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绝娣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去。
生活委员一听,又气又羞地跺着脚跑了。
宋莱莱指责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肯配合我们工作的,到时候关老师问起来我肯定如实说,等着吧,哼!”哼完她也不敢多留,扭头就跑。
宋绝娣在后面招着手喊:“怎么就走啦?我还没说我要干嘛呢”
没人回她。
趁着周围没人出没,她咻地跑到教务处门口。
正好听见于昭煦清冷的音色透着不耐烦:“这是绑定条件,要么我们母子俩一起出国,要么咱们保持现状桥归桥路归路,我就不信离了你们我于昭煦这条命就活不下去了。
柳母将桌子一拍,上面的试卷都飘了几页起来。
“你这是威胁谁!”
关老师和李校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校长对这边说:“奶奶关心孙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有时好商量别生气。”
关珍珍就对那边说:“他们母子俩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深厚,您也要理解嘛,而且他们也说了自己出钱,就是让柳家帮忙联系那家医院。”
有俩人各占一边支持又劝诫着,还是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气氛。
双方僵持下来,久久未曾出声。
宋绝娣听得紧张,就怕于慧母子俩绷不住先开口,这样就落下乘了。
好在安静片刻后。
柳母沉顿着说:“那我们再各让一步,我同意你们母子俩一起去,费用也由柳家一起承担,但有一个条件”她直勾勾看着于慧:“昭煦要改姓柳!”
于慧没说话。
沉默再临
这次的时间比刚才更久,让其他人明显感觉到于慧心中的纠结。
面上母子俩确实表情凝重。
可其实……
这是他们一家人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千万不能让柳母认为这是很容易突破的一点,必须让她感觉于家人十分为难和不甘心。
这样,她才不会疑心于家同意的原因……
“想好了没有”
于慧“艰难”地点头:“行!”
柳母终于露出了微笑:“我知道你一直是个聪明人,从来不做错误的选择。”
于慧面无表情看着她,一语双关:“咱们毕竟要尊重孩子的选择,而不是用长辈的身份压迫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柳母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借用学校的电话给给柳家老宅打了电话,吩咐他们开始准备改姓和出国的事情。
办完这桩心头大事,柳母气色都好了几分。
李校长和关珍珍亲自送她走后,宋绝娣立刻溜了进来。
“小宋,幸亏你提议要把关老师留在这儿一块儿谈,不然李校长全程帮着她说话”于慧心有余悸,中途好几次柳母都在仗势欺人,她本以为李校长能帮忙说上话,没想到他倒成了柳母的队友,反倒是自己一开始想避开的关老师一直在帮助自己。
宋绝娣笑:“您也是担心柳母上次来找的关老师是因为她立场和您不一样,所以有这样的担忧,但是我了解老师,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自己又是母亲,肯定能理解你,相反李校长虽然是于爷爷的学生,但为人古板思想老旧,柳母那人又惯会做戏,他上当帮倒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有点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俩人都必须在场呢?”
“首先,因为李校长作为校长更权威;其二,俩人各自都战队一方,不偏不倚的情况下更能说服柳母接受这个方案,也不会让她抱有太强的警惕心。”
于昭煦点了个赞。
刚说完,就听到关珍珍怒气冲冲在门口呵斥:“宋绝娣你又溜课!”
宋绝娣朝俩人吐了吐舌头后转身认错:“对不起关老师,我马上回去!”
说罢就要跑。
被关珍珍伸长胳臂拦住:“林怡然说你不配合野炊活动,故意找她麻烦还把人惹哭了,有这回事吗?”
于慧想帮她说话,被关珍珍板着脸拒绝:“于大夫,我尊重您是孩子家长和母亲,所以刚才也一直帮您争取,但宋绝娣是我的学生,我有义务教导她,这种时候您不宜插手。”
于慧尴尬地退了回去,抱歉地看着宋绝娣。
宋绝娣扭头瞅见于昭煦似乎想说话,赶紧打断:“你们先回去准备东西吧,我会好好跟关老师改正错误的。”
说着还朝关珍珍露出一张甜美可人的笑容。
关珍珍又好气又好笑:“还不赶紧交代清楚!”
宋绝娣倒没将话题放在林怡然安排合不合理这件事上,好赖人家忙活辛苦不容易,直接针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开口:“老师,能不能让男女同学换一换,男孩子准备那些吃的用的,我们女生负责捡柴背运就好了。”
“又想转移话题是不是?你们小女孩儿一个个细胳臂细腿能背什么东西?体力活让男同学做就好了,别凑这个热闹。”
“我比他们力气大多了。”
“哟呵,这么自信?那下半年运动会你可不能躲啊?”
关老师突然发现了华点,却绝口不提男女互换的事儿。
宋绝娣难得吃了瘪,一脸颓丧地跟着她回教室。
林怡然还在哭。
班上同学看到她后,好几个跟林怡然玩得好的怒目而视。
宋绝娣:我TM没干啥啊!
第23章 023
带着‘学霸的象征’的学习委员悄悄凑上来。
“宋莱莱说你嫌弃林怡然不会安排活动,把人气哭了,他们刚刚商量要你公开道歉来着。”
说完飞快退走。
端着书本一本正经地继续背课本。
宋绝娣看着座位上摇头晃脑的小萝卜头,还真是可爱。
但是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女孩下个月要带一包红薯,就觉得十分不美妙。
不行不行,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要让那些男孩子做,不然太大材小用了。
她抿着嘴自顾自摇头。
被林怡然的朋友看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
“你什么意思?把同学骂哭还这幅臭表情,真是太过分了!”
“你今天必须道歉”
“我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
“她连自己父母都能害得进去坐牢,还有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
措词一个比一个激烈。
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哭趴下,甭管自己错没错先认错再说了。
偏生宋绝娣是越挨骂头越铁,满不在乎地掏着耳朵,听到不对的地方才特别纠正:“骂我就算了,但黑锅我可不背,宋今有那两口子可不是我害他们坐牢,是他们害得我……差点死了,最后被英勇聪明的警察叔叔察觉了他们的违法犯罪事实,才根据国家法律逮捕判刑的。”
支持她的同学也纷纷小声议论。
“我也听家里人说过,她爸妈可狠心了。”
“听说还是于昭煦妈妈做的检查。”
眼见局势不利,宋莱莱一咬牙站出来说:“你胡说!叔叔婶婶虽然从小对你是比不上伟宗弟弟,但也没少过你吃穿,而且不管怎么样父母都大过天,也有老师们说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就是狼心狗肺!他们不过是让你多做了些事情就害他们坐牢,现在还在里面受罪!”
大家这时才想起来,俩人还是堂姐妹呢。
宋绝娣被她这话说笑了。
冷笑道:“没少过吃穿?不过是多做了些事情?”她用力推开旁边对着自己喋喋不休像只吵嘴绿鹦鹉的男同学,面无表情看着宋莱莱。
宋莱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这时候不能示弱,强行站住。
微微颤动的嘴唇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你见过凌晨4点的天空吗?没有吧,因为这时候的你通常舒服地睡在自己温暖干净的床上,而在他们坐牢前我几乎天天能见到,因为那时候我必须要从猪圈里起床准备全家的吃喝,还要收拾干活;你吃过一口下去能崩掉牙齿的馍馍么吗?没有吧,因为你每天都有人做好新鲜的早饭给你吃,还生怕你吃的不够,但我不仅吃过,还顿顿吃天天吃,因为只有他们吃剩下的才能轮到我这个奴隶好好享受美食,虽然这时候通常已经快半夜了。”
刚才还喧嚣热闹的教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寂静无声。
甚至连关珍珍等人站在教室门口也没人发现。
宋绝娣说着说着就笑了。
“所以,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责我?你是觉得我在你老宋家的罪还没受够,你们奴役我这个包身工还不够狠,所以想榨干我最后一滴血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这出戏是怎么来的,本来我跟林怡然根本就没啥,双方是对野炊的准备工作有不同意见,但我一没骂二没打,怎么就到这个人神共愤的程度了?人家正主儿没吭气呢,你倒是急赤白脸地当先锋挑拨离间来了,狗屁不是的玩意儿,给老子滚!”
最后一个字,骂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宋莱莱顿时被气红了眼睛。
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林怡然反倒停下了哭泣。
她之前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宋绝娣的事,大多还是通过宋莱莱的嘴,自然都经过严重加工。
骤然听闻她曾经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心中说不出的羞赧与尴尬。
鼓起勇气站起来:“宋绝娣同学,对不起,是我以前对你有偏见”然后对同学们解释宋绝娣并没有像宋莱莱说的那样嘲笑自己,只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这件事是我自己太冲动了,实在对不起。”
道歉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哭腔的余韵。
结束的瞬间鼻腔里冒出来个泡儿,羞得她赶紧捂住。
宋绝娣知道她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之前也没和自己发生过冲突,便接受了道歉。
双方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
倒将原本只是个散瓜群众的宋莱莱架在火上下不来。
也没人给她台阶下,满教室只听到她那越听越假的哭声。
“哭得跟个小爷们儿似的,切”宋绝娣路过她身边时吐槽了一句。
音量不大,刚好保证周围十几个人都能清楚听见。
众人顿时僵住了脸。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最后还是关珍珍进来给自己的班长解围。
但因为没掌握好合理解围的尺度,反倒让她更难堪了。
“宋莱莱,还不赶紧带于同学到新位子上坐下,刚刚换了位置他找不到。”
宋莱莱听见后顿时扬起脸,故作伤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泪痕。
更是让同学们对她的形象产生了质疑。
于昭煦等她走过来时,眼神直接无视掉径直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全程没搭理过她一秒钟。
宋莱莱咬着唇,身体摇摇欲坠。
关珍珍不禁有些头大,却也不好说什么,她刚才听得清楚,这事儿也都怪宋莱莱自己,好好的学生心思都放在这种事情上。
“行了,先回去坐着吧。”
关珍珍不再安慰她,而是向大家委婉地表示了于昭煦即将因私人原因退学,原因不便透露。
不少同学知道他身体不太好,纷纷想歪,以为是太严重所以……
于昭煦不想解释那么多,站起来平静地表达了这段时间成为同学受到大家帮助的谢意后,让宋绝娣帮忙收拾完东西便离开了教室。
宋绝娣也顺势踏出了一只脚……
“站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赶紧给我回教室上课!”关珍珍皱着眉头。
宋绝娣只能抱歉地目送母子俩离开。
可怜巴巴的表情惹来于昭煦一顿嘲笑。
上完课后,关珍珍在同学们期盼不已的眼神中终于公布了野炊的消息。
“还有几个月你们就要参加小升初考试了,成败在此一举千万不能松懈,争取全部考上中学,当然如果能有几个上县城一中的就更好了。”说这话时还特意看着宋绝娣跟其他几个学习成绩好的。
同学们却是一脸失落。
紧接着就听见她说:“所以学校为了帮大家放松,特意安排了这次野炊活动,也算是我们华兴村小学的传统,相关的任务安排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所有人激动地异口同声:“知道了!”
“嗯”关珍珍正准备结束这个非正式的宣布仪式,就看到宋绝娣站了起来。
第24章 024
“不行”关珍珍霸道地一票否决,完全不给宋绝娣开口的机会。
宋莱莱看得心里十分痛快。
宋绝娣可不是轻而易举放弃的人,追着关珍珍就跑出去了。
关珍珍怕她一路追到别班的教室里跟她一起进去,只能暂时停下脚步。
“你不能拿自己去类比其他女同学”关珍珍叹着气。
宋绝娣却坚持:“您总要给一个机会呀,而且就算不是全部人都同意交换,那也应该按照大家自己的意愿选择带东西还是捡柴才对。”
关珍珍摇了摇头:“你知道往年的男生要捡多少柴么?”
“我知道这个有硬性要求,那些柴用完后会按照大家的贡献分配给每个带了东西的女生。”这样才能不让带菜的同学吃亏,宋绝娣老早就打听清楚了,她不是莽撞地来找麻烦。
“我是真心实意地提这个建议,就我所知,咱们班不少女同学就宁愿像男孩子一样在山里捡柴背柴也不想问父母要粮食。”她抿了抿嘴:“其实我不太明白学校设立这样的规则的原因,其实您很清楚,在华兴村男孩子想要什么,容易程度远远高于自己的姐妹,而女同学们往往都承担着家里的重活,这样的对比下,难道不应该是各自选择自己认为更容易完成的事情去做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因为女同学是女的,就必须无视客观条件从家里带那些食材,哪怕难度非常高。
而且也不是所有男同学都愿意在春天的寒意中去干那么辛苦的活。
关珍珍被问住了。
华兴村还算是周边比较富裕的村子,所以哪怕最困难那几年也没饿死过几家人,因此这项活动一直没人质疑过。
但是,她听完宋绝娣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村子虽然不穷,但也不富裕,毕竟这年头整个国家都穷的叮当响,可家家户户极少有对女儿大方的,毕竟女娃子们迟早都是泼出去的水,父母们总是抱有“给她花钱多了就是浪费”的陈旧观念。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上课铃响起后说:“你先回去上课,让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