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长这么大可不是喝西北风靠着生理学父亲当初那颗精子活到现在的，你口口声声要人家儿子跟你姓，那也得先做到一个当爹的应尽的责任才对吧，咱们不算多的，从怀孕开始，于大夫那十月怀胎让你承担一半不过分吧。”
柳自然勃然大怒：“放狗屁！生出来的不是她儿子？怀孕不是女人应该的！凭什么让我承担。”
宋绝娣停下笔，无奈叹气：“本来是不应该让你承担啊，以前不也没找过你么，但你自己现在非要凑上来认儿子，既然如此你不就得分摊成本么？合着你尽想着捡便宜享受权利，半点义务都不沾？那我看你是想屁吃。”
于外公身后围观的人群捂嘴偷笑。
还有人帮腔喊：“说的不错！我们支持，柳自然你想捡个活生生的大儿子回去那就做个当爹的样来，别让咱们这些熟人都看不起你。”
“是啊，不过这要怎么折算呢？”
也有那老一辈的，不认可宋绝娣的说法，碍于于家老夫妻和于慧确实受了多年的委屈，最终化为一句叹息：“世道变咯”
见有人支持，宋绝娣挺了挺腰杆子：“折算这个好解决，我之前看报纸说是国外有种新技术可以人工授精，可以参照那个费用啊”看到柳自然难看的脸色，笑说：“柳总您身价不菲又口口声声非要儿子认祖归宗的，不至于这点钱都不肯出吧，要是这样谁敢相信你以后会对于同学好啊。”
于慧面色有些着急，难不成真要把昭煦拱手送回柳家？
正准备上前时被于外婆拉住。
“这女娃子是个有脑筋的，比你聪明多了，让她接着说。”于外婆全力支持宋绝娣。
于慧只能按捺住担忧继续听着。
“那我是不是出了这个钱就行了？”柳自然没好气地说。
桑倩可急了，当初他们也去港城咨询过价格，那非要可不便宜啊，这都是她的钱怎么能白白送人？
“不行，我不同意”
“给老子闭嘴！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你滚出柳家”柳自然积攒了满腔的怒火正愁没地方撒。
桑倩的出声简直是提醒他“快来啊，这里有个大号的出气筒哦”
被凶了一顿后，桑倩只能摆着张晚娘脸恶狠狠瞪着在场的人。
“柳总您可不愧是生意人，这算盘打得也是没谁了，您家孩子出生不用人管自己喝风长大的？”说完似乎才刚刚想起对方的痛楚，故作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你没生过孩子可能不懂这事儿，不过没关系，你母亲柳老太太肯定明白养个孩子多难。”
柳自然已经被她弄得不敢有脾气了，无力地挥手：“还有什么你直接说吧，不就是要钱么，报个数给我，没必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您要是这态度那我觉得也没必要谈了，孩子可不是商品可以不顾人的感受直接交易的，跟你说那些是因为要让你知道于大夫这些年作为单亲妈妈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你以为真是跟你要钱呢？那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谁也不差那两个子儿。”宋绝娣扭头看向于外婆等人。
“小宋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你放心大胆的说！”于外婆大手一挥，中气十足。
她的表态就代表了于家其他人的态度。
于昭煦微微弯起嘴角，安静地看着她。
稀疏的头发远看有些像枯草，瘦弱的身板却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和柳自然对峙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热血沸腾的精气神。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柳自然骑虎难下。
毕竟他说出去的话总不能收回来吧，以他对宋绝娣的浅薄了解，要真是承认说错了这死丫头十有八九还有歪招在后头等着他。
柳自然坚决不承认自己说错了。
宋绝娣则拒绝继续沟通。
场面僵持了下来。
“自然年轻气盛说错了话，我老婆子代他给两位亲家赔不是了。”一辆低调的黑色长款轿车无声无息停在于家院外。
门打开后，下来两个人推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眼前。
轮椅上坐着位满鬓银丝，略带病容的老太太。
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着众人，最终定格在宋绝娣身上。
微微一笑，却犹如雪山中蛰伏许久等待初春捕猎的巨蛇，给人以阴冷危险之感。
于外婆上前将宋绝娣护在身后，挺胸昂首：“用不着这么假惺惺，你是啥人在场的人都清楚，说难听点儿当初要没你在中间折腾，你那宝贝儿子蛋未必会选择和我闺女离婚，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做得够狠，也不至于让我闺女提早脱离苦海！”
柳母将手用力一拍在轮椅上，表情凝固了几秒后才化解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俩也都老了，何必再想那些过去的事儿呢，现在重要的是孩子们的未来应该怎么办，我听说昭煦这些年身体时好时坏，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之前托人去国外打听了，前两年他们那儿针对昭煦这种情况的治疗手段有了重大突破，不如这样，我让自然在城里给你们一家三口买套别墅，昭煦先送去国外治疗和读书，你们要是想他了，我们也可以安排去国外见面，逢年过节也可以拜访你们，这样既对孩子好也不至于双方闹得太难看不是么。”
姜果然是老的辣。
柳母这一番话直接从于家人最关心的于昭煦的身体入手。
确实，以于家现在的条件要想根治于昭煦的病确实很难做到。
于慧自己也是大夫，她这么多年全国各大医院都跑遍了，咨询过不知道多少国内的权威专家，基本上都是说国内目前的技术暂时做不到，只能慢慢调理。
她看着儿子，眼含泪光。
于昭煦嗤笑一声：“这番话还不如你儿子来得真诚，他至少够坦诚就是想让我姓柳，给你们柳家传宗接代呗，你倒是厉害，装模作样好像是为了我好，实际却是用我道德绑架我妈他们，好像他们不答应就是不为我好似的”
在柳母完全僵硬的脸色中，讥笑着蹦出一句话：“你个糟老太婆可坏得很呐”
第19章 019
“昭煦！”
“你个逆子！”
于慧和柳自然异口同声。
于慧揽着儿子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内心深处隐隐的害怕，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儿子，别害怕，妈妈不会把你拱手让人的。”
柳自然指着于慧破口大骂：“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们说说看，于家这样的家教我怎么敢把儿子交给他们继续带？”
柳母铁青着脸，如若不是已经用尽办法……
“你还小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后面的事情自有我们长辈商量，你带着这位小同学回去休息吧”柳母忍下后竟还能露出一张‘慈祥’的笑脸来。
不愧是曾经的大家族勾心斗角出来的资本家小姐。
后面的老辈人也赶紧劝于家老夫妻。
“是吧，小孩子还是别掺和这个事儿了，万事都是为了孩子好嘛，只要他们好，大人受点委屈……也就受了。”听这意思竟也赞成柳母的方案。
于昭煦坚定地摇头：“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意的。”
这个病是免疫系统缺陷带来的抵抗力下降，就算治不好，只要好好保养也照样能活得长久。
于慧和自家爸妈却真的犹豫起来。
确实，比起孩子的健康，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母面带微笑地靠在轮椅靠背上，胜券在握。
只要于慧是真心疼爱儿子，就不会不“就范”。
“爸爸替儿子想办法治病不是应该的么？怎么搞的好像做生意似的，要是人家不答应改姓认祖归宗柳家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和孙子一辈子拖着病体过下去？”宋绝娣突然站出来，将被柳母带偏的话题拉回来。
柳母冷冷瞪了她一眼。
桑倩抓着机会讨好婆婆，尖着嗓子：“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要是不改姓柳，那岂不是替别人养孩子治病，我们犯得着么。”
“你跟你妈姓吗？”
桑倩愣住了。
宋绝娣切了一声,无情嘲讽：“应该不是吧，那你妈这么多年岂不是替你爸白养孩子，哦不对，还白生了呢，那可真是亏大了。”
“你个小三八，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桑倩龇着牙冲上来。
被宋绝娣三下五除二反杀摁后，她抬起头说：“你们柳家可要点儿脸吧，按你们的说法要是不姓柳就不是自己儿子和孙子，那你这位老太太姓什么？冠夫姓久了该不会就忘了自己本来的姓氏了吧？你既然也不姓柳，那柳自然的事儿关你屁事。”
柳母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小丫头别太不知好歹，这件事与你有何干！”
“我是正义群众听不得你们睁眼说瞎话放屁不行么？”宋绝娣大喇喇地往中间一站：“甭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事儿，你要挟谁呢？吓唬谁呢？想认孙子就先把这么多年落下的补偿给到位！”
“如此，按照你的逻辑，孩子从娘胎里出生就得了病，这是不是说明于慧这个做母亲不到位，嗯？”柳母不急不慢地反问一句。
宋绝娣撇嘴挥了挥手：“你要这么说，那指不定是你儿子精子有问题呢，毕竟现在已经靠实践证明了你儿子他离开于大夫就没有了生育能力，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于大夫身体那是好极了，这才带的动你儿子那点儿要死不活的精子，不然不就跟你现在这怨妇般的儿媳妇一样么，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这倒是这么个理儿。”
“于慧这么些年不容易，为的昭煦硬是不重新找。”
“是啊，你说她条件多好，盘靓条顺的硬生生给耽误了，多可惜。”
“柳家当年确实不地道，哪有孩子生出来身体有毛病就不要了呢，怪不得人现在不认，换我我也生气。”
宋绝娣大胳臂往后拉开：“听听吧，这就叫群众的心声，既然是有求于人你就拿出个低调点儿的姿态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来炫耀什么呢，颐指气使给谁看呐？”
柳母一拍椅子指着宋绝娣：“你！”
“我很好你不用惦记，后面你想接着谈就拿出该有的态度，别搁这儿装大尾巴狼，不吃你这套！”
“你们老于家就是这样行待客之道么？找个黄毛丫头当先锋替你们出头？昭煦是我孙子不假，可要是他铁了心不认我们，我们总不能强摁头送他出国医治吧？”柳母说不过宋绝娣，直接冲着于外婆说话…
于外婆撰紧了手心，内心深处当然是不甘心，可再大不甘也敌不过对孩子身体的担忧。
她犹豫的表情给了柳母希望。
“外人不关心昭煦是常理之中的事儿，但你们也不能让人家在这儿一个劲捣乱呐，说到底这是咱两家的私事，我觉得还是单独沟通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我不觉得”要是为了治病就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昭煦宁愿选择等待国内的技术，他扭头对妈妈和外公外婆说：“院长说了，我这病就算无法根治也不致命，只是比普通人容易生病罢了，你们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我当累赘给扔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于外婆抱着他流泪。
当年他生下来气息奄奄，是她一口一口粉糊糊喂大的，怎么会舍得交给柳家这样的豺狼之家？
于外公看着妻女孙儿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边的扫帚往柳母等人身上招呼。
“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昭煦的身体我于家砸锅卖铁也会治好，用不着你们假惺惺！”他气喘吁吁地骂道。
柳母气笑：“你这是要为了自己的脸面不顾孩子的死活了？”
宋绝娣一听，这话说得可不对，立马反驳；“明明是你们柳家为了所谓的面子，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抛妻弃子，这么多年来对孩子不闻不问，现在又为了所谓的姓氏要挟孩子，不顾孩子死活的！你想颠倒黑白也要看看场合！”
“就是！这个柳老太太年轻时候就是个厉害角色”
“年轻时候坏事做多了，报应在晚辈身上了。”
“他们也真够狠心的”
宋绝娣将话题再次拉回到柳家一直想规避的弃养上，柳母脸色难看到极点。
自从丈夫去世，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憋屈的感受了。
“很好，既然于家这么没有诚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走”柳母说完又撂下一句话对于昭煦：“孩子，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爸爸和奶奶，柳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宋绝娣追着一行人“逃离”的背影喊：“还有之前说好的怀孕折算的费用和十几年的抚养费呢？又不认了反悔了吗？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车里的柳母恶狠狠地训斥儿子儿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废物！谁让你们挑这种时候来的！都说了要先从孩子身上下手！他在哪里读书你不知道吗？为什么直接找到于家去？！”
柳自然缩着头不敢吭气。
桑倩更是安静地当着鹌鹑。
看着俩人不中用的样子，柳母气得直捂胸口。
“后面你们谁要是敢再自作主张，就别怪我老太太心狠了！一切照我的安排推进！”
柳母缓缓闭上眼。
第20章 020
讨人厌的走了，那番话却在于家人心里留了痕迹。
吃过宴席后，宋绝娣被于外婆亲自送回去。
“小宋啊，今天多谢你了”于外婆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说不出的感慨，要是当年女儿能有她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被那老巫婆磋磨。
宋绝娣反握住：“于同学的身体您别着急，我看新闻说国内这几年医学发展也很快，说不定沿海发达城市已经有了新技术呢。”
她这话可不光是安慰人，记得原世界的南城就是这个年代有家医院的一位大夫研究出了一种之前从未发现过的新物质，应用于医学领域后对国内的医疗产生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张桂花的老家恰巧就是南城，她有当时他们走时留的座机号码，明天打电话去问问，让她有时间的时候帮忙打听打听。
于外婆没把这话当真。
回家时，于慧还在劝于昭煦。
柳母对她的性格果然把握得很准，面对孩子的健康她第一个‘投降’了。
“您就不怕他们把我弄国外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当初不是说过那老太太家的人当年战乱的时候都留在国外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