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旁观宫斗的日子——妙玉子
时间:2022-03-21 07:23:08

  杜婉仪听了这话后,颇有些怔愣,便喃喃出声道:“本宫知晓,只是本宫与那些妃子不一样,本宫与陛下是少年时就生的情谊,自是情比金坚。”
  那嬷嬷叹息一声,知晓杜婉仪不听劝言,便只得隐去一些话语,只论起了后宫之权:“娘娘,您可觉得陛下近些日子待您大不如从前了?”
  杜婉仪目露哀光,双眸里满是挣扎之意,可挣扎过后,她也不得不承认道:“本宫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大选那一日起,陛下便与从前不大一样了,兴许是那些娇花般的新妃子迷了他的眼吧。”
  那嬷嬷却摇了摇头,只道:“若真是如此,陛下很该宠幸那些妃子才是,可陛下却并未往其余妃子的宫殿里去。”
  杜婉仪这时也坐直了身子,只神情真挚地问道:“嬷嬷此话是何意?陛下是为何才变了样?”
  那嬷嬷瞥了杜婉仪一眼,随后便恭敬答道:“娘娘可还记得新婚之时与陛下无话不谈的时候?那时老太爷总寻了理由要娘娘在陛下跟前说些杜家的好话,那时陛下足足有半个月的工夫没往凤藻宫来。”
  杜婉仪讷讷点了头,眉眼里满是后悔之意,“本宫当然记得,为着娘家的这些琐碎之事,本宫惹了陛下不快,如今这些年才醒转过来,再不肯为了娘家说一句好话。”
  那嬷嬷瞧着杜婉仪这幅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中也有些疼惜,便道:“咱们杜家已是荣宠太过,陛下心中自会有些忌惮,大选之事,娘娘在宫里安插了不少自家的人手,只怕是惹了陛下不快。”
  杜婉仪仔细思量了一番,而后便眼圈一红,为自己辩解道:“本宫安插人手不过是怕新来的妹妹乖张弄权,狐媚蛊惑了陛下去,本宫是皇后,手底下总要有些可用之人吧,难道这也是本宫的错?”
  “娘娘是杜家女,不错也是错。”那嬷嬷心一狠,便如此说道。
  杜婉仪平日里仗着与裴景诚的少年夫妻之情,从未细想过自己杜家之女的出身,她笃信自己以真心对待陛下,陛下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哪怕她出身于杜家,陛下总是格外优待她的,可这嬷嬷的一番话,却教她生了一股醍醐灌顶的惘然。
  那嬷嬷眼见着杜婉仪发愣,心里又是一阵怜惜,可时至今日,若是娘娘在一味陷在情爱之中,只怕反而会落得一个无比凄惨的下场,她便道:“娘娘素来聪慧,只消细想一番陛下给杜幽兰赐下的位分为何是新入宫的妃子中最高的那一个,便知晓陛下的用意了。”
  杜婉仪仍是怔愣不肯回神,嬷嬷的话的确在理,可她如何能接受陛下是为了杜家之势才待自己好的这一事实?不,如今为着自己出身杜家,陛下已连面子情都不愿顾了。
  杜婉仪正要再说些话来反驳那嬷嬷之话时,忽而听得外间传来一阵通传之声。
  “陛下驾到。”
  往常的杜婉仪听了这话后,阖该喜悦地出去迎接裴景诚,可如今她却只是面色惨白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嬷嬷,随后才由宫女搀扶着出了凤藻宫。
  裴景诚风尘仆仆地赶到凤藻宫后,眼瞧着杜婉仪有些面色惨白,神色也不似平常灵动喜悦,心下略有些疑惑,却也只是淡淡一笑道:“皇后辛苦了。”
  杜婉仪被他冷不丁地夸赞了一句,却猛然瞧见裴景诚浮于表面的尴尬笑意,她浑身上下都出了不少冷汗,胸腔内的那颗心也在扑通乱跳。
  裴景诚并未察觉出杜婉仪的异常,他只当杜婉仪在耍小性子,也不多言,只大跨步入了凤藻宫内。
  杜婉仪前后脚跟着他进了凤藻宫,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上前替裴景诚脱了外袍,又问道:“陛下,怎么来了臣妾的凤藻宫?”
  裴景诚却敛起了笑意,略带讥讽地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朕来吗?既不希望,又为何要难为奴才?”
  这话里颇有些责怪之意,杜婉仪心跳漏了一拍,随后便觉胸腔内游荡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郁气,她便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景诚双眸里的笑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将杜婉仪手中的外袍接过,随意仍在了侧窗的炕上,冷声道:“这样的小事,便不劳烦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了。”
  杜婉仪被这话激得怔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听出了裴景诚话里的嫌恶之意,嬷嬷的话仍回响在她耳边,她当下有些不敢置信,便忍着眼里的泪意道:“陛下,您待臣妾不如从前了。”
  裴景诚剑眉微蹙,听见杜婉仪话中的哭腔,心中生起了一股厌烦之意,往日里不管自己与婉仪争吵成什么模样,她总会噙着泪对自己说上这么一句话,这话一出,他便会忆起当年在大国寺自己虚以为蛇、有心利用杜婉仪的卑劣行径。
  裴景诚便只得长吁一声,道:“荣录这两年差事当的不错,你犯不着为了些许小事对他喊打喊杀的。”
  其实裴景诚想说的原话是:宫里所有的地方都安插进了你的人手,敬事房已是最后一片净土,这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你杜家的后宫?
  只是到底杜婉仪曾在微末之时助过自己一臂之力,裴景诚总是要给她几分薄面。
  杜婉仪这才明白了裴景诚这番邪火是为何而来,上一个月,为着裴景诚不肯进后宫一事,杜婉仪便去寻了敬事房的主管太监,只责令他按时递上绿头牌,不可偷奸耍滑。
  可这有什么错,她是皇后,难道连教训一个太监的能力都没有?
  还是真如嬷嬷所说,自己出身于杜家,陛下便罔顾这些年的情分,对自己多有猜忌?
  杜婉仪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她便问道:“陛下是为了荣录一事来训诫婉仪,还是为了杜家一事来训诫婉仪?”
  这话险些让裴景诚一股气提不上来,他自认待杜婉仪已仁至义尽,杜家在朝堂中一手遮天、狂妄任性,杜婉仪又在后宫中作威作福,培植势力,如今杜从更是胆大妄为到吞并赈灾银子。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这哪一样不是诛灭全族的死罪?可他惦记着亏欠杜婉仪的情分,一忍再忍,不仅原谅了杜婉仪为了“朝政之事”吹过的耳旁风,也接受了杜家送进宫来的杜幽兰,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裴景诚气极反笑,当下也不顾着体面,只冷言讥讽了回去:“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莫非也觉得你们杜家着实猖狂了一些?皇后娘娘今日怎得不再央求朕为了你的族人寻个上好的差事了?”
  杜婉仪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从未想过裴景诚会用如此鄙夷的目光与自己争论起来。
  是,新婚燕尔之时,自己的确是听了祖父的话,在陛下跟前为族人讨要了几个职位,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好,可知晓陛下不喜外戚干政后,自己便再没有在他跟前提过杜家一事。
  杜婉仪的眼中氤氲起了泪雾,她望着眼前冷漠至极的裴景诚,心下愈发悲凉,只见她浑身略有些颤抖,虽不是大冬天,却全身上下冒出了不少寒气。
  裴景诚话一出口,便瞧见了杜婉仪脸上的颓丧,他心里略有些后悔,可后悔过后也生了一些快意。
  这些话他着实憋了太久了。
  他从未喜欢过杜婉仪,当年为了皇位利用了她是自己的错。
  可成婚三年,无数次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杜家的得寸进尺,他本想杀了杜从之后,便留给杜婉仪一个贵妃之位,也好让她在这后宫中颐养天年。
  可如今想来,她是做惯了皇后的人,如何能忍的了屈居人下?
  裴景诚便又道:“朕想着皇后一人住在这凤藻宫里,着实是冷清孤寂的很,不若让杜贵人从清音殿挪来凤藻宫,也好陪陪皇后说话。”
  说罢,他也不去瞧杜婉仪惨白的脸色,只径直出了凤藻宫。
  杜婉仪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第30章 
  ◎中毒。◎
  自那一日裴景诚出了凤藻宫后,杜婉仪便病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太医们望着倒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杜婉仪,心下都犯了难。
  要说皇后娘娘的脉象并无什么不妥,只是却不肯醒来,这可急坏了他们,想了许久的法子却仍未让杜婉仪转醒。
  苏嘉沐听得这消息后,便从自己库房里捡了不少药材,又亲自去凤藻宫探望杜婉仪。
  望着床榻上了无生气的杜婉仪,苏嘉沐心中也是疼惜不已,她便板着脸审问凤藻宫内的宫女,只问道:“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照料皇后娘娘的?怎得就突然得了这样大的病?”
  那些宫女跪伏于地,小声啜泣着并不敢回答。
  苏嘉沐也冷了脸,只招呼着要赐下一个侍奉不周的罪名,最后还是杜婉仪身边的心腹嬷嬷大着胆子说道:“皇后娘娘素来身子孱弱,却也无病无灾,只是初二那日陛下来了凤藻宫,又将杜贵人挪了进来,娘娘这才病倒了……”
  苏嘉沐听了也是一惊,她历来不大参与后宫事宜,却没想到婉仪这场病与景诚有关,她心下一成算,便问道:“皇帝一走,你们娘娘就病倒了?”
  那嬷嬷连忙摇头,回禀道:“是杜贵人住进了偏殿后,隔三差五地便来正殿寻娘娘的麻烦,不是说少了精致的摆设,便是说饭菜不合胃口,话里话外便是娘娘薄待了她的意思。”
  苏嘉沐闻言,心下也生了些疑惑,按她对婉仪性子的了解,她绝不是个任人欺凌的性子,相反,每当遇到杜贵人之流心怀叵测的女人时,她的战斗力都会比往常还有再旺盛几倍。
  那嬷嬷好似也瞧出了苏嘉沐的疑惑,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她…她是冷了心。”
  冷了心?
  苏嘉沐一听便知这事与裴景诚脱不了关系。
  杜家势大,为了稳居皇位,总是要想法子把杜从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赶下去的,可婉仪却是无辜的,难道景诚还因杜家一事怨恨上了婉仪?
  苏嘉沐心下不虞,便对那嬷嬷说道:“哀家知道了,你去服侍婉仪吧。”说着,还对身边的婉儿说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在凤藻宫里等着他。”
  婉儿连忙应了,那嬷嬷却停住了脚步,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苏嘉沐抬眼望去,语气颇有些严厉地说道:“你主子都病成这样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
  那嬷嬷立刻跪地磕了个头,只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昏迷前的那个午后,吃了一碗小厨房送来的莲子羹,奴婢思忖着会不会是这莲子羹有什么问题?”
  苏嘉沐一惊,随后便骂道:“这么要紧的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罢,又让身边的宫女去小厨房提了人过来。
  那嬷嬷霎时便抬起一双老泪纵横的面孔,声声凄厉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小厨房里虽然都是娘娘自己的人手,可这些人却都出自杜家。”
  她们凤藻宫里,可不止一位杜家的主子。
  苏嘉沐也听出了里头的端倪,便安抚那嬷嬷道:“戕害皇后是灭九族的大罪,若是让哀家查出些眉目来,自会还婉仪一个公道。”
  话虽如此,苏嘉沐心下却有些惴惴不安,景诚究竟为何要将杜贵人挪到凤藻宫来?那杜贵人瞧着就是个不安于室的性子,兴许真会做出下毒这样的祸事来。
  不过片刻,小厨房里的宫女婆子便呈一排状立于凤藻宫的庭院内。
  早有小宫女为苏嘉沐搬来了绣凳,她也不计较,端正坐了下来后,便一脸怒容地注视着底下小厨房里的宫女婆子。
  足足盯了一刻钟,底下的宫女婆子里便有几个坐不住的,瞧瞧抬起眼觑了一眼苏嘉沐的眼色。
  苏嘉沐立刻叫人将她拿下,便关到了隔壁厢房内。
  “可知哀家为何要拖走她?”苏嘉沐唇角一弯,眸子里满是冷意。
  底下的宫女婆子皆惶惶不安地摇了摇头。
  苏嘉沐威严一笑,道:“她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哀家要好生审问审问她,瞧瞧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些同伙来。”
  那小宫女许是因着心虚的缘故,被拖走时口中仍在喊着:“太后娘娘恕罪。”
  苏嘉沐却仍是不吭一声,只继续气势斐然地盯着底下的宫女婆子。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苏嘉沐才厉声问道:“谁是杜家的家生子?”
  一两个略显精明的婆子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苏嘉沐便立刻唤人将她们拿下,又拖去了西稍间。
  “都回去吧。”苏嘉沐便随后挥退了其余的宫女婆子,她心里推算着,那杜贵人若真想在杜婉仪的吃食中下毒,靠的必是杜家的积年的家生子。
  若不是全家性命都被攥在手里,谁又有胆子去做谋害皇后的坏事?
  方才苏嘉沐一番无形的拷问,已是让那几个婆子惊慌不已,太后娘娘素来是个和颜悦色、体恤怜下之人,今日为何如此雷厉风行、对下人喊打喊杀?
  莫非是……那事败露了?可贵人娘娘早已打过包票,那毒是西域来的好东西,无色无味无形,太医也察觉不出来。
  那婆子转念一想,这些主子从不把她们这些下人的命当一回事,这些话说不准就是贵人说来哄骗自己的,中毒便是中毒,如何会察觉不出来呢?
  两个婆子被分开关在不同的屋子里,苏嘉沐进去以后,说了同一套言论,却逼问出了不同的结局。
  一个婆子只是流泪磕头,话里话外都是在提及自己偷了凤藻宫一株名贵兰花之事,只说家里有难处,不得已偷了兰花卖钱。
  苏嘉沐见逼问不出什么,便赏下了些银子,将这婆子打发走了。
  另一个婆子却贼眉鼠眼,话里话外只咬死了她什么都不知情。
  苏嘉沐却讥讽一笑道:“杜贵人瞧错了形势,陛下虽与皇后生了龃龉,可哀家却是个能喘气的主儿,谁敢伤了皇后,哀家便要她全家抵命。”
  那婆子一见太后的怒容,又听她提及杜贵人这三个字,四魂五魄已去了大半,她便磕头求饶道:“太后娘娘饶命,奴婢是被逼得,杜贵人只说陛下已厌弃了皇后娘娘,如今不过盼着娘娘死罢了,奴婢替皇上解决了皇后娘娘,自是忠君爱国的好事,奴婢本是不敢的。”
  苏嘉沐听了这荒谬至极的话,心下愈发冷冽,她只唤人看好这婆子,不许她自戕。
  苏嘉沐便又唤了一批御前侍卫,当下也不顾为陛下遮掩颜面的说话,只让他们冲进凤藻宫的偏殿拿人。
  往常风姿绰约的杜贵人便被推搡着跪于苏嘉沐的跟前,她正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脸颊处已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为了权势地位,你竟敢戕害自己的亲姐姐。”苏嘉沐狠狠扇完杜幽兰一巴掌后,方才觉得心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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