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昭宁公主乃是一介女儿身,女子不得参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臣恳请皇上三思!”说这话的人是曾经跟杨家走得比较近的刑部侍郎。
但就在他这话落下时,站在武将队伍里的镇国公曾老将军冷哼一声。赵禾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娘子,当初虽说刘阙的武安军跟闽王水师对阵时他没有在江陵前线,但每日也能收到从江陵那处传来的消息,那一次,若不是有赵禾带着巫赶去相助,江陵能不能守住都未可知。若是在当初江陵失守,闽王何愁不能给他们制造天大的麻烦?所以,不论是那一战,还是对于整个大昭的天下而言,赵禾都功不可没。
“老祖宗的规矩?是哪家的老祖宗?难道是亡国的大梁的老祖宗吗?”曾老将军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先前说话的刑部侍郎给吓了一大跳。
这话他可不敢随便乱接,能说老祖宗是前朝的老祖宗吗?这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曾老将军像是没看出来他的窘迫一样,眼下赵靖才是大昭的开国皇帝,赵靖说一国公主能参政,那便是能的,老将军接着继续开口说着:“你以为你现在能安稳坐在这里是为什么?当初若不是公主殿下带着人带着神器到了江陵,阻拦下闽王水师,这天下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现在知道女子不能上朝参政?你可知道你眼下拥有的安定,还有一部分就是你口中说的女子亲手打下来的!你去问问边关的将士,谁不服我们公主殿下?”
是啊,若是大昭的将士真不服赵禾的话,又怎么会有所有人只要在看见赵禾特制的信-号-弹就无条件赶去支援这一说法?
兵部尚书站出来附议,兵部尚书完完全全就是赵靖的人,此举也不全是因为上面这位的想法,同时也因为整个大昭境内的将士们都肯定是支持他们的公主殿下,他必须得把下面士兵真实的军愿表达出来,这才不辱没了自己现在兵部尚书的身份。
很快,武将几乎全都赞成曾老将军的话,而在文臣这一方,虽然开始还有几个头铁的,但当成安老先生和谢长珣都站出来表明态度,支持赵禾参政后,想反对的人顿时变得寥寥无几。
这两人站出来,一个代表着谢家,一个几乎是天下读书人都敬仰的对象,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跟天下学子作对?
除非是真不想要自己的声誉,不然就等着被天下读书人用笔杆子讨伐。
最是好面子的文人,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出现?
一时间,朝堂上的意见,就偏向了一边。
赵靖很满意看见眼下这情景,他大手一挥,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开始,昭宁公主也跟着众位爱卿一同上朝。”
眼下小老头就在绘声绘色跟赵禾说着今日早朝时的情景,最后欣慰看着自己的学生,开口道:“不论朝堂上的什么人支持你,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明日后,你便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朝堂上,这也说明一点,至少现在朝廷的官员,是认同你的本事。但是,这距离你自己想要的终点,可还有一段距离。明日上朝,不管你说什么,定会有人是想要跟你对着干的,遇见这种情况,不要退缩,现在的你可不是一个人,我听说钱无量现在也跟你站在了一块儿?”
赵禾心虚低头表示受教,随后点头,问:“老师认识钱大人吗?”
老头之所以被天下读书人当做楷模,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学识,还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的学生遍布天下。
“几十年前,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老头说到钱无量时,又哼了一声,像是表示不满那般,“一个读书人,有傲骨是好事,但喜欢龟缩,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着个子不高,又瘦巴巴的,但是在说这话时候,愣是给赵禾展现了一番什么叫做“不服就干”。
赵禾不敢帮腔。
不过老先生也并不真讨厌钱无量,相反的,当他知道钱无量被赵禾派出押送杨宝宁回京时,还亲自去看了看自己从前的这位学生。
“听说你们之前相处得不错?”老先生问。
赵禾点头没否认,“钱大人在九曲县做县令深得民心。”
越是在这样的小地方,能协调官民关系,越是能体现做父母官的本事。赵禾觉得钱无量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心为了百姓,这样的人只是在九曲县,有些埋没了,所以这一次她才提出来让钱无量押送杨宝宁来京城,她希望钱无量能留下来。
老先生:“能让他出山,说明他对你的认可。不然,就从这他龟缩的性子,哪里是一般人叫他出来就出来的?”
赵禾“啊”了声,眼睛里有些惊讶。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钱无量当初为了帮京郊的农户说话,被杨鸿杰报复,不过那时候也有人愿意保他,只不过是他自己心灰意冷,干脆收拾包袱一声不吭就走了人。离开前,他倒是跟一群同窗在京城的莫家酒楼里畅饮过一番,当时留下了两句话。”
“什么话?”赵禾有些好奇了。
老先生:“佞臣当道,国无宁日。明主现,竹尘出。”
竹尘是钱无量的字。
赵禾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你知道当初跟钱无量在一起的都是什么人吗?”老先生问。
赵禾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舅父谢清睿,白鹿书院的夫子陆可鸣,前朝太傅刘远山这些人,都是他的故交好友。”老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悠悠开口说。
那些当年跟钱无量一起聚会饮酒的,无一不是如今讲出来众人皆知的大儒。由此可见,钱无量当年是多有本事,混迹的圈子怕是当时京城最顶级的文人圈。这样的人说走就走,几十年都不回来。若不是因为这一次让他做事的人是他打心眼里认可的,就算是赵禾贵为公主,也不一定能请得动这样的人。可要知道当初赵靖还都好几次提出要帮钱无量一把,但是都被这人拒绝。
“他不错。”老先生拍了拍赵禾的肩头,微笑着说。
赵禾回到宝云宫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早之前就知道钱无量厉害,但没有想到他是这么厉害。先前老头给她举出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在天下读书人心里有着非凡地位的人。
赵禾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琢磨着,明日要不要鸽了沈必,她有必要见一见那位深藏不露的钱大人?
第二天,赵禾穿上朝服,第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在紫宸殿上。
她刚到时,周围群臣还不敢上前跟她搭话。倒是谢长珣出现后,主动走来跟她打招呼:“昭昭。”
赵禾见到他,眼中也是一喜,“谢大人?”
谢长珣对她片刻的调皮有些无奈,“恭喜。”谢长珣说。
不论怎么样,赵禾已经打破了多少年来不成文的陈年规矩,以女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了朝廷上,参与议政,是值得一声恭喜的。
赵禾莞尔,她没跟谢长珣聊两句,早朝便开始了。
赵禾本打算着下早朝后好好跟钱无量聊聊,没想到今日在早朝上,后者冷不丁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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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还是尚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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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5章
◎今日朝堂上,大理寺的官员将与君山铜矿一事调查清楚,将结果奏报,登时引来朝堂的一阵躁动。
……◎
今日朝堂上,大理寺的官员将与君山铜矿一事调查清楚,将结果奏报,登时引来朝堂的一阵躁动。
要说从前将手伸入过国库拨出来的专项专款的人肯定有不少,水至清则无鱼,一般而言,不是太过分,也不会引来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但是像是杨鸿杰这样,直接将国家的铜矿用一个拙劣的谎言,直接私吞,变成自己的,还利用自己工部侍郎的身份,引导原本在铜矿服役的囚犯做□□,这事儿可真就大了去了。以至于这消息传来时,几乎没人不惊讶。
别人是小贪,那杨鸿杰就是大贪。
杨家被抄家,听闻其中财产都足够抵上朝廷好几年的收成。
杨鸿杰等为首的一干人,因罪大恶极,将被在三日后斩首示众。
而至于这些人不涉案的家属旁支等,赵靖倒是开口了。
“众爱卿以为,不知情者,免除一死如何?”
在从前连坐盛行,最严重的时候,不仅仅是家族之人都会受到牵连,街坊邻里甚至都要被大刑伺候。
如今,赵靖说免除一死,便已是宽厚仁慈。
这话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附议。
“禀皇上,杨鸿杰的家属虽可以逃过一死,但也需要受到重罚,以此震慑天下。”其中一人站出来说。
赵禾回头看了眼,巧的是这位穿着官服的大人,竟然也是上京城里还算是从前能排得上号的世家之一。如果赵禾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也一定是当初京兆发生水患时,主动请缨要护送赈灾银两的人之一,只不过后来这“肥差”是被杨鸿杰抢到手。
这人说完这话后,便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阐述出来。
赵禾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味,她原以为对方会胡编乱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杨家家眷身上,却是没想到后者还真是拿出了不少证据,将杨家一众人曾经犯下的恶事都抖了出来。
杨鸿杰的大女儿,仗着家中在朝廷里的地位,强占市面上生意最好的铺子和打死了路边的良家子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一时间,朝堂上又是哗然一片。
这些消息,显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搜集起来的。
赵禾心头这时候说不上来应该是觉得可怕,还是觉得庆幸。
庆幸这些都还没有被大理寺翻出来的陈年旧案现在被公之于众,但同时,她一想到这些世家在背后下狠手,又忍不住觉得心惊胆战。
赵靖的脸色看起来也相当不好,本以为已经抓到了大头,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后面还有这么多的琐碎的小案件接踵而至。
“关于杨姚南宫三家的后续事情,限大理寺在十日内尽数查清。若是有与案件无关人等……”赵靖现在有些犹豫,他前两日是被赵禾说得很是动摇,但眼下在听见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身上背着别的案子,就因为当初看起来格外尊荣的身份,让他们肆无忌惮,赵靖又有些动摇了。
这时候钱无量站了出来,“臣以为,有罪的定罪,身上没有案件清白的家眷,理应释放。”
只不过经过今日这一遭,怕是过往清白的家眷也不多了。
钱无量说这话时,赵禾眉头一挑。自从在福德山庄两人分别后,她还没有机会跟钱无量说两句话,后者当然也不知道她前日回来后跟赵靖的那番谈话。眼下钱无量说的这话,却是意外地跟赵禾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现在听见钱无量这话想要反对的人,也不少。
可能是因为现在钱无量身上的官职都还只是一小小的九曲县的县令,原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上早朝,如今都是因为京兆的案子,这才例外有了机会。就是因为这样,不少人压根还看不起他。
一个官职不高,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偏僻的地方的县令,在这一群京官里,着实太没什么分量了。
“释放?这些人都是罪臣家眷,怎么可能释放?”
“看来这位大人是不太了解我朝律法,既然是家眷,自然也是应该受到惩罚。皇上仁慈,没要了他们的性命,但也绝不能直接释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
朝廷上这样的声音还不少,即便是有人觉得钱无量的观点没什么问题,但也会因为考虑到跟他对立面的人是谁,不会轻易发声。
可即便如此,眼下看起来就是一片孤舟的钱无量,脸上没半点退缩和不适,坚定不移地站在朝堂上,天子眼下坚持着自己的政见。
赵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钱无量。
虽说后者只是一小小的县令,但对于这个人,赵靖比一般朝廷上的官员更了解几分。毕竟当初钱无量是他一手保下来,放在九曲县。如今钱无量提出来的意见,竟然跟赵禾不谋而合,赵靖诧异之余,又联想到先前便是赵禾指派钱无量将杨宝宁押送回来,他心里不由浮现出一抹笑。
就在满朝文武没人跟钱无量站在一块儿时,赵禾这时候站了出来。
她今日第一次上朝,又是以昭宁公主的身份,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儿臣以为,钱大人说得对。”赵禾说。
她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出现不少讨论声。
但这些都没阻挡赵禾接着开口,她表述着自己的观点:“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还被族人隐瞒的,在族人罪行曝光后,却要被惩罚,这是迁怒。难道能说她们被释放就没有一点惩处吗?家底全部充公,这些人需要从头做起,难道不就已经是隐形的惩罚了吗?若是再受刑,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公吗?不知者无罪,假设有一日,各位家中若是有人犯事,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被罢免官职再连坐,你们会甘心吗?认为这是公平的吗?”
“若是现在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调动全部人手去查在场的各位大人全族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明日早朝上,还能见到几位大人?”赵禾最后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大理寺和刑部难道是闲得慌吗?这时候派出去所有的人手去查这些琐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赵禾这话让很多人都迟疑了。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完全干净,当然就更不可能保证族人。跟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有那么多人,他们怎么能保证?
赵禾说完后,就等着这些大人反应。她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愿意为了别人的过错承担责任,又不是什么保证人,谁都不想被牵连。
就在众人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敢站出来说话时,成安老先生先一步站了出来。
老头对于自己的学生提出来的建议,当然会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