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吉祥眼睛开始掉金豆豆,已经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撞没撞老头。
在旁观望的江芙现身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老头见又有人来了,叫唤的更厉害了:“姑娘啊,我被这小子给撞到了。现在浑身上下难受,动弹不得。”
江芙踱步走过去看他,四下打量,然后痛心地说:“撞得不轻,老爷爷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再撞他呢?”
眼见小孩子们,又要讨伐吉祥了。卫芷道:“我们现把爷爷送下山,让撞人的小孩子父母给治病。”
躺在地上的老头一听,喜不胜收,感觉这姑娘可真上道。
小孩子们本来就快没主心骨了,先走了来了大姐姐,他们就听她的安排。
“你们去砍些小树苗,去做模板车,咱们把老爷爷拉下山。”
小孩子们在江芙的指导下,成功做出了简易的小推车。
老头在躺在地上,一趟就是两时辰,差点没被石头咯死。
然后他们又把人放上小推车。小孩子们合力把他推下山。
江芙安慰吉祥道:“别怕,相信我,不会有什么的。”
老头眼皮一扯,确实没什么,就是被打一顿而已。他能多的些钱财。他想的美滋滋,谁知道在路上,颠簸的要命,他几次被颠下去,感觉脸都要朝下被摔稀巴烂。可是每次都都掉不下去,令他提心吊胆。
下山走到平路上,才好多了。等进了村,大人小孩都朝他们看,觉得稀奇。
一爱八卦的女人问:“小三子,你们拉着李老头干什么?”
小三子道:“他被吉祥给撞了,我们把他拉下来。”
众人一听,有好戏看了,现在又是下午休息时候,一些不急着做饭的人都跟着过去。
这吉祥姓赵,他爹是当地的老童生,四五十了,还没有考上秀才,只能在村头教书谋生,也算的小康之家。
老童生结婚晚,这把年纪也才得了个十岁的孩子。小孩子生的也瘦弱,看着跟七八岁似的。
老童生慢悠悠在院子侍弄花草,厨房炊烟升起,老婆在做饭。
他方想起儿子还不回家,想着等他回来,要训斥他几句。这就听见有人喊他:“赵先生在家吗?”
老童生点点头:“在,请进。”院门现在是敞开的。然后他就看到,一群人呼啦啦进了他家院子,其中还几个小孩推着车。
这么多进他家,他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儿子也在其中,他面色沉了下去:“不在家读书,又出去疯什么?”
一妇人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赵童生,你不管好孩子,他就上下蹿,这下好了把人家李老头撞了。”
老童生不可置信:“什么?”
李老头在推车上,哎呦几声。小孩子们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我是不成了。”李老头痛呼,“我真的是浑身难受啊。”
听着他哀呼,有几个看戏的,以为他是真的难受,忙说:“赵童生,您还不去请大夫给过来看看。”
老童生现在也无心责罚儿子,只想着不要出事才好,在厨房里做饭的女人听到动静。她把小孩子拉到身边,要扇他几巴掌:“叫你不读书,跟着人乱跑!”
在她提起巴掌时,江芙抬手给挡住了。
女人见有人阻拦,也不好再当面打,疑惑看向她,这女郎看着陌生呢。
江芙在自己身上设了层术,让自己的容貌和气质减半,现在虽然也漂亮,却是普通的漂亮。
江芙道:“我在下山的路上,看到这老爷子躺在地上,孩子们都慌了神。”
李老头忙说:“幸好是这位姑娘,让小子们做了推车,把我退下来。否则我都动不了,在山上喂狼了。”
老童生忙躬身赔罪:“李老爷,是犬子无礼了。”
那边李老头家里,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在屋里读书,一位极为漂亮的女子在堂屋里纺织。就是房屋和陈设破旧,但胜在干净。
他们偶尔相视一笑,感觉十分甜蜜。
“不好了,李相公。”
这村庄有些偏僻,所以村里出个童生都算得读书人,有学问的人,也被抬高称呼“相公”。
李善问:“怎么了?”
那报信的青年继续道:“你爹被赵童生家的小子给撞了,现在躺在推车上,动不了了。”
李善听了这话,立马站起来,他急急忙忙赶去赵家。他家娘子织布的动作也停了,公公被撞了,按照人类的规矩,儿媳妇哪里还能坐在屋子里。
夫妻二人连忙奔赴赵家。
虽说李善先走,他那娘子很快就跟上了,脚程麻利。
等到赵家院子时,大夫正在给看诊。赤脚大夫摸摸李老头的腿,他就痛的不得了:“哎呀,哎呀碰不得!”
赤脚大夫轻轻碰下手臂,李老头反应都剧烈。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会痛的这厉害,若是伤的真严重,现在是连知觉都没了。若是不厉害,他给正正骨也是可以的。但是李老头不让近身正骨。
他左右为难,感觉这病人难治了。
老童生见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童生来了,他立马行礼道歉。
李善也是还礼,道:“先看看我父亲如何,赵先生不要担心。”他反而安慰老童生。
当年李善家徒四壁,母亲早亡,父亲无所事事,是老童生发善心,让他跟着同村交了束脩的孩子们一起读书。
他是他的第一个老师,无论如何他都尊重他,敬爱他。
只是这么下子僵持不下,赤脚大夫只能含含糊糊道:“先喝些草药休养休养,日后再看看。”
这话,也不知李老头是伤的严重还是不严重。
李善的妻子,绣娘上前扶着公公。她仔细把脉,眉头微蹙,却是纳罕:这经脉肺腑并无损失呀。
李老头见自家儿子儿媳来了,吆喝的更大声了:“你们再不来,就见不到你们爹了!唉!唉!”
江芙忍不住笑了,那声音清脆响亮,在一众人或真或假的的担忧里,格外的突兀。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向她。绣娘也不例外,只见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是却这么不守礼节。在人痛苦的时候发笑。
绣娘打算一会儿,给这小姑娘一点教训。
江芙道:“我不是故意的,别人恐惧担忧是尖叫,我是发笑。”
众人对她这话,摸不着头脑。忽然一小伙子道:“是蛇!”
离得近的的妇孺吆喝着,赶忙散开:“眼镜蛇!离它远点”
一条细长的蛇盘旋在车底部,现在慢慢爬上来了。
李老头瞅到那蛇,吓了一条,猛地甩开儿媳妇,从推车上下去来。
李善连忙几步上前,拉过妻子:“小心。”
绣娘心中一暖,方才被公公抛弃的伤心,化作了甜甜的蜜水。她有个善良又爱她的丈夫,这就够了。
在这时,大家终于明白了江芙说的意思。
那蛇在推车上蜿蜒。
两个个壮实的汉子,抽了老童生的棍子,猛地砸在那蛇的七寸。两人砸的又猛又快,蛇没几息就死了。
他们把蛇用罐子装起来,一会儿打算泡酒。
江芙指着站的好好的李老头:“爷爷,你没事呀。”
随着她一声话落下,众人也道:“这腿好好的呀。”
“刚才不是痛的厉害吗?”一汉子调笑道,“李老头,蛇能治骨折是吗?”
一个小孩子不解道:“为什么李爷爷,这么快就站起来了。”
大点的孩子道:“他是装的!哼!骗子。”
李老头的脸霎那憋得通红。
李善白皙的脸更是红得滴血。绣娘暗想,怪不得刚才诊脉公公并无暗伤,她还以为是自己判错了。原来……
她有些烦这个公公了,偷奸耍滑,懒馋闲没事,但是老是做一些令夫君丢脸的事。
只见李善躬身,长作揖,道歉:“先生,我错了,还请先生责罚。”
他接连躬身行礼三次。
李老头趁大家目光在他儿子身上,偷偷溜走了。
绣娘也屈膝道歉:“我看您家还缺床被子,我手艺还行,就给先生家做床被子。”
老童生的妻子虽然气不过,但是他本人很是宽和待人,扶起学生,又虚扶其妻子,道:“没事,许是他想差了。”
在李善再三赔礼道歉下,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江芙搂着吉祥道:“你是不是没事。”
吉祥小脸露出大大的笑脸,点点头:“谢谢姐。”
江芙还以为他看出自己的计谋了呢,正要问。
小孩子道:“多谢姐安慰我。”
江芙微微一笑:“以后生活里要仔细些。”
小孩子连忙应声。
江芙随人群走出,在村口,看李善夫妻回了家。
她眼睛扫向李善的妻子,淡淡道:“总有些不一样呢。”
晚上绣娘把家里屯的棉花取出,在灯下缝被子。李善愧疚道:“辛苦娘子了。”他给她擦擦汗,想搭把手。绣娘道:“这是女人活,男人不要插手。”
她犹豫了下,问道:“咱们爹还没回来吗?”
李善叹道:“他和我三叔喝酒呢。我已经嘱托三叔,爹喝醉了就在他们家住下。”
绣娘虽对公公不满,但这都是小事。她瞥见自己平坦的肚子,顿时泄气,有些沮丧道:“相公,我是不是太不好了。”
李善愣住,不知妻子的意思,但是认真道:“娘子你甚好呀,做饭缝补纺织样样在行。”
“可是,我没有给你怀给孩子。”绣娘难过道,“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
“我听人家说,三年内生不出孩子,就要被休的。”她可怜巴巴看着夫君。
李善哈哈一笑:“是有三年无所出可以休妻。但是也有不能休的时候。”
绣娘疑惑:“不能休妻?”
“糟糠之妻不能休。”李善抚摸她的鬓发,道,“咱们是共同吃苦患难的夫妻,我怎么能因你一时没生出孩子,就要休了你呢。”
绣娘闻言,心底踏实了不少。
“救命,救命啊!”外面传来狼狗和人的呼救声。
李善听到后,连忙出去,开了自家的篱笆,把逃难的女子放了进来。
正是白日在赵童生院子里,笑得那个女子。
绣娘也出来了,江芙向着他们夫妻道:“我是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可是我去到村东,已经没有人了,房子破败一片,然后还有几条狗追着我跑。”
李善道:“姑娘,三年前村东发生了地震,房屋损坏,人也被砸死不少。活着的人都搬迁了。”
江芙呆呆道:“死了……还是搬迁了。”她双目失神,又形单影只,怪可怜的。
绣娘在丈夫之前,发出邀请道:“姑娘找亲人的事,别先着急,不如先住在我家,慢慢的找。”
江芙试探地问:“真的可以吗?”
李善夫妻皆是真诚道:“自然。”
绣娘把洗好的棉被,拿出来给江芙盖。他们家简陋还小,只有两间卧室,原是夫妇俩个一间,李老头一间。
现在,绣娘和江芙住他们夫妻两个的房间。让李善自个住在李老头那间房子。
绣娘和江芙洗漱完后,一起上床歇息,便说了会儿话。
绣娘问:“姑娘是哪里人士呀,我听着不像是我们川蜀口音。”
江芙道:“我实在咱们本地出生的,父母做生意做大了,直接都开到京城去了。我便自小就随着他们去了京都。”
她说着又流下泪,惨兮兮地说:“谁知道树大招风,我们家在京城有没有背景,只是个商户,惹得官员们垂涎。”
“安乐个名头,就收取了我家的财产。”她继续道,“倒还算好的,没有取我全家的性命。只是家财没了,父母郁结病倒,仆人们也就散了。父母亲临终前,让我回乡,投奔叔叔伯伯。”
绣娘听完,只感觉人类的人生,短短百年,真的曲折跌宕。小小十几岁的女郎就有这样离奇凄惨的身世。
她不禁同情,随后月光照进来,映照的江芙面容秀美,尤其一双眸子,仿佛清澈的池水。
绣娘免不了有些猜忌,道:“那你多大了,父母给订亲了么?”
江芙害羞道:“我十八了,原先是门亲事的,但是我家垮了,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话一出,绣娘又是同情,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出口问了这话。
她道:“你莫要伤心,我们郎君会帮你找到亲人,然后你在这里找个汉子,和和美美的生活。”
江芙点点头:“谢谢姐姐。”
第117章 狐嫁(二)
◎山清水秀,鸡鸣清脆,远处清雾袅袅。江芙伸展身体,暗道:好轻快。
李家娘子已经起来……◎
山清水秀,鸡鸣清脆,远处清雾袅袅。江芙伸展身体,暗道:好轻快。
李家娘子已经起来了,她正在烧柴煮米饭。书房里传来男子读书声,铿锵有力。
绣娘听见动静,出了厨房,道:“妹妹洗脸水,给你准备好了,过来吧。”
就在院子里,绣娘将洗脸盆放在石台上,兑好温水,递过帕子。江芙接过,擦洗了脸,又道:“绣姐姐,有漱口水吗?”
绣娘指指台面的竹筒,清水浅浅荡漾。“这就是。”
“没有盐。”江芙道。
小院不大,在书房里的李善,听到二人谈话。他道:“绣娘。”
绣娘歉意道:“妹妹,我一会儿子过来。”
李善轻轻对妻子道:“你和我说,她曾是富商之家。素日应是用盐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