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自知理亏,这一次林玉秀没有再用吆三喝四的语气跟程青枝说话,而是默默退场。
自从她病愈后,程青枝表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却变得更加黏人了。
那种黏人并非能简单的看出,亦无法从他变现的尚且正常的语言里流露出蛛丝马迹。
那种黏腻的感觉是无声的,就像身处在浩大海洋里,被巨大水母的温柔触丝缠绕着,触丝一寸寸从她的骨头缝里钻进去,半点也分离不得。
程青枝此刻就像这样,他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让她一刻也不能脱离他的视线。好像她已经彻底的成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吃过晚饭后,在程松儿强烈的要求下,程青枝终于回到他自己的屋里休息,不然真不知道他要靠这副孱弱的身子撑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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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她昏迷的太久了,晚上她不过睡了一会儿就左右也睡不着了。
尤其是她的脑子里,一直想着昏迷的时候做的那个回到现代的‘梦’。
究竟真的只是一场梦,还是她真的在昏迷期间短暂的回去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再次魂穿了回来。
如果她的灵魂真的再次穿越了,是不是说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她在女尊世界待了一个多月,穿回现代之后,连奶茶里面的冰块都没有变化,说明在现代世界里时间可能才过了几分钟。
而就在她在现代愣神几秒钟后,再次穿越回女尊世界,时间却足足过了半个月。
如果不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穿回现代的?又是怎么穿回来的?这其中好像完全没有规律可寻。
比起这个更让她担忧的是,下次穿越又是什么时候?她又是否会再穿回来?
如果她回不来,那程青枝他怎么办?
程松儿有些烦躁的坐起来。
她披上衣服,准备出去走走。
掀开门帘,沉沉黑夜里,却见一点光芒从程青枝的房间里发散出来。
他还没睡?
她皱了皱眉,悄悄走过去,掀起门帘的一角。
之前她做的那盏墨竹灯放在他的床边默默的燃烧,程青枝坐在床上,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布料,他借着微弱的灯光在荼白色的衣料上穿针引线。
她记得,那是他说要做给她的衣裳。
他缝的很急,恨不得在天亮前就赶制出来,但针脚却很严实,没有一针是错位的,但他的手上却扎着密密麻麻的小针眼。
一滴血从针眼里渗了出来,他不在乎。明明脸上苍白憔悴的让人心揪,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但现在他的眼中只有衣服,整个人如同癫狂。
程松儿的手紧紧攥着门帘,他手里的那根针,就像刺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压下眼里不断溢出的湿润,坐在他的身边。
她摁住他的手:“哥,太晚了,休息会儿,睡觉吧。”
程青枝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里眸光比微弱的灯光还要迷惘。
“松儿......”他看着她笑,柔弱怜惜的像一朵娇嫩的美人茶:“我睡不着。”
“你难道不累吗?”
“累啊。”他声音在夜色中微弱:“可我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让我不要睡......不要像那晚一样,你发了高热我都不知道。”
程松儿鼻尖微酸:“可是我已经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不会再发高热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他声音瑟瑟。
他不停捶着胸口,声音凄楚乱颤着:“你愿意回来,我真的好开心......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可我又觉得好难过...你会不会再次离开......我好难受,我好累有时我感觉真的没有力气了。”
“可是...松儿...”提起她的名字,他迷惘难过的眼神便更加绝望:“可是我就是睡不着...我想守着你...我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你昏迷的样子就不停的闪过,我好难受......”
针扎进他的手里,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反而更加用力的紧握着,让刺穿了他的掌心肉。“我感觉我快死了......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答应给你做的衣服还没有做好......你想吃的柿饼,我还没有买给你....”
他的神明终究是要离开的,当村里人说她的魂被小鬼勾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她不是发了高热,不是大夫医不好她,而是她的魂魄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