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迟锦快气死了。
谢幸安连进何矜的闺房都合情合理又合法,偏偏他是个外人,连望上一眼都不能被应允。
若换了别人他早就恨上了,可偏偏谢幸安……也是被逼迫赐婚的。
他好气,但他的火不知道该对谁发。
小厮们都是不得进小姐的后院的,谢幸安又不肯让丫鬟碰他,只能一个人艰难挪步前行。
“恩人,恩人,谢幸安来看您了,您瞧见了吗?”
何矜闷着头答道:“我不瞎,看得见。”
“可看得见又怎么样?还不是醒不来?我说狗哥……我到底得昏迷到什么时候去?这一天天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哈,您说这个?”傻狗道人语气极为真诚,话却没一句正经,“谢幸安有男主光环,没准……他亲您一口,您就醒了哈哈哈。”
何矜:“……”
“怎么你这还跟《睡美人》梦幻联动了?”何矜气急反笑,“简直堪称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啊,狗哥。”
春桃与夏荷跟在谢幸安身后,在何矜床边给他摆好杌凳。
但好巧不巧的是,谢幸安才坐好,床底就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正落到他脚边。
谢幸安捡起来认真看了眼。
嗯,《坞城艳事》。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我媳妇居然瞒着我看小黄书。
何矜:不不不,你听我说,这不是……好吧我确实看了。
谢幸安:那你想不想,更加深入地了解一点?
◎最新评论:
【新章写了啥?锁了】
【哈哈哈】
-完-
第六十一章
◎你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
倒真不是他吹的,就《坞城艳事》这么明晃晃、赤.裸裸地带着诱惑性的书名,对不久前刚刚自学成才的谢幸安而言,只要望上一眼,就能猜到故事走向和大致内容。
只要何矜想,他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地换着花样讲给她听。
但谢幸安此时望着床榻上帷帐后头还在昏迷不醒的何矜,顿时觉得手里的书实实在在成了无趣之物,只顾得上去询问她的病情:“矜……二小姐她可还有大碍吗?还要多久才能醒?”
夏荷极为殷勤,赶紧笑嘻嘻地对他回道:“回姑爷的话,郎中才又来看过,说小姐已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才昏迷,约摸歇过这几天就能清醒了。”
“嗯,那便好。”
谢幸安轻咳一声,面无表情捏着书脊,准备再给何矜塞回到床底下去。
但更加凑巧的是,不知从哪里来了股该死的邪风,肆虐着从窗户缝里侵入,此时竟吹得书在谢幸安手上自己就开始胡乱翻动,最终定到了一处。
恰好被掀到的那处书页脚上还有个小小的折痕,是何矜上次留作记号的……
完了,这下完犊子了。
何矜沉痛地闭上眼睛,顺便也想给谢幸安捂住。
但谢幸安敢对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看见的。
何二小姐几乎算是目不识丁,连看话本子都不会找有什么太多文字的书,这本《坞城艳事》虽说也是灰蓝的书皮,表面好似和正常的四书五经、武林秘籍什么的混在一起都别无二致。
但对看过了具体内容的何矜而言,她当然知道里头其实大有玄机在。单就插画遍地的其中形象来说,她更倾向于称它为《坞城一百零八式图解》,并且每一种都极具博人眼球的冲击和杀伤力。
谢幸安只不过快速地扫了眼,就惊诧得剑眉上挑、星目圆睁。他“啪”地一下子把书合起来,从脖子到耳根都通红滚烫成整片。他重重咳了一声,心口剧烈起伏,喉结滚动,咽中的痒意奔涌不停。
春桃不明原因,还以为他这是溺水后遗留了什么伤风症状,赶忙关切问道:“姑爷,您……您没事吧?”
“没……没事。”谢幸安抓着书,表面安定下来得极快,像是格外随便平静地问道,“你们小姐,平日里就看这个么?”
春桃显然并没文化,也不怎么会说话,更加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她自认为总得让未来姑爷留点好感,知道她家小姐并非是像传言中那样彻底的不学无术,这看书的事,一听就是极为风雅的,她便笑着使劲点点头认了:“嗯,小姐每日睡前都要看上几页呢,看得可认真了。”
何矜简直了,她这就想暴起,指着春桃的鼻子怒骂。
春桃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瞅见我天天看,每晚睡前都看,还可认真看了?
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捅的?这张嘴要实在留着只会坏事,可以拿去捐给真正需要它的人了!
“这……这还很好的。”谢幸安愣了愣后,嘴唇直接扬得飞起,几乎就要“嗤”地笑出声了,桃花眼里也熠熠地闪着光,像被洗过的星星一样。但他也并没说出来别的话,终于只是微微吞咽了下口水,十分认真道,“的确是她这个时候该看的东西。”
何矜:“……”
累了,原地毁灭吧,她不想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傻狗道人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拍桌起哄道,“感天动地,谢幸安好会说,这就是您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大概也许,以为您在……进行婚前启蒙。”
何矜面红耳赤,大声呵斥道:“启个屁蒙!闭嘴,你快给我闭嘴吧!”
行吧,从此,就又多了件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事儿了。
谢幸安把目光投过去,眼看着何矜的容颜近在咫尺,谢幸安却隐隐约约地只看不清。这种咫尺间的朦胧最挠人心,引得他只越发急切地想见她的真容,就索性直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缓缓掀开妃红色的床帐,直到把她的整个人都清晰地装进眼瞳。
谢幸安平素不爱熏香,俯身弯腰下来时,何矜只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以及他身上浓重的,泛着少年气的味道。
可她前后加起来当了二十年寡王,从哪能知道少年气是什么味道的呢?
但毋庸置疑的是,谢幸安身上,的确散着一股极为好闻,好闻到让人上头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味儿”?
谢幸安的头颅渐渐低下来,距离何矜只有三寸不到,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的气流。气氛都渲染到这儿了,她大概是信了那个《睡美人》的邪,居然还真老老实实地闭眼凝神,时刻准备着。
但下一秒,谢幸安双唇甚至都些有翕动的轻响声,可还是遗憾地在距她不远处停住。
随后,谢幸安慢腾腾地……伸出手,随即扒拉开她额前脸上几根细微到简直能忽略不计的乱发,又将脸移走,起身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但就只配让人说句离谱!
这这这……这也行?
何矜正感到略有所失,挠头表示叹息时,耳边又传过来傻狗道人更加找揍的声音:“哈哈哈哈,hello,看我,你在……期待什么?”
何矜彻底被激怒了,她拳头直接硬了。
“傻狗,你丫的给我出来,躲着不露面算什么?有本事单挑啊!”
傻狗道人只敢嘴上犯贱,可胆子实在挺小,干脆假装又抽风出了故障、信号不好,迅速道了个别后直接选择了撒腿就跑。
……
每月恰逢初一十五,谢幸安都习惯性地去往京郊的长生庙里祭拜他的爹娘。
关于谢璧夫妇的死,尽管如今碍于谢幸安的身份,没人再敢在明面上提及,但这鉴于他们死得实在……不怎么光彩,还曾沦为京城里流传一时的笑柄。
谢幸安作为唯一活着的人,从小落魄时就听尽了街头巷尾对他爹娘的嘲弄和耻笑,以至于他在心底对让外人来随行祭拜极为抗拒,生怕两人的亡魂被再次惊扰,就只带了个阿默,留他在门口守着。
谢幸安在潜心祭拜完毕之后环顾四周,确认了附近连只鸟都没有,这才起身去打开右侧墙上的一道小暗门,进了密室。
“呦,小友,你来啦?”
谢幸安尽量站得板板正正,对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拱手道:“晚辈见过吕首辅。”
“哎,不必不必,老朽也算戴罪之身,用不着这么见外。”
吕首辅常年称病不出,是以打探消息总比别人要慢那么一拍,他亲热地拽过来谢幸安,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小友,我听说你跟何琏家那二丫头,定亲啦?”
谢幸安并没听过别人直呼寿康侯的大名,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咳,是。”
“何琏在这群阉党里,还不算太丧良心,且那二丫头乃是他的命根子,你用娶她的办法接近何琏,打入他们内部,也不失为个好计策。”
“只不过吧……”吕首辅满面愁容,像对待自家小辈一样,颇为同情地拍了拍谢幸安的手,“那丫头我也曾见过几面,单论长相的确是倾国倾城,只不过这个脾性实在……,哎,你嫁……额,这个娶过来之后,恐怕要不少受她的气啊。”
作者有话说:
额,关于春宫图,谢狗看了,小阿矜也看了,
但作者本人确确实实是没看过的!!!
◎最新评论:
【举一反三?想听想听想听!!!】
【举一反三换花样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听!】
【小谢很快就会用起来的。】
【
-完-
第六十二章
◎你为这朝廷付出了太多◎
但凡换了别人,听见对方当面说何矜的不好,谢幸安早就一句话呛过去了,可毕竟眼前的人是他自幼尊崇的吕首辅,且出发点也是为他着想,并无恶意,谢幸安便只能勉强憋出来个好孩子标准的礼貌笑容,等对方说完了才忍不住要解释道:“其实矜儿她,品行也并不似传言中那样的……”
吕首辅并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就横插过去一声长叹:“哎,难为你能看得这么开,看得开就好啊!”
谢幸安:“……”
吕首辅的叹息声越来越沉重,本来严肃沉稳的小眼神在瞧向谢幸安时也是变得愈发心疼,以至于这老人家说到最后竟再难开口,只是颤巍巍地拍着他的手背道:“只是苦了你啊,真是苦了你,竟要让你……”
不料有一日,北辰居然国危至此,以至于要施行美男计,牺牲这样一个纯良无辜少年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委身于个毁天灭地的女疯子,还不知要受尽多少折磨才能打入阉党内部,再徐徐图之,步步筹谋才能够惩奸除恶,得报大仇。
谢幸安觉得兴许吕首辅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明,说的话才让他一句比一句听不懂,刚想乖巧回复句“幸安不苦”的,谁知下一刻这老首辅居然眼泛泪光地摸摸他的头,继续慷慨淋漓地感叹道:“老夫心里都清楚,你为这个朝廷付出了太多,幸安,黎民百姓定会铭记你此番的牺牲与付出的。”
谢幸安:???
谢幸安此刻心里的问号,约摸比他的脑仁还要大。
可吕首辅自认为,他的担忧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他这些年因为养了个不成器的狗儿子,一方面还要避着阉党的祸事,故而总是闭门不出,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这么日复一日,莫说是书页纸张,就连竹简都让他给翻成破烂了,整个人简直能闲出鸟来。
手底下的人为了给他解闷,就开始搜肠刮肚,连蒙带编地跟他扯些乱七八糟的稀罕事:
“据说在与北辰毗邻的众小国中,有一名曰凤岐的,听这名儿您就觉得稀罕是不?哎,对,正如您所想,既然顶着个“凤”字挂着国名,那足以证明了此处以凤为尊,是女子当家的。传闻中啊说那凤岐的女皇极变态,且行为疯癫,疯癫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就和……对了,和本朝寿康侯府家的二小姐差不多……您就说吧,那可不要人命了吗?”
“不光变态,凤岐女皇还爱搜寻各色美男,且只要被她盯上了,无论婚配与否,当晚就会被抓进寝殿里折腾,似乎有不少没能坚持到下她的凤床就活活累死的。您都没瞧见,那凤岐国里但凡长得好些的良家少男,一个个都成天蒙头掩面地不敢出门,恨不得整日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身上长满恶疮,只求别被那个女皇给看上。啧啧,真是天可怜见的……”
吕首辅初次听见时,只觉得是件轶事罢了,但他这时忽地又想起来,北辰的何二小姐一向行事也是那样放荡不羁、任性胡来……不就正是凤岐女皇的北辰分皇吗?
那……那谢幸安一旦娶了她,那还得了?
吕首辅不愧是学富五车的,脑补能力极强,瞬间就极自地然想象出来谢幸安被打得浑身是伤,口中还吐着血就被何矜一脚踹下床的模样。
这可也真是……太残暴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幸安一娶妻兮不复还。
谢幸安这个小孩虽说并不单纯,但也丝毫没意识到吕首辅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了爪哇国之外,只浅淡一笑,正经立誓道:“幸安本就该为国事尽忠、惩奸除恶,死而后已的。”
“哎,可就是说,你这孩子也太命苦了些。”吕首辅悲从中来,恨不得在谢幸安还完好无缺时多看上他几眼,结果……就碰巧发现了他的右腿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吕首辅当即拍桌,瞪眼瞄了好几次,还试探着伸手碰了碰他腿上夹板,不可置信道:“这这这……难不成,何琏那二丫头才同你定了亲,就把你的腿活活打断了吗?太不像话了!”
谢幸安:???
哪跟哪啊这是。
谢幸安慌得当即矢口否认:“不不不,此事,与我娘子并无关系的。”
“幸安啊,你莫怕,实话实说便好,何琏这教女无方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