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霏忙应道:“当然可以,你想在我家住多久都行。”
“多谢。”
得了准许,黎文漪强撑着的一口气松下来,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
叶以霏眼疾手快接住了人,黎文漪已经晕过去了,她急忙吩咐人去请太医来,头一回见人这样,她也是慌得不行的。
叶以霏焦急地等着太医,太医还没来,她倒是先看到了宴烽、徐漠和黎彦谦三人上门,视线略过徐漠时,她冷哼了一声。
宴烽径直走向叶以霏,面色狰狞地道:“她人呢?”
叶以霏见这架势,认定了宴烽凶了黎文漪了,这人一副坏人脸,有错都是他的错,她刚想好好骂这人一顿的时候,徐漠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抢先说道:“你别吓她,她胆子小,我来问就好了。”
叶以霏不想理徐漠,但是碍于黎彦谦在,她还是说明了黎文漪的情况,总不能让人家哥哥担心。
不久太医就来来,太医说黎文漪受了刺激,这会高烧不退,已经开了退烧安神的,吃了药烧就会退了,还说她需要静养。
期间,宴烽和黎彦谦都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只目露凶光地瞪着对方。
好生送走了太医之后,宴烽表面在黎彦谦跟前维持着冷静,实际心里已经杀意沸腾了,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他越是慌张头脑反而越清醒了,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要拿刀砍了黎彦谦的冲动,也克制住了要在叶府大闹的愤懑。
耍狠斗凶是最下之策,他的头脑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反而无比清醒了,他要在在绝望之中寻求一丝希望,现在的情况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信任轰然坍塌,再想要建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当虚妄被戳破,所以的都会变得不堪且丑陋。
宴烽一言不发地站在紧闭的房门之外,他的夫人就在房内,开门进去就能见到,但是这么短的距离却尤如天堑,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说不准今后也是。
一想到那双看向自己的黑眸中不再有情意和爱恋,宴烽胸中的狠厉之气就翻腾不已,冲击着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的,疼得让他受不了。
他那颗坚硬有冰冷的心,只为她而痛,如果她想要,他可以卑微地双手献上,然而眼下,她非但不会要,还会嫌弃它卑劣吧。
宴烽痴痴地看着那扇门,想着门若是打开了,她见到了他,也会和在雁回楼一样,惊慌悲痛又泪流满面,他害怕,害怕那样的神情对着他,害怕她一步一步地远离他,直到他再也碰触不到的地方。
以前宴烽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之说,认为那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现在,他有点相信了,他以前有多得意多骄傲,现在就有多懊恼多悔恨。
如果他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的心,如果一开始他是真诚的,就不会走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战战兢兢地忧心她随时会离开了,只可惜,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假设,虚妄终归只是虚妄。
在等着黎文漪退烧的期间了,宴烽想了很多,就在这几个时辰内,他已经想了几百种挽回她的法子了,然而,宴烽实在太了解黎文漪了,只要代入她的举止和想法,所有的办法都将会无疾而终。
宴烽真恨自己此刻的理智,他宁可大醉一场,脑子一片混乱,至少那样,他还能自我安慰,尚有希望,哪怕看起来像他曾经无比看不起的懦弱的弱者一样。
*
黎文漪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睁眼是陌生的床幔,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用无力的手臂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你醒了,别动,我来帮你。”
叶以霏一进来就看到黎文漪在勉强自己,她赶紧上前搭把手。
“什么时辰了?”
“早上了,你从昨日晌午昏睡到今天,昨儿还一直高烧,半夜才退烧,你兄长和宴烽都是在你退烧之后才回去的。”
叶以霏大致给黎文漪说明了情况,又叫人将膳食和药端来,亲自盯着人吃完。
她从徐漠那里逼问出了发生的事情,听完后,又心疼又生气,然后她就把徐漠扫地出门了,助纣为虐的坏人,以后都别想登她家的门了。
喝完药,精神好些了的黎文漪低着头,犹豫着问道:“兄长他,他有说什么吗?”
她不是他的亲妹妹这种事说开了之后,他还会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吗?她的身世是怎样的,宴烽说她跟兄长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连亲戚也不是了。
不是家人了,说开了就不是家人了,兄长会不会让她回到她亲生家庭去,然后再也不管她了?
黎文漪忐忑不已,她揣测着黎彦谦的想法,也猜测着自己的身份,她到底是孤儿,还是亲生家庭遭了难不得不送走她,又或者生家庭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有很多不好的猜想困扰着她,至于宴烽,她刻意不去想他,不去想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黎文漪在逃避,只有逃避才能让她忽略心口的剧痛,也只有逃避才能让她伪装自己还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叶以霏摸了摸黎文漪的头,柔声道:“黎大人说他等你回家,他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
黎文漪鼻头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这就是她的兄长啊,她最敬重的兄长从来都没有变,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她这个妹妹。
“以霏,我想回家了,兄长在等我。”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急切地想要回家,黎彦谦那句等她回家的话,在黎文漪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她的兄长还承认她是一家人,她的兄长还是兄长,他在等她。