起舍心咒。
万道光芒散开，金色的灵魄缓缓地将那颗蓝色的灵魄包裹在其中。
咒起，舍心结界生效。
系统倒抽一口凉气。
系统：“宿主你不要命了！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强行更改角色命运吗？”
谢妩眉冷笑一声道：“我申请更改任务奖励并与系统解除绑定。”
系统：“开什么玩笑？一旦绑定任务，任务奖励无法修改，若是这个小世界崩塌了你们都不会存在了！”
谢妩眉不理它，迅速召唤出任务面板，手指快速在操作面板上点击，冰冷的机械音从操作面板传来——
警告！警告！系统遭到人为破解，宿主正在强行与系统解除绑定……
系统终于慌了，失声叫道：“宿主，你难道想逆天而行吗？”
谢妩眉冷哼一声，“我就是要逆了天道！”
一通操作后，她重重地按下了确定键。
任务程序自毁锁定中……请系统126号进行人脸识别。
人脸识别？！
谢妩眉瞬间有点懵逼，系统这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会有脸吗？
系统：“哈哈哈，没想到吧！程序有自毁保护！天道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违抗的？”
谢妩眉：“……”
系统：“你们这些穿书者，难道都被美色冲昏了头吗！修改奖励就算了，居然还想解除绑定？做梦！”
谢妩眉：“……”
系统：“哈哈哈，打不过我吧，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哈哈哈，找不到我吧，啦啦啦……卧槽谁敢揪爷爷头发！”
“她留下。或者你死。”
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魔气蒸腾中，墨卿羽走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袍，双眸泛着幽幽蓝光，正气呼呼地对他拳打脚踢，可无奈他手脚太短，被墨卿羽的长臂拎着，竟连他一片衣角都够不着。
“立刻与她解除绑定，如果你敢让她走，我现在就把三界毁了，再毁了天道！”
第167章
解除绑定
“卿羽！”谢妩眉惊喜地看向他。
她没想到竟是他出现了，转念又想到这里是他的心魂之海，他若是醒来，会出现也正常。
墨卿羽也看着她，雪玉无瑕的脸上挂着几抹绯红，唇角漾起丝丝笑意，一双桃花眼光芒大盛，徐徐颤动的睫羽衬得他含蓄内敛的浅笑越发动人昳丽。
“这这这，宿主，大反派怎么醒了……”
系统转头见捉住他的人是墨卿羽，立即大惊失色，舌头直打结。
墨卿羽斜睨着他，冷笑一声。
系统瑟缩了一下，冲谢妩眉怒气冲冲道：“宿主，都怪你在这捣乱，否则本系统也不会被他捉住！”
“哦？原来你不是遇魔就死机，而是被他发现就会现出原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