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江映月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活阎王竟然会说人话?
而且还说了五十六个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映月心下稍安,将手掌在夜无殇眼前晃了晃,“那give me five!合作愉快!”
夜无殇帮她隐瞒身份,她帮夜无殇逃脱王崖的陷阱。
算得上合作无间?
夜无殇的目光落在江映月举起的手掌上,有些茫然,“何意?”
“击掌啊!”江映月一时解释不清,握着他的手,教他两掌相击,“击了掌咱俩就是好兄弟了,杀兄弟,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江映月惜命,跟活阎王作对,那是自掘坟墓。
倒不如拉拉关系,抱抱大腿。
夜无殇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竟然有人想跟他做兄弟,还是个女人?
呵,有趣。
“之前的事,你能逃过一劫,那是你的本事,那件事就此作罢,既往不咎。”
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死得太快,岂不可惜?
夜无殇突然萌生出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江映月却茫然不知自己成了猎物,乐呵呵打了个响指,“够男人!”
……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静默。
江映月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不戳人痛处吗?
“咳,我的意思是督主大人真是难得的爽快人!”
江映月余光扫了眼夜无殇,见他面色沉沉,赶紧挥了挥小手,想要溜之大吉。
“督主大人,后会有期哈!”
“站住!”夜无殇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躲在箱子里?”
他说了上次的事不追究,可是今天的事,不是还没说明白吗?
江映月后背一僵,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我说我和我爹在玩捉迷藏,你信么?”
“你觉得本座该相信么?”夜无殇眉梢微扬,语染兴味。
额……
听闻隐龙司的耳目众多,看夜无殇这幅了然于胸的模样,难道他早已洞悉江府发生的事了?
江映月躺平了,老实交代道:“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关于贡银的秘密,怕被王崖发现,才一直躲在箱子里。”
“这才乖!”夜无殇抬起眼眸,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这笑里竟然一丝戾气也无,甚至带着些许宠溺。
江映月觉得下一步他就要摸她狗头了。
江映月错开目光,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王崖使了调虎离山计?”
“雕虫小技!”夜无殇鼻间溢出一丝轻蔑的冷哼。
王崖的一切计划,夜无殇果然都知道!
这货是在全京城装了摄像头吧?什么都瞒不过他?
江映月竖起大拇指,又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王崖使诈,不去追银子,来堵截他做什么?”
“本座亲自来,自然是要杀人的。”夜无殇眼微微红,“胆敢欺骗本座,罪加一等!”
清冷的声音传到了马车外,周围顿时回荡起了冷兵器的颤音。
血影挥刀,倒在血泊里的王崖顷刻身首异处,再没了半分挣扎。
血影又扬声道:“把王崖的尸体悬于城门,警示众人!”
这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啊,说砍就砍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警示的众人」里也包含江映月。
欺骗夜无殇,就是这个下场!
“我、我突然尿急!拜拜。”江映月捂着小腹,脚底抹油般冲出马车。
“等等!”夜无殇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哗啦——
马车中响起布料撕扯的声音。
江映月的半边香肩顿时从衣襟处滑落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头顶上有一串乌鸦飞过。
夜无殇一双星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后颈,江映月后背一凉,脸上却一阵发烫。
虽然这夜无殇是个宦官,但也的确是倾城绝色的美男。
尤其是被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盯着,这特么考验人的意志力呢?
“你、你瞅啥?”江映月语无伦次,打破了平静。
第9章
不如你跟了我?
夜无殇只是惊讶于江映月脖颈上那片糜烂的伤口。
如果没记错,他的那滴毒血正是滴在那个位置。
原来江映月是把脖颈后的肉生生剜掉了,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姑娘倒是有几分狠劲。
“看够了没?”江映月梗着脖子,回瞪了他一眼。
夜无殇不是宦官么?咋还好色?
搞得江映月都有些不知所措。
夜无殇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本座只是觉得……那伤疤太丑!”
“呃……”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映月撸起袖子想要跟他理论,夜无殇却突然丢了瓶金疮药过去。
“脖颈上的伤,为何不包扎?”
“我……”江映月打量着白玉小瓷瓶,默了默。
她就是忘了包扎而已。
从前穿山越岭,行走古墓,受得伤多了去了。
这点个小伤,一时忘了。
但江映月决定在夜无殇那儿博点同情,说不定他能善心大发,赶紧放她离开?
“督主这叫「何不食肉糜」,我差不多就一孤女,哪有钱买这么贵重的金疮药呢?”江映月吸了吸鼻子,“督主放我走吧,我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江映月星辰般的大眼睛忽闪着,满眼期待着夜无殇开口放人。
夜无殇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不如你跟了我?一个月三百两银子。”
??
江映月揉了揉耳朵,她是出现幻听了么?
夜无殇这是要包、养她?
不是吧?不是吧?
听闻宦官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癖好。
夜无殇又没那玩意儿,养她做什么?当标本吗?
江映月咽了口口水,“那个,督主大人,我就算跟着你也没鸟用啊,不如你省点钱?”
“本座留你自有用处。”夜无殇慵懒地靠在马车上,意味深长打量着江映月,“你若做得好,就是千两、万两黄金也不在话下。”
江映月顿时缩成了鹌鹑,退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我是正经人,我不会做那些事的啊!”
“没关系,本座教你……”
夜无殇蓦地将她抓到了自己身边,倾身靠近,沉磁的声音落在江映月耳边,“小东西,你可以的。”
夜无殇俊美如铸的脸离她仅一拳之隔,浓密修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脸颊。
他温热的呼吸打的江映月耳垂发烫,江映月大脑空白了片刻,本能地问道:“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我是没有节操……”
“不对,我是有节操的!”江映月一个激灵,手掌抵在了他胸口。
“乖!”夜无殇没有退开,大掌执起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
一股暖流从夜无殇的掌心蔓延到江映月手掌中,有些灼手。
江映月指尖一颤,夜无殇的手握的更紧了,轻声安抚道:“别动,快了。”
“督主……”
此时,血影蓦地掀开了马车帘子。
他家督主正把一个姑娘压在身下,还跟人家十指相扣。
督主这是……
铁树开花了?
血影正呆呆立在原地重塑三观,忽而感受到一束森寒的目光。
“何事?”夜无殇哑声道。
血影觉得主子的语气多少有些欲求不满和想要杀人的冲动。
啪——
啪、啪、啪;
“打、打蚊子!”血影装模作样拍了几巴掌,赶紧把车帘拉了下来,严丝合缝。
片刻,马车外传来血影喜气洋洋的声音,“封街!闲杂人等一律撤到百步之外,督主在办要事!”
江映月尴尬到扣穿鞋底。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至少马车外的吃瓜群众是这样觉得的。
江映月猛地抽出了手,“你、你到底想做了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座的人了。”夜无殇松了松手腕,漫不经心道。
话音刚落,灼热感再次袭来,江映月手掌上竟多出一个烈焰形状的图腾。
这图腾不正是隐龙司的标志么?
所以,夜无殇的意思,其实是让她进隐龙司当他小弟?
你爹啊!
这不是拉着她去死么?
隐龙司跟阴曹地府有区别?
江映月拿锦帕拼命擦拭,可是图腾却怎么也擦不掉。
夜无殇摁住了她的手,劝道:“这是本座用内力印在你体内的,一辈子也拿不掉,除非……”
“什么?”
“把手剁了……”
“呃……”江映月嘴角抽了抽:我剁你祖宗!
江映月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能进隐龙司,是我的荣幸呢!督主记得每月付我三百两月例哦!”
进就进,大不了浑水摸鱼,每个月还有钱拿。
万一遇到事,就把锅扣给隐龙司。
江映月就不相信夜无殇能忍得了这种咸鱼员工。
略略略——
夜无殇很快捕捉到了江映月眼里的一丝狡黠。
他本想着这姑娘有勇有谋,或许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但很显然,一个小小的图腾根本绑不住这小狐狸。
或许,直接把人虏回去,好好调教?
江映月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蓦地抬眸,正对上夜无殇那双犹如苍狼捕猎般桀骜的眼神。
江映月生出一种错觉:她现在就是只即将被卷进狼窝的小白兔,很快就会被某人拆骨入腹。
第10章
长得很好看
看来,跟夜无殇硬碰硬是没有出路的。
这货吃软不吃硬。
江映月决定改变下思路,礼貌性地笑了笑,“要不这样,我帮督主找到贡银,督主放了我,如何?”
“我说的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种彻彻底底的放!”江映月特意强调道。
“帮我找贡银?”夜无殇仿佛听了笑话一般,无奈摇了摇头。
他的人早就寻着线索去了城东,拿贡银犹如探囊取物,何需江映月?
江映月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
城东其实就是乱葬岗。
王崖为何要把贡银送去乱葬岗?还口口声声保证夜无殇一定找不到?
江映月只想到一种可能,王崖把银子藏进某个墓穴中。
许多达官贵人为了防止盗墓贼,墓穴中都设置了重重机关。
此处若被利用起来,就是绝佳的藏宝地。
“可以告诉你,银子藏在乱葬岗山后的墓穴中。不过,你的人绝对拿不到!”江映月微扬下巴,傲然笃定。
夜无殇狭长的眸微眯着,染了些许惊喜之色,“你还懂风水墓穴?”
“督主这么说就谦虚了!我不是略懂,可以说这世上能与我比肩的寥寥数人!”
江映月提到自己的专业,振振有词,仿佛身上有光,让人移不开眼。
夜无殇愣怔片刻,竟十分好奇,这姑娘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若你找到贡银,本座就放了你,从此互不干涉;若没找到贡银……”
“我江映月任凭督主差遣!”江映月拍了拍胸口,她在自己的专业上从未失手过。
既然如此,江映月突然灵光一闪,“不,我还要加码!若我找到贡银,督主得帮我查一个人。”
隐龙司的情报网如此强大,说不定能找到东陵太子呢?
想到这,江映月心情大好,歪着脑袋道:“督主敢不敢赌?我若找不到贡银,督主可以随意再向我提一个要求。”
“本座允你!”夜无殇没有丝毫犹豫。
若他输,便可证明这姑娘真有两下子,他的眼光没错。
若他赢,她便一生供他驱策。
看上去,怎样都不亏。
夜无殇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沉声道:“去城东!”
一行人绕过乱葬岗,径直到了后山的墓葬区。
山中烟雾缭绕,乌云蔽日。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墓穴。
此时,一行人从狭长的山谷折返,见着夜无殇,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督主恕罪,属下没有找到贡银。”
夜无殇凝眉,眼中溢出一丝戾气,“隐龙司不养无用之人!”
“别杀他们!”江映月压了下手,环顾四周,“此处风水诡异,普通人闯入能活着回来已实属不易,他们找不到贡银的。”
江映月往前探了探路,肃容道:“峡谷中至少有十处机关埋伏,跟紧我!”
夜无殇愣怔片刻,卸了指尖的内力,跟上了江映月的步伐。
艳烈如血的衣摆从众人飘过,一众人吓得瘫软在地,长长舒了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无功而返,没受督主责罚呢。
这姑娘竟然能劝得动督主?
江映月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惊叹的目光,用意念与土狗玩了一波游戏,取出了罗盘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