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旁观宫斗的日子——妙玉子
时间:2022-03-21 07:23:08

  说罢,他便拍了拍手,隐藏在黑暗里的暗卫倾巢而出,连带着不远处的一大批御前带刀侍卫也对杜康亮起了匕刀。
  柴房处负责看管六皇子婉儿等的暗卫也走了出来,此刻的裴景诚如同被捕的猎物一般被五花大绑着,婉儿衣衫破碎,脸上满是青肿之色。
  苏嘉沐见了婉儿此状,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杜康令自己稍安勿躁的告诫,用自己的牙齿做武器,狠狠地咬住了贺云洛的手。
  贺云洛吃痛,手上瞬间溢出了鲜血,苏嘉沐如同一只被激怒了的母兽,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他便只能拉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扯离自己身边。
  苏嘉沐满口血迹,眼里玉石俱焚的意味越来浓厚,她冰冷又饱含恨意的目光落在贺云洛身上,倒让他心惊不已。
  “你疯了?”贺云洛只觉得苏嘉沐的目光十分刺眼,连自己手上的疼痛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苏嘉沐瞧见不远处婉儿的惨状,对贺云洛的恨意已达到了顶点,她指着婉儿与裴景诚的方向,厉声对贺云洛骂道:“你敢如此伤害我在乎的人,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裴景诚心下一惊,瞧见不远处的苏嘉沐为了保护自己而不顾自身,与贺云洛抵死相抗的模样,他的一颗心已是动容不已。
  养母当真如此在意自己……
  此刻的苏嘉沐秀发凌乱,衣袍不整,眸子却烧着艳红色的火苗,衬得她的容姿愈发惊心动魄。
  裴景诚望着苏嘉沐单薄的身影,攥紧了拳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道:有朝一日他继承了大统,必不会再让人欺负养母。
  贺云洛此刻也因苏嘉沐的话而愤怒不已,不远处的裴景诚虽说有些狼狈,可自己早已交代过手下,不会让他吃什么苦头。
  即便如此,嘉芙还是险些为了这六皇子失去理智,他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是血迹、触目惊心的手,一阵悲凉弥漫在他心间。
  他一再忍让,一再留情,一再心软,可在苏嘉芙的眼里,自己这点真心根本不算什么。
  自己肩上的伤,手上的伤都在隐隐作痛,可这点疼,根本抵不过被嘉芙背叛带来的刺骨之痛。
  贺云洛自嘲一笑:“我真是个笑话。”说罢,便对身后的暗卫说道:“一个不留,都杀了吧。”
  杜康不过是个有些威名的古板老头罢了,自己想杀也就杀了。
  六皇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是去地底下与他父皇团聚吧。
  至于嘉芙…
  贺云洛停下脚步,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剧烈的疼痛,又吩咐那暗卫:“留下皇后娘娘的性命。”
  那暗卫点头称是,便要动手先解决了不远处的杜康之时,却觉一阵巨大的力道朝着自己袭来。
  那暗卫受不住这等力道,只得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贺云洛回过头来,却见自己身边武艺最高强的暗卫已倒在了地上,风驰电掣间,也不知是谁出手伤了自己的下属。
  “丞相大人在找我吗?”广胜将军林弦骑着马赶到了苏嘉沐的寝宫门外,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西北军。
  这群西北军已将凤藻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确保连一只蚂蚁都飞不出去。
  贺云洛对上林弦含笑的眸子,当下已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还好本将军日夜不休赶到了京城,否则就见不到丞相大人如此雄姿了。”林弦生的清风霁月,只是皮肤黝黑,说话间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
  杜康也朝着林弦颔首示意:“劳烦将军先将皇后娘娘送去太医院。”
  林弦的目光这才落在不远处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倩影之上,瞧见苏嘉沐此刻的狼狈又孱弱的样子,林弦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将贺云洛这逆贼拿下。”林弦喊道。
  贺云洛颓然倒地,成王败寇之分,已在林弦现身之时有了定论。
  他望了苏嘉沐一眼,嘴里满是苦涩之意。
  人的欲望当真是无穷无尽。
  起初他不过是怨恨先皇夺人所爱,想爬上权利顶峰后再与嘉芙长相厮守。
  可不知为何,他与嘉芙会落到这相看两厌的地步。
  这一夜,贺云洛被一杯毒酒赐死,杜康获封丞相之位,林弦加爵镇国公。
  六皇子裴景诚继位,尊苏嘉沐为孝谆皇太后。
  裴景诚继位的第二年,苏嘉沐便为他与杜婉仪办了婚事,杜家出了位国母,一时风头无两。
  定了皇后之后,众朝臣便央着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寻常官宦妇人也纷纷求到了苏嘉沐面前。
  这一日,苏嘉沐正在寿康宫内与婉儿等人打双陆,几个小宫女抬着一顶玉制观音像进了内屋。
  苏嘉沐意兴阑珊地扫了那观音像一眼,问道:“这又是谁送的?”
  婉儿恭敬答道:“是两广总督送来的。”
  “又是举荐他家嫡女?”苏嘉沐被冬儿吃了一记拐子,当下便气鼓鼓地问道。
  婉儿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团扇,替苏嘉沐扇起了风:“两广总督家只有三个嫡子,唯一的女儿不过是个庶出,此次他便是为了他家庶女来求太后怜悯,只说是个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
  苏嘉沐这下也没心情再打双陆了,只命小宫女将那观音像抬走:“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不肯纳妃子便罢了,那些朝臣倒来逼哀家做这个恶人,如今皇帝越发有主见了,哀家不是他的生母,凡事可不能插手的太多。”
  婉儿含笑:“咱们陛下是个极有孝心的,心里只把娘娘当成生母一般来敬爱,瞧瞧这满屋子里的陈设,哪一样不是陛下亲自挑了送来的?”
  苏嘉沐无奈地瞧了一眼自己这富丽堂皇的寿康宫,的确,皇帝继位以后恨不得把所有的奇珍异宝都送来寿康宫,闹得朝臣都以为自己极爱这些东西,总是寻了理由搜罗了名器送来。
  “前日里,皇帝见哀家忧愁,便应下了大选一事。”苏嘉沐道。
  婉儿会意,只道:“奴婢明白,那庶女必是头名上的人物。”
  苏嘉沐叹气,不是她想受贿,实在是两广总督盛情难却,今日她若是将这观音像退回去,明日他便敢送一尊金佛进来。
  实在是太过难缠。
  苏嘉沐打了一会儿双陆后,便有些疲乏,婉儿便将她扶至廊前的美人榻上,用软烟罗做了一层幕帐,蒙住了外头的日光。
  当上太后以后,每日对着那些水葱似的娇媚宫女,苏嘉沐日日夜夜都在感叹:“哀家老了,脸上都有些细纹了。”
  婉儿便寻了许多名间秘方来替她延缓衰老。
  用软烟罗做成的幕帐便是个遮蔽日光的好法子。
  苏嘉沐靠在美人榻上,听着婉儿吴侬细语般的软糯嗓音,意识便有些昏昏沉沉。
  直到宫外传来一身尖利的太监叫声:“皇后娘娘求见太后娘娘。”
  婉儿面上也有些愠怒,可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后,那点愤怒也只得无声无息地消散干净。
  苏嘉沐心里也有些无奈,可杜家势大,杜婉仪这皇后又独得皇帝宠爱,她也得避其锋芒才是。
  “请进来吧。”婉儿便对外头的太监说道。
  杜婉仪一头珠光宝翠的凤冠,身上只着明黄色的凤纹锦袍,脸上的妆容有意往端庄大方的方向打扮,只是容色依旧清甜可人。
  扪心自问,婉仪对她这个太后也称的上无比孝顺,只可惜她太过在意景诚,有时做事十分急躁。
  要苏嘉沐说,在这深宫中最忌讳的不是失宠,而是将一颗心挂在男人身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帝。
  苏嘉沐心内也有些怜惜杜婉仪,她毕竟是在景诚微末之时便与他共同进退的结发夫妻,是以她这个太后也愿意为她顶住朝臣要皇帝纳妃子的压力。
  一个女子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在这深宫中太过艰难罢了。
  “婉仪,快来母后身边。”苏嘉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地,含笑对杜婉仪说道。
  杜婉仪一扫脸上的阴霾神色,心内的委屈因苏嘉沐的温声问话而消匿了大半。
  她推开要递给她小凳子的婉儿,一股脑儿地趴在了苏嘉沐的膝上,还未等苏嘉沐问话。她便低声哭了起来。
  “母后,陛下生儿臣气了。”杜婉仪抽泣着哭诉道。
  这两年来,杜婉仪这样的哭诉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是以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俱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苏嘉沐连忙拿出了手帕替杜婉仪擦拭眼泪,一边还出声劝慰道:“是不是景诚又惹你生气了?你快说与母后听听,母后为你做主。”
  杜婉仪收起了眼泪,只梨花带雨地说道:“是祖父,他只说儿臣入宫两年肚子却没有什么动静,中宫无子乃是大忌,他便让儿臣抬了身边的宫女给陛下做妃子。”
  苏嘉沐一脸尴尬,婉仪当真是对她毫无保留,连母家的安排都原原本本地说与自己听。
  “景诚可是应了?”
  杜婉仪点了点,汹涌的泪水便要夺眶而出:“天下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儿臣与景诚哭诉,他反倒说了儿臣一通,只说这不是儿臣乐见其成的吗?儿臣如何乐见其成了?儿臣一点儿也不想多个姐妹。”
  苏嘉沐了然,便摸了摸杜婉仪的鬓发,笑道:“景诚如何会生你的气?你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物,要哀家说他必是不会收了那宫女的,这么做只是怕你与你母家生了龃龉罢了。”
  杜婉仪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又与苏嘉沐谈了谈衣食住行以及宫内事务,这才起身离去。
  送走杜婉仪后,苏嘉沐面上的笑意也瞬间垮了下来,她只对身边的婉儿倾诉道:“婉仪母家,手也伸的太长了。”
  婉儿不敢多言,只道:“娘娘也要去一趟乾清宫?”
  苏嘉沐思虑了一阵,便颔首道:“去一趟吧,毕竟大选在即,总要与景诚谈一谈位份一事。”
  从寿康宫走至乾清宫并不算太远,若乘坐轿撵,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达,今日苏嘉沐午膳吃的太多,便准备散步消消食,顺便走去乾清宫瞧瞧裴景诚。
  不得不提的是,裴景诚不愧是先皇所处的皇室血脉,应对国事自有些独到的天赋在,只是连日里江南水旱、西北匪乱,裴景诚已窝在乾清殿好几日未出门。
  苏嘉沐来得正好,候在乾清宫殿外的小吴子兴高采烈地跪地行礼道:“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苏嘉沐一笑,便让身后的婉儿递了碗甜汤给小吴子,“哀家来瞧瞧皇帝,知道你这小子爱喝这甜汤,特地让婉儿给你下厨做的。”
  婉儿羞红着脸将自己手上的甜汤递了过去,小吴子接过甜汤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柔荑,二人皆羞得拧成一团。
  苏嘉沐颇为满意地瞧了瞧样貌身段皆不错的小吴子,自她发现婉儿对小吴子的心思后,她便有意无意地给这两人创造机会。
  婉儿…经历了那样惨无人道的事,自己很该给她寻一个人品好有担当的夫婿才是。
  “多谢娘娘,还是娘娘和婉儿妹妹想着我。”小吴子一口气喝完那甜汤后,便摸着头憨直一笑。
  婉儿面上的羞赧之色愈发浓厚,双手摆在身前扭捏着不知所措。
  苏嘉沐一笑,指了指后头的耳房道:“你婉儿姐姐今日身子不适,去带她休息一下,哀家自己进去见皇帝。”
  小吴子应声而去,对着粉面含春的婉儿作了个揖道:“婉儿妹妹,这厢有请。”
  见这二人一前一后如神仙璧人般的身影,苏嘉沐心内熨帖不少,小吴子身家清白,人也可靠老实,又是御前的一把手,婉儿也倾心于他,这两人再合适不过。
  进了乾清殿后,苏嘉沐一抬眼便望见了伏在案桌上批阅奏折的裴景诚,如今他竖着玉冠,一身黑底龙纹锦袍,剑眉横挑的面容出落的比从前愈发俊秀。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的奏折,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嘉沐的到来。
  苏嘉沐观摩了一会儿裴景诚的侧颜,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景诚在瞧什么呢?”
  裴景诚思绪被打断,正有些不耐之时却听出这道女声来自苏嘉沐,紧绷着的心便立刻放松了下来,只见他笑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疾步走至苏嘉沐身前,行礼道:“母后怎么来了?”
  他又望了望苏嘉沐空无一人的身后,眉眼里都染上了些戾气,“怎得就母后一个人?婉儿姐姐呢?”
  苏嘉沐一笑,连忙上前将裴景诚拉了起来:“说起婉儿,你身边的小吴子籍贯何处?母后瞧着他与婉儿十分相配呢。”
  裴景诚凝神细想了一番,话音里颇有些踟蹰:“小吴子是京城中人,大荒年死了爹妈,这才净了身子入宫。”
  苏嘉沐颔首:“也罢,等我问过小吴子的意思,再做打算,这事总要她们两个都愿意才行。”
  裴景诚也不再多聊这个话题,只与苏嘉沐说起了京里的百花宴,而后又侃侃而谈起了江南的旱灾,大有请苏嘉沐定个主意的意思。
  苏嘉沐却婉拒道:“母后哪里懂这些,今日来寻你,是为了婉仪。”
  提到婉仪二字,裴景诚的脸色便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她又去向您告状了。”
  苏嘉沐也怜惜裴景诚,当下只轻声安慰道:“你是男子,总要多让让婉仪,母后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裴景诚本欲向苏嘉沐倾诉一番心里的苦闷,可抬眼望见她满是关切之意的眸子后,到了喉咙口的话便也咽了下去。
  罢了,这些事不必说出来让母后忧心了。
  “母后听说你收了个宫女,如今在何处?”苏嘉沐虽不想插手管裴景诚与杜婉仪之前的事,却对裴景诚收进来的宫女十分感兴趣。
  裴景诚便将自己新收的御前宫女唤了进来,那宫女名为雪儿,容色清丽,一双怯生生的眸子如小鹿般纯情不已。
  若定睛一瞧,这雪儿眉眼里的婀娜风情还与苏嘉沐有些相像。
  苏嘉沐仔细相看了一番,才笑着称赞道:“是个齐全的好孩子。”
  裴景诚便差使雪儿去给苏嘉沐斟茶来,言谈举止间段无一丝暧昧之意,苏嘉沐瞧在眼里,心下只叹息:杜家近日里越发过分,她只怕婉仪与景诚之间的恩爱情分不久便会被消磨光。
  苏嘉沐接过雪儿递来的茶,随口问起了大选一事:“朝臣们明里暗里都在抱怨皇帝妃子太少,咱们已推脱了一年有余,如今是再也推脱不过去了,你心里可有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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