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简馨和萧奕回了屋，就被他拉着细细问了逛街的经过：“若不是朕手上事忙，就能陪馨儿去走走了。现下要是不累，不如朕让人取了车马，咱们去樊城另外一处繁华街市去逛逛？”
简馨打了个呵欠：“奕，你忙了这许久，还是好生歇息会儿罢？我也有些困倦了。”
遂两人便留在客房里小睡了片刻。
还真的只是小睡了片刻。
刚迷糊地睡着不久，就隐约听见了外头似有不少声音，白妃的，景公公的，还有楚灏的。
简馨骤然醒了，睁开眼就见萧奕坐了起来：“奕，这是怎么了？”
萧奕亦是刚醒，只摇头道：“尚不知……”
两人起身穿戴整齐，景公公才领着楚灏和白妃走了进来。
准确点说，是白妃揪着楚灏跟在景公公身后进来的。
一进来白妃就控诉道：“皇上，娘娘，这姓楚的又想要不告而别。”
若不是她闲着没事推开窗看见楚灏背着包袱走出客栈，怕是楚灏走了，她们都不知道。
“我哪有。”楚灏闷声应了一句，“我只是临时离开一下，本打算明天再回来找你们的。”
萧奕拧眉：“你没找到人？”
“没。”楚灏郁闷地拉了椅子坐下，“说我外公已经举家离开了樊城。”
“好端端地离开樊城了你不知道？”萧奕不解，“去岁不是听你说过你外公一切安好？”
楚灏的外公家就住在樊城。
因为他不便大摇大摆地回国，所以这次来樊城先带众人入住客栈，然后才独自去外公家拜访他老人家。
可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
“外公家在樊城住了几十年，不可能说搬就搬。”楚灏揉了一把脸，“我去找邻居问的时候，那些人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
问了两家都不摆手道不清楚，其中一家的二少爷因为和楚灏幼时有些交情，在楚灏走远了之后才匆匆追了上去，拉着他到一边小声地道了原委。
说他外公家数月前突然闭门不开，过不多久就突然整个宅子都没人了，邻居们去问时，只说离开樊城，亦没说要搬去哪里。
“那人听说有人曾在梨水村见到外公家的仆人出没，怀疑外公可能搬去了梨水村，所以我想趁着城门未关，去趟梨水村找找。”
楚灏将原因道明，双手一摊，“我真不是打算不告而别。只是担心我外公，所以走得匆忙。”
谁曾想刚走没几步就被白妃当街拉住了。
搞得好些围观百姓以为他是什么负心汉，个个用嘘声呵斥他，叫他赶紧跟娘子回头是岸……
这特么都在说得啥？
樊城的老百姓啥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一个个就跟话本子看多了一样。
他楚灏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会是那种负心汉？
因为嘘声太高，只得灰溜溜地被白妃揪了回来。
索性就将事情说了清楚，省得真的被误会了。
萧奕和简馨对视一眼：“既然你外公在梨水村，那咱们就一同去。”
别人兴许不清楚，但萧奕知道楚灏的外公不是一般人。
自幼楚灏就爱在他身边叨叨，自家外公生意做得有多广，几乎各国都有他家外公的行商渠道，号称大燕第一富人也不为过。
不然楚灏这些年也不可能四处游荡过得那么滋润。
思及最近大燕的夺储形式那么紧张，萧奕敏感地怀疑这件事怕是波及到了楚灏外公这边亦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亲自去看看比较合宜。
毕竟他这一趟来大燕的目的就是助力楚灏上位，除了隐藏在大燕的一些人脉势力外，主要还是得靠楚灏自己的本事。
他外公虽说只是一介商人，但萧奕认为，却可以成为楚灏背后的一大势力。
楚灏没料到萧奕会这么决定，一时感动得张大了嘴：“这客栈住着舒服，你们确定要跟我去村子里头找人？万一找不着怕是得留宿半山破庙……”
“这有什么问题？”回应的是白妃，“你外公好端端地从大城去了村里，咱们可不得赶紧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42章
楚灏是被白妃提溜回来的
楚灏是被白妃提溜回来的。
原本以为这人跟上一回那样不靠谱地偷溜，可没想到竟然别有内情，白妃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会这么海派地同意一起梨水村。
按说，大城市里好吃好喝好住，她当然不会傻到去住破村子。
这万一没找到楚灏外公，没得又是餐风露宿一夜。
只楚灏到底把她当成兄弟的人，她也不能小气了。
这么一拍板，众人退了客栈的房间，离开了樊城往梨水村行去。
一路上楚灏都沮丧着脸：“我外公在樊城住了几十年，好几条大街上都是涂家的产业。刚才我去老宅看到被贴了封条，后又去了那几条大街上看，所有的铺子都换了主家……”
“一问都说不知，个个说到涂家就像是牛鬼蛇神般一个字都不敢提。”
“外公心善，这几十年来但凡樊城有什么天灾人祸，无不是站出来出钱出力支援的。以往乡里邻里哪个不念着他老人家的……”
就这么絮絮叨叨了一路，说的是萧奕曾听过的，但对白妃和简馨来说倒是头一回听说。
白妃听着，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垂头丧气却嘴巴不停的楚灏，眼底有些狐疑。
这姓楚的不是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百两银票的人么？
居然有个号称大燕首富的外公？
当真如此的话，他又是皇子，怎会混成今日模样？
虽说商人地位不显，可若真富可敌国，可以做的事情那就多了。
楚灏有这样的背景，换了谁都会去争争那个位置不是？
她还以为楚灏是个母族落魄自幼就被欺负的可怜人，该不会其实只是把一手好牌乱打的傻子吧？
只不过，到底相处一场有情分在，白妃也没在这关键时候埋汰楚灏。
她忍住将目光投往帘子外头，低呼一声：“诶，梨水村到了。”
众人往外望去，远远地可见一个村子。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梨水村？”简馨好奇。
虽然萧奕和楚灏说了梨水村就在她们去樊城不远的路上，早前是路过过的。
但他们并未停下来进村，白妃竟然能够知晓那还真是让人觉得惊讶。
白妃指着村头笑道：“之前路过时候看到那一片梨树，树上沉甸甸地挂满了梨子，看着就很好吃。”
语落，众人都静了静。
怎么忘了白妃对各种果实毫无抵抗力这件事。
马车行至村头，因为道路狭窄无法进去，一行人便下了马车往村子里走去。
进了村口，楚灏拉住探头探脑张望的小孩子问道：“这村子里可有姓涂的人家？”
“你找涂爷爷吗？”那孩子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楚灏，“涂爷爷在田里头呢，瞧，就在那边！”
顺着孩子指引的方向，众人行了过去，迎面就见一个老爷子背着筐篓从田里走了过来。
“外公？”楚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声狂奔过去。
“灏子？哎哟！真是外公的小灏子哪！”涂老乐呵呵地看着楚灏，上下打量，“又长高了！”
“外公，您怎么会在这里？”楚灏咧了嘴却笑不出来，看着身穿缝缝补补的破烂衣裳的涂老，一把将他后背的筐篓抢了过去，“您怎么离开了樊城？”
涂老笑眯眯道：“说来话长，先跟外公回去。”
他带着众人往村子里走，一路走一路走，直到走到村尾最破的一个屋子前才停下，推开吱嘎叫着随时能够会倒塌的栅栏门：“你外婆正在里头准备晚膳，外公去给她摘些新鲜的菜，你们今天有口福了。不用像外公昨个儿还只能喝菜汤！”
众人：“……”
白妃揪着简馨落在最后，贴着她的耳朵：“娘娘，您看出来了吗？他、那涂老他不就是……”
不就是早前在城里头朝她们讨赏银的那个老乞丐。
怎么会这么巧竟然是楚灏的外公？
就感觉里头有些说不上来的猫腻。
两人跟在后头进了屋子，各自在一屁股坐下去能听见声音的木凳子上小心地坐了，这才听涂老回答楚灏的问题。
“今年刚开年的时候，涂家的产业就被打压得不剩多少，关门的关门，倒闭的倒闭，外公索性就都将家仆全部遣散了，带着你外婆躲到了这梨水村来。”
“躲？”楚灏抓住了涂老话中的重点，情急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外公，咱们涂氏产业沿袭几代下来，怎会说没就没了？到底是躲谁？”
“说起来就是一把泪啊……”涂老抹了抹眼角，哀叹了一声，“不怪你，你是外公的乖孙儿，不怪你！”
楚灏一瞪眼，睁得圆滚滚的：“是他们动的手？太子还是二皇兄？”
“不！都不是！没的事！”涂老连连摆手不愿多说，“难得你回来，好好陪外公吃顿饭，不说那些没意义的事！”
涂老拉住楚灏看着，“只要你过得顺心，外公就欢喜！”
楚灏急得红了眼：“外公您给我说说清楚这事……”
简馨和白妃见状，相携出了屋子，往厨房走去。
简陋的厨房里，楚灏的外婆涂老夫人正带着一个婆子做饭。
刚才在堂屋见过楚灏，涂老夫人便红着眼睛到厨房来备晚饭。
这会儿瞧着老夫人情绪平静多了，站在一侧看婆子做事，偶尔搭上把手。
“哎，这厨房脏乱得紧……”见简馨和白妃过来，涂老夫人迎了出来，“还是回堂屋好些。”
“我们就是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些忙……”白妃局促一笑。
简馨在旁浅笑点头，用只有白妃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确定你会？”
“这不闲着没事么……”白妃同样回以低声，冲着涂老夫人甜笑。
涂老夫人摆摆手：“那可不成，你们都是贵客，哪有让你们帮手的道理。”
毅然决然将两人赶出了厨房，涂老夫人才又回了去。
两人站在院子中央，简馨若有所思：“你觉不觉得有些怪？”
白妃歪头：“怎么怪了？”
涂老和涂老夫人虽然住在这破土房里，两人穿着打扮也都是缝过补丁的破旧衣裳——
可她就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觉不觉得楚灏的外公外婆跟这屋子格格不入？”
第243章
你做什么捶树！树得罪你了吗
“他们本是城里的人，家境富裕，而今沦落到这个田地，看着格格不入也是正常。”
白妃倒是不觉得有异，只觉得姓楚的也挺可怜的。
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结果自家外公变得这般惨。
听涂老的意思，怕是因为争储的缘故才使得几代下来的家产和生意都泡了汤。
而刚才涂老抵死不认，估计就是担心楚灏因为这事去跟那什么大燕太子和二皇子对上，这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又是多么让人听了难受。
不然也不会拉着简馨走出来透透气。
她不知道楚灏什么心情，只知道即便是兄弟，也替楚灏觉得憋屈。
可姓楚的那大喇喇的性子，如果真确认是自家兄弟搞的鬼，怕是想也不想就拿着大刀去找人算账那种——
有勇无谋的后果除了亲者痛仇者快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楚灏从小就离开故土四处游荡，一没势力二没根基，想跟争储多年的那些人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哎……
白妃拉着简馨在院子里看天上的云，就觉得这一切都像浮云，风一吹就散了。
实惨……
简馨打量了一眼白妃，再次觉得白妃碰上楚灏的事情，似乎脑子会变得不那么灵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楚灏急匆匆地从里头往外跑，身后跟着涂老爷子和萧奕。
“你这小子！都说不是了你急什么？你这会儿能去哪？！”涂老爷子边跑边喊，飞快地瞥了眼站在院子中央的简馨和白妃，“快，快帮老头子拦住那小子！”
楚灏如同旋风般往简馨和白妃方向跑去，脸上是少见的严肃和认真，亦仿佛没有看见两人似的，只急急往外跑。
白妃拧了眉头，慢悠悠地伸出了脚——
就见楚灏路过她面前时，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栽了个跟头。
“你、你拦我作甚！”
楚灏狼狈地爬了起来，被白妃揪住了后领子：“外公跟你说话呢，你跑什么跑？”
“外公，我出去一趟。”楚灏正了脸色对涂老爷子道，然后严肃地对白妃道，“我要出去。”
许是从未见楚灏这么严肃，白妃讪讪地收了手，就让楚灏又这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哎，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涂老爷子拉住白妃，“好心的姑娘，你去帮老头子跟那臭小子说说，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他安安稳稳的，外公什么也不需要！”
“成。”白妃一点头，飞快地就跟在楚灏身后追了去。
涂老爷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吁了口气笑道：“这孩子真是，两位不如陪老爷子进去喝杯茶？”
“涂老，我们在外头转转可成？”萧奕见简馨欲言又止，含笑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